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回音》聆乔

4、第4章

　　“夏柚夜会两男”的新闻像一颗炸弹，在凌晨两点引爆了网络。
　　照片拍摄角度刁钻：第一张是沈均熙进入程屿公寓楼单元门的侧影，第二张是四十五分钟后沈均熙和夏柚一同离开的画面。由于角度问题，照片里完全没有程屿的身影，营造出“夏柚深夜与沈均熙私会”的假象。
　　更绝的是，爆料人还“贴心”地标注了时间线：
　　“20:15 沈均熙进入单元门”
　　“21:00 沈均熙与夏柚一同离开”
　　“注：据悉该公寓为程屿住所，程屿当晚是否在家成谜”
　　这暧昧不清的暗示瞬间点燃了舆论：
　　“卧槽？夏柚在程屿家和沈均熙见面？什么操作？”
　　“所以程屿不在家？那夏柚为什么在程屿家？”
　　“细思极恐，这是三角关系实锤了吧？”
　　“夏柚看着清纯，手段可以啊，两头钓？”
　　“抱走我们家均熙，不约谢谢”
　　“程屿实惨，被青梅竹马绿了？”
　　夏柚是被林姐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她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就被林姐的怒吼震清醒了：“夏柚！你昨晚干什么了？！”
　　听完事情经过，夏柚彻底清醒了，手忙脚乱地打开微博。看着热搜第一的#夏柚夜会两男#，她脑子一片空白。
　　“林姐，这是个误会！程屿在家，我们是一起吃饭，沈老师只是来对词...”夏柚语无伦次地解释。
　　“我知道是误会！问题是现在怎么澄清！”林姐头疼，“沈均熙那边已经联系我了，他们愿意配合澄清。程屿那边呢？”
　　“我还没联系他...”
　　“赶紧联系！现在你们三方必须统一口径！”林姐说，“我马上到你家，在我到之前，不要发任何东西！”
　　挂了电话，夏柚颤抖着手指点开微信。程屿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
　　“看到新闻了？”
　　“别怕，我在处理。”
　　“接电话。”
　　她刚要回复，程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柚子，你没事吧？”程屿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夏柚声音带着哭腔。
　　“我知道，不怪你。”程屿语气沉稳，“听我说，现在我和沈均熙那边已经沟通好了，我们会一起发澄清声明。你等会儿转发我的微博就行。”
　　“怎么澄清？”
　　“就说是正常的工作交流，沈均熙来对词，我也在家。”程屿说，“至于为什么在我家，就说你是我妹妹，来我家吃饭很正常。”
　　又是妹妹。夏柚心里一涩，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这样行吗？”
　　“只能这样。”程屿顿了顿，“对不起，连累你了。”
　　“是我连累你了才对...”夏柚低声说。
　　挂了电话，夏柚刷新微博，看到程屿和沈均熙几乎同时发了声明。
　　程屿：“昨晚我、夏柚（我妹妹）、沈均熙三人一起讨论剧本。某些媒体断章取义，恶意揣测，已交由律师处理。另外，偷拍者侵犯隐私，等着收律师函吧。[图片]”
　　配图是一张三人合影——显然是刚拍的，程屿在中间，一手搭着夏柚的肩，一手搭着沈均熙的肩，三人表情僵硬，明显是摆拍。
　　沈均熙转发并评论：“正常的剧本讨论会，让各位失望了。感谢程屿招待，小龙虾很好吃。[微笑]”
　　这两条微博一出，舆论风向开始转变：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那么狗血”
　　“三人同框？这画面有点美”
　　“只有我注意到沈均熙说小龙虾好吃吗？程屿亲自下厨？”
　　“程屿居然会做饭？人设崩了！”
　　“偷拍侵犯隐私真的恶心，支持维权！”
　　“但是...程屿和夏柚真的是兄妹？姓氏都不一样啊”
　　“表妹不行吗？远房亲戚不行吗？管那么宽”
　　林姐很快赶到夏柚家，看着逐渐控制的舆论，松了口气：“幸好程屿和沈均熙配合及时，不然这事就麻烦了。”
　　“林姐，对不起...”夏柚低头认错。
　　“不全是你的错。”林姐叹气，“但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尤其是和这两个男人的关系，必须把握好分寸。”
　　“我知道了。”
　　“今天剧组那边我帮你请假了，避避风头。”林姐说，“这两天不要出门，也不要再和程屿、沈均熙私下见面。”
　　夏柚点头。她知道林姐是为她好，但心里却空落落的。
　　手机震动，是沈均熙发来的消息：“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夏柚回复：“不关沈老师的事，是偷拍者的错。”
　　沈均熙很快回：“今天不能拍戏了，好好休息。如果心情不好，可以找我聊天。”
　　程屿的消息也进来了：“在家待着，别乱跑。我晚上去看你。”
　　夏柚看着两条消息，心情复杂。她回复程屿：“别来了，林姐说最近不要见面。”
　　程屿回了个“嗯”，没再多说。
　　接下来的两天，夏柚乖乖在家“闭关”。微博上的风波渐渐平息，但“程屿夏柚兄妹关系”成了新的讨论点。
　　有自称程屿中学同学的人爆料：“程屿确实有个青梅竹马的妹妹，但好像不是亲戚，就是邻居家妹妹。”
　　底下有人追问：“那算什么兄妹？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是伪兄妹？那更好磕了！”
　　“骨科文学照进现实？”
　　夏柚刷着评论，哭笑不得。网友的脑洞，永远比想象中大。
　　第三天，夏柚终于可以回剧组了。一到片场，她就感受到气氛不同——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更加微妙，带着探究和好奇。
　　“柚子，没事了吧？”周雨薇第一个迎上来，揽着她的肩，“那天可把我吓死了，还以为你要被全网黑了。”
　　“还好澄清及时。”夏柚苦笑。
　　“不过话说回来，”周雨薇压低声音，“你和程屿...真的只是兄妹？”
　　夏柚心头一跳：“雨薇姐怎么这么问？”
　　“姐姐眼睛毒着呢。”周雨薇眨眨眼，“程屿看你的眼神，绝对不是看妹妹的眼神。还有那天澄清，他第一时间就站出来护着你，这可不是普通‘哥哥’会做的事。”
　　夏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希望周雨薇说的是真的，但又害怕是自己一厢情愿。
　　正说着，程屿和沈均熙一前一后到了。两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夏柚，然后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
　　“夏柚，来一下。”程屿招手。
　　夏柚走过去，程屿递给她一个纸袋：“早餐，你爱吃的灌汤包。”
　　“谢谢。”夏柚接过，感受到周围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沈均熙也走了过来，温和地说：“今天有我们的对手戏，准备得怎么样？”
　　“准备好了。”夏柚点头。
　　程屿看了沈均熙一眼，对夏柚说：“拍完戏等我一下，有事跟你说。”
　　沈均熙推了推眼镜，没说话，转身去化妆了。
　　今天要拍的是柳依依和陆清尘（沈均熙饰）感情升温的关键戏。戏中，柳依依因被男主拒绝而伤心，陆清尘陪她喝酒，两人在月下谈心，互生情愫。
　　这场戏情感层次丰富，对夏柚挑战不小。她需要演出从伤心到感动，再到对陆清尘产生微妙好感的过程。
　　开拍前，沈均熙主动找她对词：“这里，你喝醉了靠在我肩上，要有种依赖感，但又不能太刻意。”
　　“嗯，我试试。”
　　正式开拍，夏柚很快进入状态。她饰演的柳依依借酒消愁，哭得梨花带雨。沈均熙饰演的陆清尘温柔安慰，递上手帕，轻声开导。
　　“他心中既有天下苍生，又如何装得下一个小女子？”陆清尘说，“不是你不好，只是他心中已有更重要的东西。”
　　柳依依抬头看他，泪眼朦胧：“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陆清尘看着她，眼神深邃：“珍惜眼前人。”
　　这一眼，深情而克制，恰到好处。
　　“Cut！好！”王导很满意，“均熙这眼神绝了！夏柚的哭戏也很有感染力！休息十分钟，补拍特写镜头。”
　　休息时，夏柚还没从情绪中完全抽离。沈均熙递给她一瓶水：“演得很好。”
　　“沈老师带得好。”夏柚真诚地说。刚才对戏时，沈均熙的气场完全把她带入戏中，那种被温柔呵护的感觉很真实。
　　“叫我均熙就好。”沈均熙微笑，“其实，刚才那句台词，我是真心的。”
　　夏柚一愣：“哪句？”
　　“珍惜眼前人。”沈均熙看着她，眼神认真。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夏柚不知所措。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夏柚，准备补拍特写！”场务的喊声解救了她。
　　“我先过去了。”夏柚慌忙起身。
　　补拍很顺利。结束后，夏柚正要回休息室，却被程屿拦住了。
　　“跟我来。”程屿拉着她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怎么了？”夏柚问。
　　程屿盯着她，眼神复杂：“刚才那场戏，你演得很好。”
　　“谢谢...”
　　“好得让我有点不舒服。”程屿打断她，“你看沈均熙的眼神...太真了。”
　　夏柚心头一跳：“那是演戏。”
　　“我知道。”程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我就是不舒服。看到你和他那么亲密，我心里堵得慌。”
　　夏柚看着他，忽然想起周雨薇的话。她鼓起勇气问：“程屿，你为什么会在意这个？如果只是哥哥，为什么会介意妹妹和谁演亲密戏？”
　　程屿愣住了。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看到夏柚和沈均熙对戏他会心烦意乱？为什么听到沈均熙对她温柔说话他会火冒三丈？为什么得知她被偷拍他第一反应是要保护她？
　　这些情绪，早就超出了“哥哥”的范畴。
　　“我...”程屿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夏柚看着他迷茫的表情，心里既期待又害怕。期待他能明白自己的感情，害怕他说出她不想听的话。
　　“程屿，我...”
　　“夏柚！程屿！准备下一场戏！”场务的喊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程屿如释重负：“先拍戏吧。”
　　夏柚点头，心里却空了一块。又一次，他们错过了把话说清楚的机会。
　　下一场戏是程屿和沈均熙的对手戏，双雄对峙，剑拔弩张。这场戏情绪激烈，需要两人演出亦敌亦友的复杂关系。
　　开拍前，王导特意把两人叫到一起讲戏：“这场戏的关键是眼神交流。你们是敌人，但又惺惺相惜。要有对抗，也要有欣赏。”
　　两人点头表示明白。
　　但一开拍，问题就出现了。
　　“陆清尘，你为何要护着她？”程屿执剑指向沈均熙，眼神凌厉，“她是我的人！”
　　沈均熙轻笑：“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她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懂什么！”程屿情绪激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正因如此，你才更该尊重她的选择。”沈均熙语气平静，却字字有力，“而不是以保护之名，行束缚之实。”
　　这段对话，不知怎的，让程屿想起了昨晚夏柚的话：“有时候我觉得你很自私。你既想我留在你身边，又不想给我一个身份。”
　　他一时走神，忘了词。
　　“卡！”王导皱眉，“程屿，词呢？”
　　“抱歉，重来。”
　　第二次，程屿勉强完成了表演，但情绪明显不对。王导喊停：“程屿，你这场戏的情绪不对。应该是愤怒中带着困惑，困惑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不是单纯的生气。”
　　程屿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第三次，还是不尽如人意。程屿的状态明显受影响，总是进入不了角色。
　　“先休息一下吧。”王导无奈道。
　　程屿走到一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沈均熙跟了过来，递给他一瓶水：“你太在意了。”
　　“什么？”程屿抬眼看他。
　　“你太在意夏柚了，所以这场戏演不好。”沈均熙平静地说，“因为台词戳中了你的心事。”
　　程屿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沈均熙推了推眼镜，“如果你真的只把她当妹妹，就不会这么在意。如果你在意，就该想清楚，你到底把她当什么。”
　　这话和夏柚刚才的问题如出一辙。程屿沉默了。
　　“程屿，我欣赏你的真实。”沈均熙继续说，“但有时候，真实也需要勇气。承认自己的感情，也是一种勇气。”
　　“那你呢？”程屿反问，“你对夏柚是什么感情？”
　　沈均熙顿了顿，坦然道：“有好感。她单纯，努力，有天赋，是个值得欣赏的女孩。”
　　“所以你也想追她？”程屿语气冷了下来。
　　“如果她愿意给我机会的话。”沈均熙不避不闪，“但我不会强迫她，也不会用‘哥哥’的名义束缚她。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这话像一根刺，扎进程屿心里。他忽然意识到，沈均熙说得对——他一直以“哥哥”的名义留在夏柚身边，既不想放手，又不敢前进。
　　这种自私的占有欲，伤害了夏柚，也困住了自己。
　　“我明白了。”程屿站起身，“谢谢。”
　　沈均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
　　休息结束，重新开拍。这一次，程屿的状态完全不同了。他将自己的困惑、挣扎、不甘全部融入表演，眼神中的情绪层次丰富而真实。
　　“陆清尘，你为何要护着她？”他执剑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中有愤怒，也有迷茫。
　　“因为她值得。”沈均熙平静回应。
　　“你懂什么...”程屿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自问，“我真的懂她吗？还是只是自以为懂...”
　　这段即兴发挥让王导眼睛一亮，没有喊卡。
　　沈均熙也顺势接上：“懂一个人，不是把她绑在身边，而是看着她飞，在她需要的时候接住她。”
　　程屿手中的剑缓缓垂下。这个动作剧本里没有，但此刻却无比自然。
　　“Cut！太好了！”王导兴奋地拍手，“程屿，这次情绪完全对了！即兴发挥也很棒！均熙接得也好！这条保留！”
　　程屿站在原地，还沉浸在情绪中。这场戏，让他看清了一些事。
　　收工后，程屿找到夏柚：“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夏柚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跳加速：“有。”
　　“老地方见。”程屿说完，转身离开。
　　夏柚看着他的背影，有种预感——今晚的谈话，可能会改变一切。
　　她不知道的是，暗处，一个镜头正悄悄对准了他们。
　　又一场风波，正在酝酿。而这一次，程屿已经做好了面对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