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回音》聆乔

7、第7章

　　照片拍得极具戏剧性：地下车库昏暗的灯光下，程屿紧紧抱着夏柚，低头吻她的额头。夏柚的脸埋在程屿肩头，一只手环着他的腰。画面清晰得能看到程屿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夏柚泛红的眼眶。
　　配文更是尖锐：“实锤！程屿夏柚地下恋情曝光！深夜密会，难舍难分！”
　　这组照片像一颗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娱乐圈。
　　夏柚的手机在凌晨三点开始疯狂震动，未接来电和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她蜷缩在酒店床上，看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新闻推送，手脚冰凉。
　　林姐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声音疲惫而严肃：“柚子，看到新闻了？”
　　“看到了。”夏柚声音发抖，“林姐，对不起...”
　　“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林姐叹气，“程屿已经到楼下了，保安没拦住。你让他上来，我们当面谈。”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夏柚打开门，程屿站在门外，头发凌乱，眼睛布满血丝，显然是连夜开车赶过来的。
　　“小柚子...”他伸手想抱她，却被林姐制止了。
　　“先进来。”林姐关上门，表情凝重，“程屿，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记者吗？整个酒店都被围住了。”
　　“我知道。”程屿握住夏柚冰凉的手，“所以我来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
　　夏柚看着他，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对不起，都怪我...”
　　“不怪你。”程屿擦去她的眼泪，“怪我。我不该偷偷跑来找你。”
　　三天前，夏柚因为被记者围堵受了惊吓，程屿在电话里听出她的不安，冲动之下连夜开车过来。他们只在车库见了一面，程屿甚至没进酒店房间，却没想到被拍了个正着。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林姐打断他们，“问题是，现在怎么办？照片拍得清清楚楚，否认是不可能的了。”
　　“那就公开。”程屿毫不犹豫，“我早就想公开了。”
　　林姐看向夏柚：“柚子，你怎么想？”
　　夏柚看着程屿坚定的眼神，又看看林姐担忧的表情，心里乱成一团。她知道公开意味着什么——程屿会失去一部分粉丝，她会承受更多的质疑和攻击，他们的感情会被放在显微镜下审视。
　　但她更知道，继续否认和逃避已经不可能了。
　　“公开吧。”夏柚深吸一口气，握紧程屿的手，“我们一起面对。”
　　林姐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那我们就主动公开，掌握主动权。柚子，你继续拍戏，不要受外界影响。程屿，你团队那边我去沟通。公开声明今天下午发。”
　　程屿皱眉：“为什么要等到下午？现在就可以发。”
　　“需要时间准备。”林姐解释，“公开恋情不是发条微博那么简单，需要协调各方资源，准备公关方案，控制舆论导向。而且，你们要以什么样的形式公开？发声明？开记者会？直播？这些都要考虑。”
　　夏柚拉了拉程屿的手：“听林姐的吧。”
　　程屿看着她，最终妥协：“好。”
　　林姐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夏柚和程屿。两人相顾无言，最后程屿轻轻抱住她：“害怕吗？”
　　“有一点。”夏柚诚实地说，“但更多的是...解脱。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我也是。”程屿吻了吻她的发顶，“以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窗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他们的生活，也将从这一天起彻底改变。
　　上午的拍摄，夏柚明显不在状态。虽然她努力集中精神，但NG的次数明显增多。
　　“卡！”李导皱眉，“夏柚，你今天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
　　“对不起导演，我有点不舒服。”夏柚道歉。
　　李导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周围窃窃私语的工作人员，叹了口气：“休息半小时。夏柚，你跟我来一下。”
　　休息室里，李导递给夏柚一杯热水：“早上的新闻我看到了。”
　　夏柚握着水杯，手指微微发抖：“导演，对不起，给剧组添麻烦了。”
　　“麻烦倒不至于，反而给剧增加了热度。”李导笑了笑，随即正色道，“但我要提醒你，公开恋情后，你会面临很大压力。尤其是和程屿这样的顶流恋爱，关注度会成倍增加。你准备好了吗？”
　　“我不知道。”夏柚诚实地说，“但我想试试。”
　　“那就试试。”李导拍拍她的肩，“不过记住，无论外界怎么评价，演员的本职是演戏。只要你的戏好，一切都有转机。”
　　“谢谢导演。”夏柚感激地说。
　　“今天先拍别人的戏份，你调整一下状态。”李导说，“下午如果还是不行，就请假。”
　　夏柚点头。
　　回到休息区，陆晨走了过来：“没事吧？”
　　“没事。”夏柚勉强笑笑。
　　陆晨在她旁边坐下：“其实我挺佩服你们的。娱乐圈敢公开恋情的没几个，尤其是程屿这种级别的。”
　　“为什么？”
　　“因为代价太大。”陆晨说，“粉丝脱粉，资源流失，舆论压力...但反过来想，能公开也挺好的，至少活得真实。”
　　夏柚看着他：“你会公开吗？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话。”
　　“看情况。”陆晨想了想，“如果对方也是圈内人，压力会小一点。如果是素人，我会选择保护她，不让她曝光。”
　　这话让夏柚想起程屿。程屿选择公开，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愿意和她一起承担所有压力？
　　手机震动，是程屿发来的消息：“声明稿写好了，你看看。”
　　夏柚点开文件，是一篇很长的声明。程屿以第一人称讲述了他和夏柚的故事——从青梅竹马到相知相爱，从犹豫不决到勇敢面对。文字真挚，情感充沛。
　　“这是你写的？”夏柚问。
　　“嗯。不想让公关团队代笔。”程屿回复，“这是我们的故事，应该由我们自己来说。”
　　夏柚看着文字，眼眶又湿了。她回复：“写得很好。”
　　“下午三点发。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嗯。”
　　“别怕，有我在。”
　　简单的四个字，却给了夏柚莫大的勇气。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夏柚和剧组请了假，回到酒店房间。林姐和程屿的团队都在线上，进行最后的准备。
　　“三、二、一...发！”
　　程屿的微博准时更新了。那篇长文迅速被转发、评论、点赞。
　　夏柚屏住呼吸，刷新着评论区。最开始涌入的是程屿的粉丝：
　　“哥哥你真的...我哭死”
　　“祝福，但心好痛，脱粉了”
　　“早就猜到了，祝幸福”
　　“程屿好勇敢，敢作敢当”
　　“夏柚配不上你！她就是个心机女！”
　　接着是路人和吃瓜群众：
　　“文笔不错啊，真情实感”
　　“青梅竹马修成正果，好甜”
　　“所以之前都是装的？欺骗粉丝？”
　　“至少现在坦白了，比那些隐婚生子的强”
　　“夏柚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然后是对家和黑粉：
　　“演技烂，人品也烂，欺骗粉丝”
　　“夏柚靠程屿上位的实锤了”
　　“这对能撑过三个月我吃键盘”
　　“坐等分手”
　　评论褒贬不一，但都在预料之中。夏柚按照计划，转发了程屿的微博，只写了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配图是他们小时候的合影，以及一张十指相扣的手部特写。
　　沈均熙是第一个转发祝福的圈内人：“为你们的勇气鼓掌。真心祝福。@程屿 @夏柚”
　　接着，周雨薇、王导、甚至苏晴都转发了祝福。圈内好友的声援让舆论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公开恋情一小时后，#程屿夏柚公开恋情#登上热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爆”字。
　　两个小时后，程屿的粉丝后援会宣布解散。
　　三个小时后，程屿代言的某个品牌宣布合约到期不再续约。
　　四个小时后，有自称夏柚中学同学的人爆料，说她高中时期就“勾引”程屿，是惯三。
　　五个小时后，程屿和沈均熙的CP粉宣布“房子塌了”，开始回踩。
　　夏柚一条条刷着新闻，手心全是汗。林姐打来电话：“别看微博了，好好休息。这只是开始，后面还会有更多。”
　　“林姐，程屿那边...”夏柚担心地问。
　　“他在开紧急会议，团队在商量对策。”林姐说，“柚子，你要有心理准备。公开恋情的负面影响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
　　“我知道。”夏柚低声说。
　　挂了电话，她给程屿发消息：“你还好吗？”
　　过了很久，程屿才回复：“没事。就是有点累。”
　　“对不起...”
　　“别再说对不起了。”程屿发来语音，声音沙哑，“这是我们的选择，我们一起承担。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去看你。”
　　“别来了，外面都是记者。”
　　“那就让他们拍。”程屿说，“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程屿选择的人，我会用一切去保护。”
　　夏柚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感动。
　　接下来的几天，夏柚和程屿都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程屿的粉丝大量脱粉，微博粉丝数一天之内掉了两百万。他的商业价值受到质疑，三个代言被暂停，一个正在谈的电影项目也被搁置。
　　夏柚这边也好不到哪去。她的微博被程屿的激进粉丝攻陷，各种辱骂和诅咒不堪入目。有人挖出她早期拍的平面广告，说她整容；有人找到她大学时的照片，说她私生活混乱；甚至有人编造她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假新闻。
　　最让她难受的，是那些关于她“配不上程屿”的言论。
　　“夏柚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凭什么和程屿在一起？”
　　“程屿是被下降头了吧？找个这样的女朋友”
　　“坐等程屿清醒分手”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夏柚开始失眠，食欲不振，拍戏时也常常走神。
　　李导看在眼里，私下找她谈话：“夏柚，如果你撑不住，我可以给你放几天假。”
　　“不用了导演。”夏柚摇头，“戏不能停，停了就更坐实了那些谣言。”
　　“那你就要学会屏蔽外界的声音。”李导说，“演员这个职业，注定要活在聚光灯下。赞美和诋毁都是一体两面，你都得承受。”
　　“我明白。”夏柚苦笑，“只是...比想象中难。”
　　“难就对了。”李导拍拍她的肩，“但你要记住，所有打不倒你的，都会让你更强大。”
　　这句话，夏柚记在了心里。
　　程屿的情况更糟。他的团队每天都接到恐吓电话和邮件，有人寄刀片到公司，有人在停车场围堵他的车。最严重的一次，一个激进粉丝试图冲进拍摄现场，被保安拦了下来。
　　“程屿，要不你们...”经纪人欲言又止。
　　“要不什么？”程屿抬眼，“分手吗？”
　　经纪人沉默。
　　“不可能。”程屿斩钉截铁，“我这辈子就认定夏柚了。脱粉就脱粉，代言没了就没了，我不在乎。”
　　“但你在乎你的演艺事业。”经纪人劝道，“你现在正处于转型的关键期，《无声告白》对你很重要。如果因为恋情受影响...”
　　“那我就用实力证明。”程屿说，“如果一部戏因为我谈恋爱就不找我，那这种戏不演也罢。”
　　这话说得任性，但程屿的眼神异常坚定。经纪人知道他心意已决，只能叹气。
　　当天晚上，程屿开了直播。这是公开恋情后，他第一次公开露面。
　　直播里，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清澈坚定。
　　“大家好，我是程屿。今天开直播，是想跟大家说几句话。”
　　弹幕瞬间刷屏，有祝福，有辱骂，有质疑。
　　程屿无视那些负面言论，平静地说：“首先，我要向所有因为我公开恋情而受到伤害的粉丝道歉。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是因为喜欢我而支持我，我辜负了你们的期望，对不起。
　　但我也想说，夏柚对我来说，不是一时冲动，不是新鲜感，而是二十二年来最重要的存在。她陪我长大，看着我跌倒又爬起来，见过我最糟糕的样子，也相信我能变得更好。
　　在遇到她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以为演戏就是背台词，生活就是混日子。是她让我明白，爱是责任，是成长，是想为了一个人变得更好。
　　我知道很多人说她配不上我。但我想说，是我配不上她。她善良，努力，坚强，永远相信人性中最美好的部分。而我，只是一个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承认的懦夫。
　　所以我选择公开。不是因为不在乎你们，而是因为我在乎她。我不想让她再因为我而受委屈，不想让她再躲躲藏藏。
　　如果因为这件事，你们不再喜欢我，我理解，也尊重。但我会继续努力，用作品证明自己。也希望大家能给夏柚一点空间和时间，让她证明自己的价值。
　　最后，谢谢所有祝福我们的人。也谢谢那些质疑我们的人，你们让我更坚定。
　　就这样。晚安。”
　　直播结束，程屿关闭摄像头，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他不知道这番话能改变什么，但至少，他说出了心里话。
　　而屏幕另一端，夏柚看着直播回放，哭成了泪人。
　　程屿的电话打了进来：“小柚子，看到了？”
　　“嗯。”夏柚声音哽咽，“你怎么那么傻...”
　　“不傻。”程屿笑了，“这是我该做的。”
　　“程屿，我...”
　　“别说对不起。”程屿打断她，“要说就说我爱你。”
　　夏柚破涕为笑：“我爱你。”
　　“我也爱你。”程屿轻声说，“所以，别怕。我们一起，什么都能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