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束光握在手心》李宛

50、跨境追捕

　　第二天一早延硕跟同事小林在机场汇合前往马来西亚。到槟城后先去当地警局报备，虽然有过事先沟通，但是在马来境内，没有执法权和配枪，必须由当地警方陪同调查。从警局离开后，到住宿的地方放下行李，然后兵分两路各配一位当地警员出去熟悉环境。
　　槟城作为一个旅游地，本身人口信息难以查实，加上华人多，融入到当地旅居人群中很容易隐藏身份，虽然已经锁定范围，但是要找到人还需要点时间。从附近的房屋中介开始调查，在近期的租房信息中做筛选。晚上八点多华裔警长楚河跟延硕和小林说，“你们早点回去吧，可以在住处附近转转，稍微放松一下心情，明天再继续查。”
　　“好的，这次调查麻烦你们了。”延硕笑了说。
　　“职责所在，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住的地方不远。”延硕客气的推辞，从警局离开后跟小林说，“我去买点东西，你先回住处。”夜幕降下后海岸燃放了烟花，靠近海岸的街上满是人，延硕只是站在外围，没进入拥挤的人群，远远的安静的看着，但心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不经意的转头看见街头长椅上闲坐的人有些像海赫，刚开始还没回过神，继续抬头看烟花，之后再看向长椅，发现人刚刚起身离开，延硕又不死心的追过去，躲避着车辆快步横穿马路追赶，但是在侧后方看清不是海赫后，只能作罢。
　　这时候小林打来电话问，“姜队，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马上回。”延硕有些失落的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到警局，楚警长过来跟延硕说，“之前我让熟人帮忙打听消息，有点线索了，约了人晚点见面，你们跟我一起过去。”延硕点头答应。按照线人提供的信息，晚上楚警长带了两个人提前到嫌疑人家附近布控，穿的是便衣，看见目标人物在大排档餐厅露面后马上下车抓捕，把人带到车上，给看了海赫的照片用马来语问，“Adakah anda melihat orang ini?（见过这个人吗）”
　　“没见过，怎么了？”
　　“带走。”
　　“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人得罪了七爷，听说之前你跟他接触，只能从你这问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等解释就用黑色布袋套头，把手绑上之后开车走了，双方都没说话，过一会直接把枪抵在那个人腰上，吓得人一哆嗦，继续询问，“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是个华人，刚来这边的时候，让我帮忙找房子，但是我真不知道他跟七爷有什么过往，以为只是一个偷渡客，我也没跟他多说过什么。”对方被吓得立刻承认。
　　“人在哪？”
　　“在六条街243号。”
　　“确定？”
　　“真的。”
　　车开了一会后到警局门口停下，把人带下车，摘了头套，警告说，“你说的地方要是能找到人，一会就放你走，不然你就多待一阵子好好想想。”
　　从警局多调了几个人去往刚刚说的住处，延硕跟小林在一辆车上，到目标附近的巷口靠边停车，看了周围的情况说，“等一会你过去近处看看情况，我脸熟，不下去了。”
　　“嗯。”
　　小林下车打探情况，延硕换到驾驶的位置上。另外两位当地警局的同事走到目标住所前，往门里边张望，看不清楚情况，院子里仿佛没人。海赫和一位保镖同住，保镖发现有人在院外徘徊，过去跟海赫小声说，“外边有两个人有点可疑。”海赫回到客厅的柜子前拿了枪，保镖把枪插在后腰到门口看了几眼。
　　院落围墙边安装了隐藏摄像头，海赫在电脑前看监控画面，挪动鼠标调整摄像头的角度，观察周围的动向，看见远处在把风的小林，觉得不对劲，马上回床边拿了钱包，轻声轻脚的从二楼楼梯口翻过去，跳到邻居家的阳台上。警察在大门口出示了证件要搜查，保镖装模作样的问，“Apa yang berlaku?（发生什么事）”
　　“有逃匿的抢劫犯在附近出入，循例搜查。”警察解释说，随后进屋子在楼上楼下看了一眼，从二楼的阳台看见海赫正在往远处跑，摆手叫同事往那个方向追。
　　海赫从邻居家后院的小门出去，飞奔出巷口，延硕看到人影意识到情况不对之后，立刻开车追过去试图阻拦，看见海赫上了一辆摩的，延硕在后边跟着，同事们发现嫌疑人逃跑后上了另外一辆车，也跟着过去。
　　海赫在摩托车上跟司机用马来语说，“大哥，彭卡夜市，走小路。”
　　“好的。”司机答应着。
　　中途摩的一直走的小路，路窄人多，延硕开车反而行驶得不方便，有时候要绕到大路。摩的把海赫带到一个集市附近，延硕看见摩的后加速拦住，摩托车侧滑摔倒了，延硕要下车，海赫立刻起身从窗口伸手死死按住车门扣，两人对视一眼，久别重逢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延硕掰海赫的手，海赫不松开，延硕用手肘猛击海赫手掌，没有一丝犹豫和心软，海赫手抖了一下但是没放开，延硕改为升车窗试图夹住海赫胳膊，海赫在最后关头迅速抽手，延硕立刻要开车门下车，海赫随手抓了一个路人撞在车门上拦住延硕，自己跑了，延硕推开车门拨开路人追过去，往里边跑了一段，经过几个拥挤的摊位和一个转角后，海赫消失了，延硕不肯放弃的又快速往前跟了几十米，但夜市拥挤，很难再找到人。小林看见延硕停在路口的车，打电话问，“姜队，你追上嫌疑人了吗？”
　　“在夜市里跑散了，给楚警长打电话。”
　　当地警方紧急协调，在夜市进行现场排查，但是仍旧没有结果，可想而知海赫一定是穿过夜市就跑了，不可能真的藏在这里。天气热，加上在人群里排查，都出了不少汗，延硕拿了一瓶冰水回到车上喝了几口，回想起刚刚猛击海赫那几下，其实心疼了，只是面无表情不漏破绽，当地同事过来拍拍延硕说，“在附近加大搜索力度了，应该很快可以找到人。”
　　“嗯。”延硕轻声回复。
　　半夜回到警局，当地同事提醒延硕，“在住处另外一个人身上搜到了枪，小心为上，如果需要配枪，要让你们的上级申请。”
　　“知道了。”延硕点头答应，有些疲惫的样子。
　　深夜，抱着试探的态度回到海赫的住处，看看能不能从行李里找到线索，楼下有两位当地警察在把守，房间里布局很简单，看得出是临时住处没花什么心思，行李箱放在墙边，里边只是一些旅行备品，没什么特别的，查看后跟楼下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从住处离开后延硕接了一个陌生电话，开了录音问，“哪位？”
　　“是我。”
　　“在哪？”延硕多少带着点怨气的说。
　　“我们单独碰个面可以吗？”
　　“地址。”
　　延硕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去找海赫，在城郊的二楼民宿见到人，海赫坐在室外天台上，看见车灯光熄灭才起身，延硕从车上下来，踩着蓝色的外接铁楼梯上到天台，两人久违的见面一时间都沉默了，延硕走过去在三米外停下脚步，看着海赫问，“想说什么？”
　　“只是想安静的见见你。”海赫深情而无奈的回答。
　　“狡辩。”
　　“你能信我一次吗？”
　　“不能。”延硕坚定的回答，然后坦然的说，“我没带枪，打倒我你就可以走。”
　　海赫咬着嘴唇目不转睛的看着延硕，眼睛亮晶晶的，神情却有些疲惫，最后满脸无奈和妥协的说，“你知道我不会，见到你我就知道走不了了，我们很久没见了，以后我想也不会再有单独相处的机会，陪我到天亮，之后我就跟你回去，可以吗？”
　　“诈死不告而别的人，会乖乖束手就擒吗？”延硕不屑的反问，明显不信。
　　海赫看着延硕不知道该怎么狡辩，只能点点头说，“我让你失望太多次了。”
　　延硕深吸一口气，以此来平复心绪。海赫看了延硕一眼，然后走向房间，过去开了屋子里的灯，灯光并不十分明亮。延硕嘴上说不信，但知道海赫也跑不了，于是跟着进了房间，瞥了一眼海赫红肿的手。海赫把水瓶递给延硕，又给了饼干和面包问，“吃过晚饭了吗？”
　　“哪有时间和心情？”延硕无语的吐槽。
　　海赫把饼干袋子拆开递给延硕，延硕没接，海赫拿出来一块送到延硕嘴边，延硕直接打开海赫的手，饼干掉在地上，知道延硕气没消，海赫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旁边看眼色，过一会在延硕身后坐下，两人各自沉默，目光避不对视。一直熬到凌晨两点多，海赫有点疲惫的说，“睡一会吧。”
　　“要睡你睡。”
　　海赫躺在硬床板上目光仍旧停留在延硕脸上，延硕一直坐在椅子上连眼睛都没闭过，海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是责怪延硕不留情面，反而因为自己让他这么伤神费力而愧疚，最后闭上眼睛，尽力做到眼不见为净。等海赫睡了，延硕表情才松弛一些，转头看了一眼海赫和受伤的手，也闭上眼睛眯了一会，但听见点声音马上就醒了，是海赫从床上下来，拿了毛毯想给延硕披上，本想不吵醒延硕，但被发现了只能无奈撇下嘴，大方的走过来把毯子递给延硕说，“晚上凉。”
　　延硕接过毯子，想了一下才问，“手疼吗？”
　　“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脑子有病。”延硕小声责骂一句。
　　看延硕没那么生气了，海赫在延硕面前留步，试探的伸手搭延硕的肩，略微俯身低头看着延硕的眼睛说，“安心休息一会。”延硕没回应，但是表情柔和很多，海赫看出延硕态度有所转变，低头在延硕头顶轻吻了一下，顺着手臂拉住延硕的手。
　　延硕却轻轻推开手，海赫以为延硕气没消怪自己冒然亲近，刚要起身，延硕抬手搭在海赫腰上轻拍了两下，这个举动安抚了海赫一直以来紧绷而脆弱的神经，海赫有点意外随后又安心了，看了延硕一眼。延硕起身搂着海赫的腰，对视的眼神中恢复了柔情和眷恋，回到床边打开毯子，两人同盖一条毯子面对面睡了，谁都没说什么，但能感受到对方在努力让自己心安，在漫长的拉锯战中，每个人都满是疲惫，难得有一隅可以休息的空间。但延硕没睡实，天没彻底放亮就起身下床，顺手把海赫放在枕边的枪收起来了，出门到外边的天台上站了一会。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海赫才醒，起身后发现枪被延硕收走了，于是出门找延硕。延硕转身走回来，眼神坚定而锐利的看着海赫，走到跟前，拿出手铐把海赫双手铐在一起，下楼往车上走，刚到车边，另外两辆警车就迎过来。
　　海赫看向延硕，恍然大悟的问，“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你想要的不就是我陪你到天亮吗？”延硕冷淡的回复，又带着点故意赌气，“我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不老实。”
　　“这次我没有要骗你。”
　　“但我不想给你机会了。”延硕淡定的一句话，却在安静的空气中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