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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二章 疯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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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伊尔视角】
“多伊尔,奇尔迪亚让我叫你回家。”
纷乱的人群中,有人逆流而上。
她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胆寒。
“塞可瑞特,那可是我花了大量燃料、用了好几天时间做的结界,你能不要那么粗暴地把它炸破吗?”
“该回家了,多伊尔。”
“回哪个家?有奇尔迪亚在的地方是家,奇尔迪亚现在已经下了地狱吧?我可以认为这是对我的死亡宣告吗?”
“你想这么认为,也无可厚非。”
这个人,一如既往地冷静,就好像我那天在教堂中看见的她并不是真实的一般。
啊,是了,她现在的身份不是我的妹妹,而是奇尔迪亚的女儿,就好像她现在需要做的,并不是打醒背叛的哥哥,而是结束主教的叛乱。
多么可怕,多么令人羡慕。
这份冷静,这份自持,这份即使面对着至亲之人也能够不带任何犹豫举起枪的模样,啊,简直令我……想要流泪。
或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不堪入目了,疾行的声音伴着柔和的光一同传入我的耳朵。
“你疯了。”
塞可瑞特这么说道,她那把【神圣魔法】构成的枪刃离我的耳畔只有一尺远,冰冷的杀气让我瞳孔放大。
按照她的战斗路数,接下来是……
!!!
还好厄休斯及时赶到,用肉身替我挡住了那猛烈的爆炸。
厄休斯半边狼身被炸得鲜血淋漓,白色的狼毛更是被烤得焦黑,一副惨状。
不过魔王并没有在意这些小伤口,在他长达数百年间的战斗生涯中,这些他早已司空见惯,他只是随意挑了一个躺在地下的死尸,将那尸体送入口中,于是被炸到溃烂的血肉就又一次迅速生长了出来。
塞可瑞特,还是这么爱玩爆炸。
在看到赛斯的一瞬间,我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塞可瑞特不可能躲躲藏藏玩那些阴谋把戏,她只可能是比赛斯要慢一点。
赛斯如果想走的比塞可瑞特还要快,那就又必定拿走了特尔迪的阴影跳跃,之所以这个答案可能性最高,是因为奇尔迪亚有着【剥夺】的技能。
一旦他恢复了魔力,他必定会用这个技能来【剥夺】特尔迪的阴影跳跃用来赶路。
表面上,我让人毫不费力地将赛斯拿下,实际上我的脑中正飞速思考着解决方法。
其实这个可能我也有做过备案,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早,根据赛斯的速度进行推算他们脱困的时间,那么,塞可瑞特无疑可以赶上战争的末尾。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我的疏忽,我太高估刚铎城的民众了,实在没有想过,他们不仅战斗能力这么差,而且提供的魔力质量也这么低下。
死的大部分都是刚铎城的民众,真正的高质量魔力——魔种和人类方的士兵,还好好地保护着他们自己。
兵行险招,我不能再动用阵中储存的魔力的,但想要最大程度的激发/情绪的话,就不得不用上“操纵”来压制那些狐疑。
所以我……不得不设计,让格亚帮我一把。
是前期运气太好的原因吗,后期每一次赌都赌输了。
我一边不停绞杀着企图逃跑的贵族们,一边这样想着。
我赌,刚铎城的民众就算养尊处优已久,至少骨子里能有先祖们的一点血性,至少能稍微锻炼一下在日常生活中也十分有用的魔力,输了。
我赌,奇尔迪亚不会通过破坏自己魔力刻印的方式在解放魔力,我希望他发不现,或者他能更惜命一些,输了。
我赌,塞可瑞特不会来的正好,不会就在恰恰好的时机出现,放跑我的魔力储备粮,或者找不到朗基努斯,稍微减弱一点她的战力,输了。
啊,我这是被命运排斥了吗,也太倒霉了一点!
看着眼前风尘仆仆与厄休斯缠斗在一起的塞可瑞特,我心里不禁这么想。
真是,天不遂人愿。
本来想好好把他们三个保护在刚铎城里面,结果三个人就跑出来。
想好好地把格亚安置好,结果却不得不再一次借用她的力量。
还有……
我抽出一点时间回头看了已经被我弄昏倒的王室血脉一眼。
这个,本来是用作战后收拾残局的,如果魔力量不够的话,估计要拿她充数了。
思及此,我叹了口气。
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来,面对塞可瑞特,厄休斯打得极为吃力,如果不是有着【血肉使徒】这个技能在,如果不是满地的尸体取起来方便,他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塞可瑞特拿回了她的朗基努斯,那把枪沾染了神血之后,变得更为锐利,况且还不用说,那把枪,是用那位“神明”的骨所做成的,对与它同源的厄休斯的回复力量本就有天生的克制。
我又叹了口气,说道:
“魁里尔,去帮助厄休斯。”
直净修士们在尽可能地屠杀或逃窜或反抗的士兵们,而魁里尔则一直在那边陪着他的孙子玩过家家,我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大概能多挡着塞可瑞特一点了。
我又不自觉地看了安执一样。
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呢,我稍微有点,厌倦了。
我垂眸,手上满是鲜血。
“神之血”。
**【塞可瑞特视角】
刺、挑、格挡。
凝结、掷出、爆裂。
我重复着这些动作,完全不顾我们战斗的余波会杀死多少轰挤在这边的士兵。
魔力溢出,又是四把光之枪刃汇聚在我身旁。
额头上不知何时造成的擦伤隐隐地散发着痛意,但我更在意的其实是从那处流出来的鲜血,不能让它阻碍了我的视线。
刚刚那突然冲上前来的老将给我的腹部一刀,鲜血汩汩地涌了出来,将多伊尔亲手做的白袍染得血红。
作为代价,他的胸口多了一个再也不会跳动的伤口。
简单地【治愈】了一下之后,我又要再次面对这位“魔王”。
说是魔王,其实不过是几百余年不能安眠的家犬罢了。
和特尔迪一样,长久地将自己困在虚假的精神依托里。
究竟是因为他们俩的性子太像了,所以特尔迪能得到家犬主人力量的认可呢?还是因为,特尔迪在接受力量的时候被这只家犬影响得彻彻底底了呢?
一切都无从得知。
我只是轻笑了一下,新生的枪刃就又全都向魔王飞去。
又一次,他的四肢被炸碎。
当他又一次伸出舌头想要将活着的士兵或者死去的尸体卷入腹中的时候,我来到了那张嘴上。
我很清楚地看到,魔王的利齿上仍然残留着血肉的渣末。
人肉的味道是怎么样的呢?
我没有尝过。
魔种的味道是怎么样的呢?
我没有尝过。
但我想,一定算不上好吧。
不然这位“魔王”为什么,在战场以外的地方从来不进食呢?
是这肉的味道太酸、太酸了吧。
酸到,吃下去以后,即使过了数百年,那股酸味也还在胃里翻腾、嚎叫,扰得人不得安宁。
“噗嗤”
我将朗基努斯狠狠插入魔王的舌头中,几近贯穿他的下颚。
他的眼中露出惊恐的色彩,又带着对解脱的小小期许。
但我不想注意这么多。
我满脑子只想着——
啊,接下来又是爆炸了。
“轰!”
剧烈的爆炸在我身下炸开,炸得无尽新生的血肉变成了蒸气。
眼见着不死的怪物静寂,再没有一丝动作,我随手将被炸得破破烂烂的白袍撕开,扔在被炸得坑坑洼洼的战场上。
我走向多伊尔。
我走得并不急,那个台子上的人早已死绝,唯留一个多伊尔。
遍地都是血液。
多伊尔的手上全部都是血,淋淋漓漓地向下滴着,看来到最后,为了加快绞杀的速度,他甚至还自己上手了。
“玩得开心吗?多伊尔?”
我问道。
我自然知道,这种问法对于无数躺在战场上的亡灵来说是种冒犯,但我仍旧要这样问,因为在这里面对面和我站着的,只是我的哥哥。
他甚至不是主教、不是神父、不是恶魔、不是罪人,他只是我的哥哥,就在这一瞬,他只是我的哥哥。
即使他背叛了我们所有人,做出了罪无可赦的事情,他仍旧是我们的家人。
所以我要问他,问他是否达成了自己的愿望。
“不开心。”
他摇了摇头,透出一点十七八岁时的少年气,就好像那个下午他上街回来以后对我说:
“庆典没有意思,到处都是人,把我的脑子挤得快要爆掉了,我不开心。”
“哦。”
我这么应了声,点点头。
朗基努斯刺出,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寸远。
“给自己一巴掌吧,然后,奇尔迪亚让我转告你,虽然你很混蛋,但作为你的家人,他还是爱你,你别忘了在地狱里找他团聚。”
多伊尔沉默了一瞬,脸上的笑第一次消失了。
然后他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力气大到就连嘴角也溢出了血丝。
他看着我,又笑了:
“啊,我会去找他的,但不是现在。”
犹大叩击到地面上,破碎为剔透的残片。
我皱起眉头,本能地感觉到不对。
这时我才发现,朗基努斯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
多伊尔的身体在光芒中缓缓升起、变得黯淡,就连他的声音也连带着变得飘渺起来:
“诸位,谢谢大家的贡献,虽还差上一着,但也足够了。”
无限的亡灵从地底涌出,带着哭号的脸伴随着多伊尔升空。
那其中有个格外不同的,宁静的脸庞。
我想我不会认错。
“神明”。
魔力汇聚,四柄光之枪刃飞也似的向多伊尔掷去,但都在靠近多伊尔的一瞬间被消解掉了。
多伊尔睁开一直紧闭着的眼睛,原本的碧眸现今却染上了金色。
他向下俯视,唇瓣一开一合:
“同胞们,新世界,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