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束光握在手心》李宛

54、风雨已停，眺望星辰

　　在荣信集团开完会之后，杜准跟杜董事长一起回了办公室，剩两个人的时候，杜准试探的问，“爸，我记得你有位老朋友在公安纪检部门。”
　　“要帮别人办事？延硕？”
　　“之前有一起调查，办案过程中有些执法争议，他的为人我们都了解，不可能徇私舞弊，我不想因为这件误会影响他的前途。”
　　“你什么时候能对家里这么上心就好了。”杜董事长小声揶揄一句，“我帮你问问，但不保证能帮上忙，而且这种事不了解内情最好不要干预，我这么说不是推诿，是为延硕好，别本来没什么问题因为外人参与弄巧成拙。”
　　“我明白，只是帮忙问问，可以吗？”
　　“嗯。”
　　“最近怎么没见你们在一起？”
　　“工作忙。”
　　“怪我耽误你谈恋爱了。”父亲故意调侃一句。
　　“有点。”杜准笑了回答，没有跟家里说自己和延硕分开的事。
　　律师获得允许可以去探望海赫，陈昂和海赫认识多年，在公司的法律事务上也多有接触，算是一个可靠的人。海赫除了稍显疲惫之外，状态看起来还可以，陈昂先说，“环工案主要涉案人员基本上都处在管控中，轻易没有办法接触，但并不是所有真相都已经曝光，而且彼此之间也很难再核对口供，现在要明确哪些是我们知道但是别人不知道的事，我们可以打个信息差，抛出真实又对我们有利的信息，来取得检方的信任。”
　　海赫想了一下说，“我没把握。”
　　“这起诉讼时间会拖得很长，我们还有时间梳理。”陈昂镇定的回答，“有件事我需要跟你说明一下，因为之前的潜逃记录，现在是不允许保释的状态。”
　　“知道。”
　　两人聊了一会，陈昂离开之前问，“有什么需要我带的话吗？”
　　“没有。”海赫想了一下摇摇头。
　　在马来西亚引渡过程中遇袭，逃亡途中海赫和延硕有过长时间独处，为了避免争议，在调查清楚之前延硕先停职。桂子早上在楼下准备早餐，延硕下来喝口水，桂子靠近延硕身边小声说，“莲姐问我是不是因为她弟弟的事把你牵扯进去了，我说没有，你做这行本来调查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就很多，有个别难处理很正常，我这么说是不想莲姐太内疚，她已经够糟心了，身体也不好，我怕她撑不住，你能理解的哦？”
　　“不用跟莲姐说太多。”
　　“但…我想你以后都顺顺利利的，别再摊上这些事了。”桂子拍拍延硕肩膀说，“做人善良归善良正直归正直，但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延硕看着母亲，想了一会淡淡笑了答应，“嗯。”
　　“那就行了，我不多说。”桂子笑了回复。
　　傍晚杜准来家门口接延硕一起出去玩，在车里没下车，延硕不想让杜准等，快速的出门上了车，杜准随口问了一句，“前几天去哪了？”
　　“马来西亚。”
　　“工作的事？”
　　“嗯。”
　　“顺利吗？”
　　“算是。”
　　“现在是给你放假了？”
　　“当做是休假好了。”延硕无奈的笑了说。
　　“听说席海赫回国了。”
　　“嗯。”
　　“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延硕用手撸了一下头发，这确实是个难题，考虑了一会说，“原案件的指控跟我扯不上关系，但可能会涉及执法不当之类的内审。”
　　“这些对你以后的发展会是阻碍。”
　　“能不能晋升不那么重要。”
　　“值得吗？”
　　延硕看向杜准，随后又看着前方回答，“没有后悔就行了。”
　　“OK。”杜准也只好笑了妥协，不再追问，“我想无论是谁做审查都会给你一个公正的结果，你这种态度很难让人怀疑你是个狡诈的坏人。”
　　“哦，我怎么听出讽刺的意味了？”延硕爽朗的笑了反问。
　　“那是你自己的理解。”杜准不客气的回怼。
　　到达露营地，帐篷和灯串已经挂好了，夕阳余晖洒在山坡之上的院子里，两人坐在烧烤架旁感受着淡薄的夜色，杜准是个实打实的富家公子，但是跟延硕约会，通常不会选择太奢华的地方，经常是闹市之中好吃的平价餐厅，或者能单独相处的幽静之所，从来不刻意摆排面。其实大学的时候还会开豪车、安排出国玩、去一些年轻人聚集的娱乐场所等，反而是工作之后收敛很多，一方面是想玩的已经玩过了自愿收心，另一方面是配合延硕的职业限制不能过分高调。
　　中途去隔壁营地借剪刀，顺便聊了几句，延硕看去得有点久于是过去找杜准，一起回来之后煮了一碗面，两人各自吃了几口，几块剩下的肉和蔬菜放在烤炉的一边，延硕裹着一条围巾问，“自从你去荣信工作之后，好像很久没休过假了。”
　　“是吗？”杜准侧头看向延硕反问，笑了说，“是你一直很忙。”
　　延硕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拆开茶包放在搪瓷杯里，摆在烤炉上加热，想了一会点头承认，“我实在做的太差劲了。”
　　“我倒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杜准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
　　“但事实就是如此，是吗？”延硕有些调皮的问，杜准只好笑了不说话。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等厅里通知。”
　　“个人方面呢？”
　　“一个人放松一阵子，然后回到工作中，别的暂时不想了。”延硕认真的想了一会平静的说，“之前我答应你等忙完之后会认真的跟你解释，你还想听吗？”
　　杜准沉默片刻，考虑过后说，“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慢慢的去接受感情的变化，并不像预想的那么可怕，即便退一步，我们仍旧是朋友，对我来说这才是最珍贵最不愿割舍的关系。”
　　延硕看着杜准淡淡笑了，举杯示意一下，杜准也拿起杯子，两人轻轻碰杯，真的如朋友一般，延硕轻声说，“You are so nice。”
　　“Oh yeah，nice person。”杜准笑了摇头自嘲，然后抬头看着远处和山顶交接的天空，小声的念叨，“我们有多久没这样看过星星了？”
　　“你喝多了。”延硕拿着酒杯笑了说，样子如此平和而美好，坐在野营椅上悠闲的翘着腿，一手撑着椅子一手端起喝茶，印有向日葵的白色连帽卫衣套着藏蓝色高领T恤，在露营灯光的照耀下，鲜活而美丽，前段时间的疲惫和狼狈一扫而光，犹如蒙尘的钻石恢复了原本的光洁和璀璨。
　　“我要进帐篷趟一会了。”杜准说着起身，故意装醉，“你再坐一会吗？”
　　“嗯。”延硕看着杜准点头回应。
　　陈昂再次去看望海赫时先说明案件调查情况，“专案组正在整理证据材料，我会跟踪进展。”停顿之后表情严肃的说，“昨天有人给我传了一段视频，视频中看似是你刺向一个中年男子三刀，随后对方倒地不起，我得跟你求证这件事的真实性，是你做的吗？当时是出于什么原因那么做？看见这件事的都有谁？”
　　海赫先是有点意外，随后想了一下问，“是晚上吗？”陈昂点头，海赫带着无奈和愤懑的叹口气说，“我确实捅过人。”
　　“你之前知道这段视频的存在吗？”陈昂尽量平静的询问，不想刺激海赫的情绪，海赫摇头否认，陈昂继续追问，“能确定对方当场身亡吗？”
　　“其实我不知道陈晓鸥到底有没有死。”
　　“你本意不是要杀他？”
　　“我很痛恨那个人，当时是捅了他两三刀，但心里没有真的想杀了他。”
　　“从视频看捅刀的位置未必致命，对方现在揭露这件事是故意引发公众负面情绪，让法院没办法把你列为诚信证人，这会影响你在整个案件中的话语权，而且恶意伤人致死的罪名一旦坐实，甚至比原本的商业犯罪量刑更高。”陈昂郑重的说明，看着海赫的眼神似乎在打量他的态度，轻声的提醒，“有人在告诉你适可而止。”
　　“同一个人同一件事不可能让我闭嘴两次，陈晓鸥是当年侵犯我姐并且放火烧了我家的嫌疑人，他就该是犯人。”海赫坚决又痛恨的说，情绪稍显激动。
　　“你想申请重查这件事吗？”
　　海赫低下头摇头拒绝，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扣在一起，努力平复心情之后说，“当年是石健让人抓到陈晓鸥，之后才告诉我过去，我捅了人之后，也是他的人收尾处理，陈晓鸥是死是活他们绝对知道。”
　　“之后再没有陈晓鸥的消息？”
　　“是。”
　　“你不要心灰意冷，哪怕人真的已经死了，没找到尸体，我们还有周璇的空间。”陈昂坚定的回答，“如果能证明你捅那三刀并未马上致死，很大概率可以削弱指控。”
　　“嗯。”海赫只是垂着头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