《鬼灭童磨/见杏》邱葵子

9、神女大人

　　山路蜿蜒，如墨色绸带缠绕着青山，两侧怪石嶙峋，犬牙交错，溪涧纵横其间，清冽的溪水奔涌而下，时而汇成湍急的河流，横亘在前路之上，唯有一座湿滑的独木桥，颤巍巍地架在河面，供人小心翼翼地通行。
　　转过一道陡峭的山弯，就是极乐寺静静坐落在青葱的山坳间，青砖红瓦被繁茂的树丛掩映，仅露出错落的檐角与朱红的山门，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像一座遗世独立的圣境，指引着远方的信徒，怀揣着虔诚与希冀，一步步艰难跋涉而来。
　　“我从小就是个既善良又聪明的孩子。”童磨常常坐在大殿的高台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莲花帽的边缘，七彩的眸子微微弯起，脸上挂着温柔却空洞的笑容，语气里满是笃定，“我不光拯救了无数可怜人，还赐予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幸福——这，就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
　　折原杏子被童磨安置在他身侧的高台之上，头上戴着一顶与他同款的莲花高帽，沉重的佛教饰品一层层缠绕在她的脖颈间，像冰冷的锁链，一圈又一圈，桎梏着她的呼吸，也掩盖着她恶鬼的本性。
　　童磨抬手，温柔地揽过她的肩，对着下方跪拜的信徒朗声道：“这位，便是我们极乐教的神女大人。从今往后，她会与我一同，带领大家前往极乐之地。”
　　两位十二鬼月并肩高坐，在香烟缭绕中，日复一日地编织着“极乐”的谎言。
　　他们以神明之名，接纳着每一个深陷苦难的信徒，再不动声色地将其视作猎物，一点点吞噬殆尽。
　　诡异的是，这两个以杀戮为食的恶鬼，三观却意外地契合，折原杏子会跟着童磨，对着信徒轻声诉说：“别怕，只要虔诚向神，前往极乐，就不会再受痛苦了。”
　　这日，信徒们尽数散去，大殿内只剩下满殿的香灰与淡淡的血腥气。
　　折原杏子跪在童磨的脚边，仰着一张苍白的脸，眼底满是近乎狂热的虔诚，声音轻柔却带着笃定：“童磨大人，人类真的是很愚蠢的生物，对不对？”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所谓的天堂，所谓的地狱，都是他们凭空臆想出来的，根本就不存在，对吗？”
　　“小杏子真聪明。”童磨低头看着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指尖的温柔带着一丝冰冷的触感。他随手将一具女人的残肢丢到她面前，残肢上还残留着温热的血迹，“正因为他们愚蠢，所以才需要我们，来‘带’他们去往极乐世界啊。”
　　折原杏子乖巧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将那截残肢捧起，大口吞入腹中。温热的血肉滑过喉咙，带来熟悉的满足感，她眯起眼睛，像一只得到赏赐的小猫。
　　“女人的肉最有营养了。”童磨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小杏子乖，好好当你的神女，以后每天都有新鲜的肉吃。”
　　自从被鬼舞辻无惨剥夺记忆后，折原杏子便彻底代替了童磨，成为了极乐教对外宣扬的“神女”。
　　她终日高坐于大殿之上，重复着童磨教她的话语，说着“我会带你去极乐”之类的谎言，再趁着信徒不备，将其悄悄杀死，拖入后殿吞噬殆尽。
　　不过，她与童磨终究不同——童磨挑食得很，几乎只吃女人，甚至会将女人的头颅仔细剔除，小心翼翼地收藏在专属的收藏室中；而折原杏子则来者不拒，男女通吃，只要是送到嘴边的“食物”，她从不挑剔。
　　童磨的收藏室阴暗而潮湿，里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头骨，全都是来自那些虔诚的信徒。
　　折原杏子看着这些头骨，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奇怪的占有欲。她竟亲手将自己的头颅拧碎，取出里面的头骨，小心翼翼地放在收藏室的正中心，像是在宣告着自己的专属地位。她望着那颗属于自己的头骨，喃喃自语：“或许，童磨大人，也是曾经将我带入极乐的人吧。”
　　可作为神女，她却时常失职。
　　她没有童磨那双能轻易蛊惑人心的彩虹色眼眸，更没有识别他人情绪的能力。
　　大多数时候，她不会顺着信徒的话去安慰，只会冷冷地看着那些哭泣的、对生活感到绝望的人，用轻柔却冰冷的声音，一点点诱导他们走到自己身边，再露出恶鬼的獠牙，将其毫不犹豫地吞入腹中。
　　久而久之，极乐教中关于她的传言越来越多。
　　纸终究包不住火，有信徒偷偷向童磨祷告，语气里满是不安与质疑：“教主大人，神女大人所在的大殿，总是有挥散不去的血腥味...她从不怜悯我们，也没有神明的温柔，她更像是一个巫女，而非神明之子啊...”
　　可这些流言蜚语，终究会被“神明”亲手斩断。
　　这日，折原杏子浑身沾染着鲜血，狼狈却又狰狞地站在童磨面前。她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眼底翻涌着暴戾与委屈，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嘶吼：“人类好恶心...”
　　“他们会盯着我，说我长得像吉原的花魁，想请我——他们的神女大人，为他们弹奏三味线；他们甚至在抱怨家妻暴躁易怒时，把我拿来比较，说想把我赎回家中，为他们生孩子...”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猩红的眼底闪着疯狂的光，几乎是嘶吼出声：“我可是神女大人啊！是带领他们去往极乐的神女！”
　　“那些思想肮脏的信徒，根本不配待在极乐寺。”她的语气渐渐平静下来，却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冷，“所以，他们最后，都被我‘救赎’了哦。”
　　说完，她抬起头，望着眼前的童磨，眼底的疯狂褪去，只剩下一丝茫然与委屈，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童磨大人，我到底有什么错呢？”
　　童磨看着她眼底的无助与狠厉交织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缓缓走上前，伸出手，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脸颊，指尖轻轻拭去她脸上沾染的血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小杏子没有错。”
　　“不喜欢的信徒，就由我来帮你，把他们统统带去极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