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束光握在手心》李宛

14、欲盖弥彰

　　估计货物应该转运完了，海赫给凯乐打电话问，“归置妥当了？”
　　“当然没问题。”
　　“中途有出什么岔子吗？”
　　“早上有几辆车进了海关，估计是侦察队的人，货出来之后，其中两辆车也跟出来，而且往东坪方向去，我担心半路被咬上出麻烦，截下来一辆，另外一边也安排人处理了。”
　　“对方没问？”
　　凯乐有点无奈的叹口气说，“我开车把他撞了。”
　　“死了？”
　　“应该没有，我走的时候看人还有意识。”
　　“你没受伤吧？”
　　“没有。”
　　“对方看见你了吗？有没有路控拍到？”
　　“不确定，肇事逃逸而已，小意思。”
　　“找个人顶了，别因为这点事被盯上。”
　　“嗯。”
　　“对方车牌号记得吗？我看看能不能疏通一下。”凯乐发了一张在海关外边拍到的延硕车的照片，海赫看了一眼认出来，隐约也能看得出车里的人，有些无奈的挠了下眉毛，可能在心里念叨是孽缘，最后只能说，“后边的事你不用管了，我来解决。”
　　延硕在医院住了半天加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办了出院手续，接到李枫的电话，知道找到疑似接货的车了，但是没能扣下东西，货已经入仓库，查仓库需要搜查令，这样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供他们藏匿货物。警方坚持调查不是没有原由，如果真的没问题，怎么这么巧，追踪的两辆警车都被拦下来。延硕短暂沉默，想了事情的经过，然后跟李枫说，“我知道了，一会局里说。”
　　交警队给延硕发来一张照片，让指认肇事逃逸司机，虽然当时没看清凯乐的五官，哪怕找了一个发型脸型有几分相似的人顶包，但是做警察这么久，一眼就看得出照片上不是撞自己的人。到警局和李枫碰面把情况说了一下，之后回到办公室，刚好有人往新手机卡打了电话，延硕接了听见对方说，“我是席海赫，方便说话吗？”
　　“你说。”
　　“海关的事，先别往下查。”
　　“是承认海关走私的事跟你有关系了？”延硕不忿的回怼，语气很强硬。
　　“我是好心劝你。”
　　“我怎么做事，不需要你教。”
　　“姜队翻脸比翻书还快，我们之前算是白谈了？”
　　“不是一回事，不可能你一句话，警方就不查了。”
　　“你再考虑一下，别刚达成一致就撕破脸，太儿戏不好看。”海赫平静的警告一句，挂了电话后无奈叹了口气，不让延硕查，不是担心找到货被定走私罪，而是一旦警方查盛诚，钱伟布注意到，就会怀疑此事和盛诚有关，到时候可能惹来意外的麻烦。
　　凯乐打电话给海赫说，“警方在申请搜查令查仓库。”
　　“查吧。”
　　“货他们肯定找不到，但这么一闹，丢货的事主十之八九会觉得和盛诚有关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只能祝福你。”
　　“我听着怎么像看戏？”
　　“我去攒人，以备万一。”
　　“真有你的。”海赫嗔怪一句。
　　原本的货主钱伟布现在是着急又疑惑，搞不清货到底是被警方扣了还是在哪里，运货的人说，“布哥，没找到我们的货，不确定是被警方抽走了还是别人搞事。”
　　“谁在盯货物到港？”
　　“到港的时间很容易能查到，但是货物信息只有几个人知道，我都已经问过了，没看出什么端倪，这次不只我们被查，不少物流都被扣下了。”
　　“再打听一下。”钱伟布想了一会说。
　　下午警方拿到搜查令，调查东山附近的物流仓，仓库负责人比较配合，凯乐没有露面，怕被延硕撞破。警方搜了一遍也没有结果，空跑了一趟。延硕去博心医院复诊，车祸撞裂两根肋骨的伤势，没跟任何人说，继续正常工作。杜准特意陪延硕检查完，两人一起离开，延硕心事重重在想调查进展，没顾上跟杜准说话，杜准看向延硕关心的问，“在想什么？”
　　“工作的事。”
　　“该下班了，先别想了。”杜准温和的安抚，看出延硕很疲惫，自然的扶了一下延硕腰拍拍。回到停车场帮忙开车门，让延硕上车，自己当司机，叮嘱延硕，“睡一会。”
　　延硕点点头答应，看向杜准温和的说，“你别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没有。”杜准无奈笑着否认。
　　果然警方调查盛诚物流，把京源的关注吸引过来，两天之内就了解到盛诚在海关的举动，公司的人跟钱伟布汇报说，“打听到警方根本没扣我们的货，而且这两天咬盛诚咬得很紧，查的就是同一天盛诚从日升港运出来的货，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京源跟盛诚向来没瓜葛，再说他截我们的货为哪出？”
　　“我抓紧调配人手，先把货找出来最重要。”
　　“嗯。”
　　Alex在办公室跟海赫一起核对文件，凯乐打电话过来说，“京源的人这两天在打听日升港的事，问到咱们头上了，不知道是有所怀疑还是随口问问。”
　　“如果有证据证明是盛诚，肯定不单是背地里打听了。”
　　“警方那边怎么处理？”
　　“查不到东西过几天就放弃了。”
　　挂了电话之后，Alex瞥了海赫一眼问，“警方还在查，没知会姜延硕一声？”
　　“这次过关的事，是缉私主导调查，他左右不了，我不让他查，是怕他带个人情绪咬着不放，查偏了惹出别的麻烦。”海赫平和的说，对这件事的解释很中肯合理，然后无奈的叹口气说，“而且凯乐办事过程中意外把他给撞了，挺严重的，现在是不知道谁安排的，要是查到了跟我有关系，不没完没了。”
　　“你是给自己请了个祖宗？”Alex笑了调侃。
　　“脾气有点难搞。”
　　Alex略微想了一下说，“我倒不觉得姜延硕是个混人。”
　　海赫感兴趣的抬头看向Alex问，“是吗？”
　　“只是不服软而已，从履历来看，上学时品学兼优能力出众，毕业后加入警队，完全是顺风顺水的人生，这样的人一旦形成自己的价值观不会再轻易改变为人处世的态度，硬是较劲万一最后搞到一个宁折不弯的结果，得不偿失，反而适当的示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引起共情和理解，说不定更有机会达到期望的目的。”
　　“既然如此，以后你跟他聊。”
　　“那样不是影响了你们之间沟通感情？”Alex开玩笑的调侃。
　　“我谢谢你。”海赫笑着嗔怪，看得出现阶段海赫不怎么喜欢跟延硕打交道，两人真的没什么共同语言，全部是为了工作尬聊而已，一个闪烁其词想达成苟且协议，一个步步紧逼想立案调查，因为对方那里有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不得不维系关系。
　　“晚上回集团开会要说什么？”
　　“我猜是创投平台的事。”
　　晚上八点多海赫回了集团大厦，公司大部分人都下班了，选在这个时间段开会就是不想被太多人知道，会议地点在万鑫顶楼的主席会议室，外壁墙面是淡黄色LED灯板，门禁是指纹锁和密码锁。海赫到的时候里边已经有两位同事，海赫点头打个招呼，在靠近末位的地方坐下。等到八点半，大家陆续到了，参会的有八个人，集团主席张凉、董事石健、董事蒋磊、首席财务管理、首席运营官、首席法律顾问、董秘、海赫，张凉开口说，“因为创投的战略计划我们开过几次会了，今天特别邀请海赫加入，是因为海赫在帮平台负责融资操作，后续也会参与组建和管理的工作，为了方便未来一段时间可以更好的沟通，大家认识一下，我们开始，先说说目前融资情况以及平台拟定的财务架构。”
　　董秘现场给大家分发了材料，海赫第一次参会，必须快速跟上节奏，翻开材料迅速的过了一遍，表现得算是镇定。过一会首席运营官说，“大家先看一下创投平台的业务导入清单，正式引入前，会先在各公司独立运营的背景下做业务优化重组…”
　　会议全程海赫没有发言，快结束的时候张凉看向海赫说，“内容有点多。”
　　海赫礼貌的点头回应，之后继续听。会议一直进行到十点，董秘把发放的所有材料收回，站在门口等各位参会人员陆续离开，关门后将材料装进密封文件袋。下楼离开时，石健询问海赫，“要吃个宵夜吗？”
　　“可以。”海赫点头答应，两人前后开车离开大厦。
　　第二天上午缉私到盛诚物流调查，海赫没在公司，Cherry负责接待，把调查申请上列出的文件都准备好，非常配合的递交上去，并且送到门口说，“有什么需要提交备审的材料，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跟公司协调尽力配合，麻烦两位跑一趟了。”等人走了之后，回办公室打电话给Alex说，“材料已经拿走了。”
　　“我知道了。”
　　钱伟布被叫到集团去谈京源的事，蒋磊负责约谈，钱伟布到了颇为不屑的说，“蒋叔，今天找我什么事？”
　　“京源的事。”蒋磊示意钱伟布坐下，“集团看了京源上季度的财报，营业利润并不可观，这么耗下去是消耗公司的元气，有没有考虑过做业务改组？”
　　“之前让整改不过是借口，其实早就想拆了京源吧？”
　　“你别把事联系在一起，我只是说你没必要坚持，优化业务不代表损害你的利益，融入一些新东西把公司做好，百利无一害，京源再怎么变动，你都占大半股份。”
　　“我直说了，不同意。”
　　“公司不归集团管，但你又是集团的股东，之间的关联责任怎么界定？”
　　“话里的意思，要不我上交京源，要不我也别干了，是吗？”
　　“断章取义。”
　　“这事没得谈。”
　　“我也跟你交底，未来集团会陆续跟很多在外有独立经营权的股东谈，这是必要的一步战略规划，你现在可以不接受，但要考虑清楚以后怎么办。”
　　钱伟布瞥了蒋磊一眼，看得出心有不爽，但是没有顶撞，毕竟蒋磊只是就事论事，态度并不是威胁人，而是劝告钱伟布尽早规划。从蒋磊办公室离开之后出了大厦，司机马上从吸烟区回来，上车问，“布哥，去哪？”
　　“回公司。”
　　路上的时候司机说，“刚跟安保队的人闲聊，说周三晚上很晚看见公司几个高层开完会出来，蒋磊也在，我问还有谁，说除了高层之外，有个人跟石健一起离开，脸不太熟，在集团见面两次，但是叫不出名字，你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
　　“见不得光。”钱伟布念叨一句，“脸生但跟石健关系好，八成是席海赫了。”
　　“他一直不怎么掺和集团的事，现在跟高层走得近是有心思往上走？”
　　“反常。”钱伟布想了一会说，之前知道盛诚因为海关的事被缉私调查，没有多想，但是今天蒋磊找自己说京源要重组，现在又听说席海赫偷偷摸摸跟高层混在一起，好像所有事都连起来了，不禁让人觉得早有安排，“开始玩步步为营这一套了。”
　　“要不要找姓席的聊聊？”
　　“看他的站队肯定是巴结高层，怎么可能说实话。”钱伟布揶揄了一句，想了一会又说，“不妨一试，这人没怎么在万鑫混过，说不定能吓出点话。”
　　“明白，我找人去办。”
　　下班后延硕在办公室看了一会资料，因为海关走私的调查还是没有实证能提诉盛诚，不禁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给陌生号码打了电话，其实是海赫的号，只不过没保存而已，电话响了两声没接，延硕碍于面子就挂了。
　　第二天上午 Alex给延硕回了电话，“姜队，我是Alex，找席总有什么事吗？”
　　延硕叹了口气问，“他很忙吗？我想跟他聊几句。”
　　“席总在跟客户开会，让我给你回电话，我让他稍后再跟你联系？”
　　“嗯。”
　　海赫不是推脱，是真的早上就去了客户公司开会，想起来昨晚没接到延硕的电话，随口让Alex问一下延硕有什么事，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怕延硕追问海关的事，所以故意避着。中午从客户那出来之后，亲自给延硕回电话问，“姜队，什么事必须跟我说？”
　　“有时间见个面吗？”
　　“上次打我没打够？”海赫开玩笑的问，延硕一时无语，海赫半真半假的戳破，“你就是要当面问我运货的事，我不回答你方便动手，是吗？”
　　“我不是你。”
　　“该配合调查的部分公司都已经配合了，当时上报的订单信息是有点问题，海关也给了处罚通知，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查什么。”
　　“那要看你想隐瞒什么。”
　　“我还有事，没空多聊。”
　　“我去找你。”
　　延硕的步步紧逼让海赫很无奈，略微沉默了一会说，“晚点联系，好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