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三十二章 ...
-
三十二
顾惜朝时时习字，而且同许多书生一般，他对纸笔很挑剔。但他从来不大量订文房之物，总是一小点一小点地订，用得好的笔，还时时会送去修。这种作法戚少商虽然觉得奇怪，却一直没说什么。现在见到他这种毫无掩饰的神情，他终于明白，却也一时纳闷，不是方才说策反么？怎么又从外面来了人？
顾惜朝接过笔，等弟子出去后，才慢慢从每一枝的笔杆末端摸过，而后抽出一支小号狼毫，在笔杆的尾部按下，方转动笔杆，一支崭新的笔竟从中间断成两截，他从里面拿出一张小纸，交给戚少商，自己却没有看。
戚少商打开，一时讶然，而后瞥他几眼，脸上忍不住苦笑。顾惜朝见他那个样子，挑起眉，便有几分得意了。戚少商叹口气：“你可真是胆子大。”看他的表情又皱起脸：“有什么好笑！”
顾惜朝笑笑：“做想不到的事情，才能成功。两边如果都想不到，才出其不意。”
戚少商知道自己手上现在拿着一个大秘密，蔡京不知道，六扇门可能怀疑，却也没想到顾惜朝这么大胆。
戚少商看着那上面只写着一行小字：“明月何故出于林”。那字迹分明就是无情，顾惜朝接过字条，烧掉，再将灰烬碾碎，不留痕迹，而后取纸另写了一句：“斜阳西过千里草”，复又装入那笔杆中，随意丢到一旁。戚少商见了皱眉，他明白，这自然会有人来取，不由暗叹，这楼里可真是龙蛇混杂。
顾惜朝抬头问：“你晚上是要去见狄飞惊？”
戚少商支着太阳穴点点头，他其实不太明白顾惜朝想做什么。他即与无情互通消息，同时却让人与蔡京的通讯，如果凶手是董风，他又“让人”去除了林小小，必然是与董风有联系的，而且董风还非常有可能就是蔡京的人，但顾惜朝即有意与蔡京会面，却又在此时把董风的凶手的消息递给无情，到底搞得什么鬼？
见他神色疲惫，顾惜朝垂目低道：“别想了，到时候总会知道的。”
戚少商揉着额角，一语双关地说：“我头痛！”顾惜朝听了唇角下滑几分，却起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盒，打开后浅绿色的药膏清香弥漫，他递给他：“这是怯痛提神的，你试试？”戚少商接过，真的擦了一些在额头，顾惜朝复又推推他：“不睡一会儿么？还早呢。你早晨丑时之后才回来，不到辰时又出去了。连着几天如此了？怪不得你头痛。”
戚少商也确实累，便点点头，起身，却不想突然转身一扑，顾惜朝冷不防被他抓到榻边，正要恼怒，戚少商却已先坐到床上，使着劲拽他，笑笑：“反正是早，你陪我睡会儿？”
顾惜朝方才被他一拉一拽，此时站不稳，半身都扑在他身上，被他抓在怀里，脸已红起来，低声斥他：“大白天，……你胡闹什么？”
戚少商却拉过被子，反问他：“睡觉有什么胡闹，你既然知道我什么时辰出去回来的，想来也没睡好，正好一起补一觉嘛。”
顾惜朝听了一呆，而后才苦笑，这个人真是胡闹惯了，反而不知道他有时候想做什么。他想着，从已经被他拉上床，索性稳稳躺到他身边，盖好被子，闭上眼。睡觉就睡觉！戚少商靠到他颈边，一臂横过，搂住他的腰，渐渐，呼吸均匀。
顾惜朝侧过脸去看他，忍不住笑笑，这人，还真是，睡得着。
不似往日与人约在外面，戚少商此次递了个名贴，挑了个日子，只带了两个人，便进了六分半堂。雷纯接到贴子时，递入狄飞惊问：“怎么样？”狄飞惊摇了摇头，慢慢说：“戚少商这个人，常做些出奇不间的事，他故意挑在我们堂子里，全是认定，即使蔡太师已为相，我们再有心，也不敢在自己的地界上动他。”又摇摇头，皱眉道：“顾惜朝这个人，太毒了，不好沾。”他说这句话的意思间已有接这个事情接得太早太急。
雷纯笑了，她笑若山花盛放，毫无诡计：“那顾惜朝不是还没做什么事？”狄飞惊再次摇头，雷纯便觉得有些不妙了。其实方接下这个借机杀顾之令时，他们谁也没有在意，不过是一个钦犯，许是手上拿了蔡相想要的东西，这个甚至武林白道都想杀之而后快的人，他们何不敢动手。但现在，他们明白，为何蔡相如此急于早日杀掉他了。因为他居然改变了戚少商的行动！
戚少商很少亲自出面，比起斗智，他更喜欢亲自去动手，若他觉得没有什么特别有大意义的事情，他会将事情全权委托，当然，这也是他信任联盟与弟子的原故。但他因为顾惜朝而出面了。这个偏偏是人们认为他应该动手先除去的人，应该撇清关系的人，他是戚少商的仇人。
见戚少商倒了，雷纯温柔地一笑，微微福身，狄飞惊起身，微一颔首。戚少商抱拳朗声笑道：“雷姑娘，狄大堂主，打扰了。”
雷纯轻笑：“戚楼主临位，蓬壁生辉。”说着，叫人看茶，而后问：“不知戚楼主突然光临，有何指教。”
戚少商笑笑：“戚某一介粗人，哪敢说得上指教，不过有点事情不清楚，想请问一下。”
狄飞惊与雷纯对视一下，不想他一上来便直指主题。戚少商此时挥挥手，他这次来，连杨无邪与孙鱼都没带，只领了两个寻常弟子，押着两个人，这二人头上都罩了个灰布麻袋，看不清脸。他这么一挥手，两个弟子便押着这二人从外堂走进来，一拉布袋，狄飞惊不由真得惊了一下。但他立刻稳下来，笑笑：“不知戚楼主何以带着本堂的弟子？”
戚少商知道其中一个本就是他京中分口的主事之一，无论如何都懒不掉，所以狄飞惊才索性认了，他便笑道：“我也很奇怪，你堂里的人，怎么会在我楼里晃？而且还在我们各路密会的时候的时候晃，戚某好生不解。恐怕出什么事，又怕殆慢了，所以，特意亲自给你们送回来了。”
雷纯此时接口：“如此，甚谢了。”她却不解释，也不多问，只当是管理不当。戚少商见惯她这种作法，反不以为意地直接问：“雷姑娘不给我交代一下么？”
雷纯笑笑：“这我却不知道了。想必是他们仰慕戚楼主，才特意却的吧，何况当时还有让戚楼主丧尽兄弟的人在场，他们都好奇吧。”说到这里，她却突然不再说下去。
戚少商这时笑得淡淡：“不知雷堂主何知道这个人在我楼里？”
雷纯笑得稀松平常般道：“道听途说而已。”
戚少商却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抛给狄飞惊：“好奇到派人在杭州截杀，好奇到派人在我楼里，甚至下暗杀令？贵堂真是消息灵通到让人防不胜防。”
狄飞惊接过，却是六分半堂暗中送令用的特制小筒，里面装了六分半堂画押的格杀令。他不由脸色真的变了几变，原只道戚少商是抓了暗伏在他楼里的探子，现才知道他连杀手一并抓了。当下他拉下脸来道：“戚楼主，顾惜朝是个钦犯……”
未想戚少商却笑着截断他的话问：“你也知道他是钦犯？即是钦犯，上有刑部朱月明，下有六扇门四大名捕。戚某也是因为曾涉些案并暂任职于六扇门中，才敢看着他。不知贵堂何以如此大胆，擅动饮犯，难道，”他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二人：“你们做了什么，让他知道了，所要，要灭口？”
狄飞惊眯起眼笑：“戚楼主说笑了。”说着站起身：“六分半堂听君一言，实在受教。既然如此，是我们多事了，戚楼主好自为之。”
戚少商便也起身：“叼扰了。”说罢带着弟子离开。
雷纯见他走了，神情淡淡地说：“修书给相爷！”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三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