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回音》聆乔

3、第3章

　　综艺播出当晚，夏柚的微博再次炸了。
　　节目剪辑果然很有“看点”——程屿扶她上岸时的紧张表情，沈均熙在平衡木上救她的慢镜头回放，还有程屿和沈均熙之间那些意味深长的对视，都被配上粉红泡泡特效和暧昧背景音乐。
　　热搜前三全是相关话题：
　　#程屿沈均熙为护夏柚险冲突#
　　#夏柚人间幸运儿#
　　#三角关系大型修罗场#
　　评论区更是精彩纷呈：
　　“我宣布这三人锁了，钥匙我吞了！”
　　“程屿那眼神绝了，分明是看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愤怒[doge]”
　　“沈均熙才叫苏好吗？温柔可靠大哥哥！”
　　“只有我心疼周雨薇吗？全程背景板哈哈哈”
　　“夏柚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两大男神围着她转”
　　“炒作吧？新人这么快就能和顶流组CP？”
　　夏柚划拉着手机，心情复杂。林姐的电话来得很快：“柚子，看微博了吗？”
　　“正在看...”夏柚小声说。
　　“你听我说，”林姐语气严肃，“现在舆论对你有利有弊。好的一面是你知名度暴涨，坏的一面是容易招黑。接下来要谨慎行事，尤其注意和程屿、沈均熙的距离。”
　　“我知道，林姐。”
　　“程屿那边我沟通过了，他团队会配合控制舆论。沈均熙那边...”林姐顿了顿，“他经纪人主动联系我，说可以配合炒一段时间CP，对你发展有帮助。”
　　夏柚心头一跳：“炒CP？”
　　“我拒绝了。”林姐果断道，“你现在根基不稳，炒CP容易反噬。而且程屿那边...他似乎不太乐意。”
　　何止不乐意，夏柚想，程屿大概会直接杀到沈均熙公司去。
　　挂了电话，夏柚点开微信。程屿和沈均熙都发了消息过来。
　　程屿：“别看微博，早点睡。”
　　沈均熙：“节目效果，不必在意。好好休息，下周拍戏见。”
　　夏柚回复了两人，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她点开相册，找到小时候和程屿的合影。照片上，两个小豆丁对着镜头傻笑，程屿的手搭在她肩上，一副“这是我妹妹”的得意表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满足于只做妹妹的呢？
　　大概是高中时，有女生给程屿递情书，她心里莫名酸涩的时候。或者是大学时，看到程屿和系花走在一起，她一整晚睡不着的时候。
　　十五年的暗恋，像埋在心底的种子，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等她意识到时，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手机震动，是程屿发来的语音：“睡不着？”
　　夏柚回：“嗯。”
　　程屿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我也睡不着。”
　　“为什么？”
　　“看微博看的。”程屿语气郁闷，“那些评论...算了，不说这个。下周那场戏，你准备得怎么样？”
　　下周要拍的是柳依依和男二（沈均熙饰）的初遇戏。戏中，柳依依遭歹人追击，被沈均熙所救，两人一见如故。
　　“还在揣摩角色。”夏柚老实说，“柳依依对男二应该是感激中带着欣赏，但心里还装着男主...”
　　“嗯。”程屿应了一声，忽然问，“如果你现实中遇到危险，会希望谁救你？”
　　这问题来得突然，夏柚愣住：“啊？”
　　“算了，当我没问。”程屿似乎有些懊恼，“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拍戏。”
　　“等等，”夏柚叫住他，“如果是现实中...我希望你能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程屿的声音低了几分：“我会的。”
　　这通电话后，夏柚更加睡不着了。
　　第二天片场，气氛微妙。
　　夏柚一到就感受到各种目光——好奇的、探究的、羡慕的、嫉妒的。周雨薇凑过来，揽着她的肩小声说：“妹妹，你现在可是剧组的焦点了。”
　　夏柚苦笑：“雨薇姐别取笑我了。”
　　“我可没取笑。”周雨薇眨眨眼，“不过姐姐提醒你，程屿和沈均熙这两个男人都不简单，小心玩火。”
　　“我没玩...”夏柚辩解。
　　“知道知道。”周雨薇拍拍她，“但感情这种事，有时候身不由己。姐姐是过来人，看得出程屿对你可不只是兄妹情。”
　　夏柚心跳加速：“真的吗？”
　　“他那眼神，骗不了人。”周雨薇说，“不过沈均熙嘛...我看不透。他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真人。”
　　正说着，程屿和沈均熙前后脚到了。两人今天都有戏，造型一黑一白，站在一起对比鲜明。
　　程屿径直走向夏柚，递给她一杯热豆浆：“早上买的，没加糖。”
　　“谢谢。”夏柚接过，温度透过纸杯传到手心。
　　沈均熙则对众人温和一笑：“早，大家辛苦了。”
　　王导召集大家讲戏：“今天这场是柳依依和陆清尘（沈均熙饰）的初遇。夏柚，你要演出那种劫后余生的惊恐，以及被救后的感激和信任。均熙，你的角色是表面温润实则深沉的贵公子，救人是顺手而为，但对这姑娘产生了兴趣。”
　　两人点头表示明白。
　　开拍后，夏柚很快进入状态。她被“歹徒”追赶，惊慌失措地逃跑，最后跌倒在地。就在“歹徒”要抓住她时，一柄折扇抵住了对方的手腕。
　　镜头转向沈均熙，他一身白衣，神色从容，只是轻轻一拨，便将“歹徒”推开了几步。
　　“光天化日，欺负弱女子，不合适吧？”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夏柚抬头看他，眼中含泪，既有恐惧又有感激。这个镜头特写她的眼睛，清澈含泪，我见犹怜。
　　“Cut！好！这条过！”王导很满意，“夏柚眼神很有戏！均熙的气场也到位！”
　　休息时，夏柚坐在一旁喝水。沈均熙走过来，递给她一块巧克力：“补充点能量，刚才跑得很辛苦吧？”
　　“谢谢沈老师。”夏柚接过，“你刚才演得太好了，我差点真以为你是路见不平的贵公子。”
　　沈均熙微笑：“你也不错，那种惊慌很真实。”
　　“我是真紧张。”夏柚不好意思地说，“怕演不好拖你后腿。”
　　“不会，你很专业。”沈均熙在她旁边坐下，闲聊般说道，“说起来，你和程屿真的是青梅竹马？”
　　夏柚点头：“从小一起长大。”
　　“那一定很了解他。”沈均熙推了推眼镜，“他这人...挺有意思的。”
　　“你指哪方面？”
　　“各方面。”沈均熙说，“大学时他就是焦点，虽然演技课成绩垫底，但文化课很好，辩论赛上能把对手说得哑口无言。很多人都觉得他靠脸进娱乐圈可惜了，他应该去当律师或者主持人。”
　　夏柚惊讶：“你对他评价还挺高？”
　　“客观评价而已。”沈均熙顿了顿，“其实我挺羡慕他的。”
　　“羡慕？”夏柚不解。在所有人眼中，沈均熙才是更优秀的那一个——演技好，口碑好，专业能力强。
　　“羡慕他活得真实。”沈均熙目光看向远处正在和导演讨论戏的程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时刻戴着面具。”
　　夏柚怔住。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程屿。在她看来，程屿确实真实，但这种真实在娱乐圈常常被解读为“情商低”、“不会做人”。
　　“沈老师你...也需要戴面具吗？”夏柚小心翼翼地问。
　　沈均熙收回目光，对她笑了笑：“在这个圈子，谁不需要呢？”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夏柚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疲惫。她忽然觉得，也许沈均熙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
　　“夏柚，准备下一场！”场务喊道。
　　沈均熙站起身，伸出手：“加油。”
　　夏柚握住他的手：“谢谢。”
　　不远处，程屿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
　　下一场是程屿和夏柚的戏，柳依依被救后回到门派，向男主讲述遇险经历，隐去了被陆清尘所救的细节。
　　这场戏需要演出柳依依的欲言又止——她下意识隐瞒被其他男人所救的事实，是出于对男主的占有欲，也出于少女的微妙心思。
　　“Action！”
　　夏柚站在程屿面前，手指绞着衣角：“师兄，我今日下山...遇到几个不长眼的，不过被我打跑了。”
　　程屿饰演的男主挑眉：“就你？三脚猫功夫？”
　　“我...我进步了不行吗？”夏柚眼神闪躲。
　　程屿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撒谎。说实话。”
　　这个动作是剧本里没有的，夏柚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捂着头委屈道：“真的！不信算了！”
　　“Cut！”王导喊停，“程屿，怎么加动作了？”
　　程屿摸摸鼻子：“即兴发挥，觉得这样更符合人物关系。”
　　王导想了想：“也行，挺自然的。夏柚反应也不错，继续保持。”
　　接下来几场戏，程屿时不时会有即兴发挥。有时是帮夏柚整理头发，有时是敲她脑袋，这些小动作自然又亲昵，让两人的互动更加真实。
　　但夏柚却有些困扰——戏里戏外，程屿的界限越来越模糊。那些亲昵的动作，到底是他入戏太深，还是...
　　“卡！今天收工！”王导宣布。
　　夏柚松了口气，准备去卸妆。程屿跟了上来：“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你今天戏份杀青。”
　　“啊？我那段剧情拍完了吗？”夏柚惊讶。
　　“柳依依的主线暂时告一段落，后面还有几场，但不多。”程屿说，“想吃什么？我请客。”
　　“不用了吧...”夏柚犹豫。她知道和程屿单独吃饭意味着什么——如果被拍到，微博又要炸了。
　　“怕被拍？”程屿看出她的顾虑，“去我家，我做饭。”
　　这提议更危险了。但夏柚还没开口，沈均熙的声音插了进来：“夏柚，明天有我们的对手戏，晚上要不要对一下词？”
　　程屿转头看他，眼神不善：“她今晚有安排了。”
　　“是吗？”沈均熙看向夏柚，“那明天早点到片场，我们抽时间对。”
　　“好。”夏柚应道。
　　沈均熙离开后，程屿哼了一声：“他倒是积极。”
　　“沈老师也是为戏好。”夏柚说。
　　程屿没再说什么，只是催促：“快点卸妆，我去开车。”
　　最终，夏柚还是去了程屿家。不是她不够坚定，而是程屿一句“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小龙虾”就让她投降了。
　　程屿的公寓位于高档小区，装修简约现代。夏柚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来都会紧张——这里到处是程屿的痕迹，让她有种闯入他私人领域的错觉。
　　“坐，我去做饭。”程屿脱下外套，走进厨房。
　　夏柚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程屿系着围裙，熟练地处理食材，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这一刻，她忽然有种错觉——好像他们是一对普通的情侣，结束一天工作后一起回家做饭。
　　“发什么呆？”程屿端着菜出来，“洗手吃饭。”
　　餐桌上摆满了夏柚爱吃的菜，最中间是一大盘小龙虾。程屿戴上手套，自然地开始剥虾，把剥好的虾肉放到夏柚碗里。
　　“我自己来就行。”夏柚不好意思。
　　“你剥得太慢。”程屿头也不抬，“而且，这不是哥哥该做的吗？”
　　又是“哥哥”。夏柚心里那点旖旎心思瞬间冷却了些。
　　“程屿，”她忽然问，“你以后有了女朋友，也会这样给她剥虾吗？”
　　程屿动作一顿，抬眼看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
　　程屿想了想：“不知道。没想过。”
　　这答案让夏柚有些失望。她低头吃饭，气氛忽然沉默。
　　“小柚子，”程屿忽然开口，“你觉得沈均熙怎么样？”
　　“沈老师？挺好的啊，专业，温柔，待人礼貌。”
　　“就这些？”
　　“不然呢？”夏柚反问。
　　程屿放下虾壳，摘下手套，认真地看着她：“你喜欢他那种类型的？”
　　夏柚心跳加速，强装镇定：“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现在想想。”程屿不依不饶。
　　夏柚放下筷子，也认真起来：“程屿，你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哥哥？还是...”
　　她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程屿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回答不上来。
　　是啊，他以什么身份呢？哥哥？可哪个哥哥会这么在意妹妹对另一个男人的看法？朋友？可他们之间，似乎早就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我...”程屿难得语塞。
　　夏柚看着他迷茫的表情，心里五味杂陈。她既希望程屿能意识到什么，又害怕他意识到后，两人的关系会变得尴尬。
　　“算了，吃饭吧。”她最终选择逃避。
　　程屿却抓住了她的手：“小柚子，我...”
　　话没说完，门铃响了。
　　两人都是一愣。程屿皱眉：“这个点谁会来？”
　　他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沈均熙。
　　“有事？”程屿挡在门口，语气冷淡。
　　沈均熙神色如常：“剧本落在片场了，明天那场戏有修改，我想今晚和夏柚对对词。”他扬了扬手中的剧本，“打她电话没接，问林姐才知道她在这里。”
　　程屿回头看向夏柚，她正慌忙找手机，发现确实有未接来电。
　　“进来吧。”程屿侧身让开，脸色不太好看。
　　沈均熙走进来，看到餐桌上的菜，微微一笑：“看来我打扰你们吃饭了。”
　　“知道还来。”程屿毫不客气。
　　“程屿！”夏柚瞪了他一眼，对沈均熙说，“沈老师吃饭了吗？一起吃点？”
　　“不用了，我对完词就走。”沈均熙在沙发上坐下，“你们先吃，我等着。”
　　这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夏柚匆匆吃完，坐到沈均熙旁边对词。
　　程屿收拾着碗筷，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客厅。他看到沈均熙耐心讲解，夏柚认真听讲，两人靠得很近，头几乎要碰到一起。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对完词，沈均熙起身告辞：“谢谢，打扰了。夏柚，明天片场见。”
　　“沈老师慢走。”
　　送走沈均熙，程屿靠在门边，看着夏柚：“你跟他走这么近，不怕传绯闻？”
　　“我们是在对戏。”夏柚解释。
　　“对戏需要大晚上跑到家里来？”程屿语气有些冲。
　　夏柚也来了脾气：“不是你让我来的吗？现在倒怪起我了？”
　　程屿一噎，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讲理。他揉了揉眉心：“对不起，我...”
　　“程屿，”夏柚打断他，“你到底在想什么？一会儿把我当妹妹，一会儿又管我和谁来往。你能不能明确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这个问题，她终于问出来了。
　　程屿看着她，少女的眼中有委屈，有期待，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忽然意识到，小柚子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了。
　　她会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选择，甚至...自己的爱情。
　　而这个认知，让他心里莫名发慌。
　　“我不知道。”程屿最终诚实地说，“我只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和沈均熙走得太近。”
　　“为什么？”
　　“因为...”程屿说不下去。因为他嫉妒？因为他害怕？因为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感情？
　　“算了。”夏柚拿起包，“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我叫车。”夏柚走向门口，在开门前顿了顿，“程屿，有时候我觉得你很自私。你既想我留在你身边，又不想给我一个身份。这样很伤人。”
　　门关上了。
　　程屿站在空荡荡的客厅，耳边回响着夏柚的话。
　　是啊，他真的很自私。
　　可是，他该给她什么身份呢？妹妹？朋友？还是...
　　一个念头闪过，程屿忽然不敢深想。
　　手机震动，是经纪人发来的消息：“程屿，看微博，你和夏柚又被拍了。”
　　配图是沈均熙进他家门的照片，以及沈均熙离开时的照片。拍摄角度巧妙，只拍到了沈均熙和夏柚同框，没拍到程屿。
　　标题耸人听闻：《夜会两男？新人夏柚的“时间管理”》
　　程屿看着手机，一拳捶在墙上。
　　这下，真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