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记》迟颜

5、允许你步进

　　礼拜一两个公司的高层正儿八经的召开了一次会议。下午年笙交代了一下公司的事情就去了市立医院。
　　朋友介绍的医生是一个慈祥的干巴老头姓邵，心理学科的负责人。年笙曾经在医学杂志上看到过他，一直致力于心理学和催眠学的相关研究，在国际上都有相当高的权威。据说年轻时曾得到现代催眠治疗之父的相关指导。
　　没有去医院，而是在邵教授的日常会客室。
　　“心理学，在国内，似乎一直不怎么受人待见。”邵教授看着面前的优雅俊朗的男子，微笑着开口。
　　“对，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似乎跟某种疾病有关系。”年笙也直言不讳。
　　“作为麻省理工建筑学和金融学双料硕士，你应该能以平常心对待心理学吧。”老头似乎很喜欢开玩笑。
　　……年笙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出名？他从美国开始创业，就没有运用任何年家人的特权。而回国后，除了莫言，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年家人的身份。
　　“我儿子目前在麻省理工读金融学，一直对你这个学长很崇拜，经常在我耳边叨叨。”邵教授脸上的笑纹愈发深了起来，“我们聊一下你吧。”
　　年笙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件事情不像他画图那么靠精准、创意就能描绘清楚，也无法像他决定进军某个领域，需要庞大的数据支撑和敏锐的经济头脑，它是一个感情上的死结，越想线头越多，越扯越纠结。
　　他看着老人那双睿智的双眼，心里想的便脱口而出：“我现在遇到一个女孩子，从别人那里得知我和她应该是认识的，可是在我的记忆里没有一点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你有记忆断层么？”邵教授问的温和。
　　“目前的记忆里，没有。”年笙措辞很谨慎。
　　“你可曾受过什么伤害？”邵教授进一步解释，“例如精神上的，或者是□□上的？”
　　“目前的记忆力，没有。”年笙迅速回答，思考了一下又补充，“在美国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
　　“脑部有没有受伤？”邵教授喝了一口茶，问。
　　“应该没有，据我父母说是昏迷了几天，醒来后一切正常。”年笙口上说着，心思也在迅速转着。
　　“如果你不排斥，我想把你催眠，帮你回忆一下那场车祸。”邵教授正色道。
　　“您是怀疑我在昏迷的那几天忘记了一些事情？”年笙皱眉。
　　“或许是。”邵教授沉吟道。
　　“可是我目前的记忆，关于那场车祸，似乎没有遗忘什么东西。”年笙似乎想说服自己记忆的准确性。
　　“你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车祸么？”邵教授追问。
　　“拐弯的时候和对面的车相撞。”年笙确认。
　　“为什么相撞？”邵教授继续追问细节。
　　“意外吧。”年笙有些不确定了，“我父母是这么说的，我只记得那天出了车祸。”
　　“或许令尊令堂向你隐瞒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邵教授领着他进了催眠室。

　　母式催眠很温和，温和到年笙似乎睡了一个安静的梦。
　　醒来时发现邵教授很严肃。
　　“怎么？有什么发现么？”年笙缓缓坐直身子，问道。
　　“我很抱歉，你的记忆里似乎受过其他的深度催眠。我一时无法推测他到底采用哪种催眠方式，用的何种催眠指令，怕强硬接触催眠会对你的大脑有损伤。”邵教授看着他，缓缓说道。
　　“无法解除？”年笙平静下来，黑色的瞳孔越发幽深。
　　“目前国内的水平恐怕很难达到。”邵教授有些歉意，“不过我可以帮你联系我在美国的老师Ruben，他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他的水平，无与伦比。”
　　年笙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不过，他近几年不怎么接案子了，可能需要我跟他沟通一段时间。”邵教授想起脾气古怪的老师，有些头疼。怎么说服他是个问题。
　　“麻烦您了。”年笙微微鞠躬，“咨询费我会让我的秘书亲自给您送来。”
　　天气有点闷。年笙看着阴晦的天，想大概会下雨。
　　必要的话，他会亲自回美国一趟。年氏家族的力量，改动用还是要动用的。年家老头子曾在他创业初期说：年小笙，有什么事情不要跟爷爷客气！
　　年笙微笑。年家到他这一代，几乎都在美国发展了。国内，就剩下不愿意离开祖国的年老。也许，他回来，冥冥之中也是有所注定的。
　　即使他真的失忆，可是他若就此安稳的待在美国，此生大约也就不会再遇上宋锦瑟了。
　　锦瑟，锦瑟。每当念这个名字，舌尖微微的上颌打个圈儿，仿若两个人的命运，兜兜转转大半个地球还是再次相遇。

　　本来想开往公司的车，在看到S大的大门后，唰的拐了进去。他记得莫言曾跟他提供，宋锦瑟是这所大学的老师。
　　到了S大才发现，自己都不知道宋锦瑟今天有没有课就来了。而且现在已经4点了，即使有课，也有可能已经下课走了。
　　他对S大并不熟悉，隐约知道除了首都那俩所大学外，数得上的，似乎也就是S大了。他想起那个有些犀利眼神的干净女子，她那个形象应该蛮适合这个社会所谓的白骨精，做一个女强人，而不是在这种学术气息浓厚的大学里，做一个教英语的老师。不过，正是因为她的形象跟她的职业不符，所以他才在莫言介绍她的时候，多看了两眼，记在了心里。他微微笑着，觉得这种回忆很美好。然后又怅然，那些被他丢失的记忆，一定比现在更美好。
　　刚走到金融学院的大楼门口，便看到往外走的她。边上还有两个学生，一男一女，跟她并肩走着。男学生正用英语跟她争论着关于金融上的一些问题，而她只是笑着淡淡的解释着，然后给予准确而不偏颇、尖锐的回答。男学生的眼睛很亮，明显是被这个老师所惊艳着。男学生边上的女生正一脸专注的看着男学生，眉眼间有些不耐，却沉默着。
　　单方面的师生恋？年笙挑眉，可惜宋锦瑟是个绝缘体。但是他还是感觉到心里有些不快了。这个他看上的女人，正在被别人仰慕着。于是他上前，故意亲热的喊道：“锦瑟，我来接你下班。”
　　唔，喊出口他才发现，那简单的两个字居然被他叫得有点缱绻的味道。不过他喜欢。
　　“年——”先生两个字，在宋锦瑟看到他眼里的意味深长时，硬生生的憋住了，拐了个弯，喊出“笙”字来。
　　这人发什么神经？宋锦瑟脸冷了下来。
　　那边的女学生拉了拉僵住的男学生：“阿秦，宋老师还有事，我们先走吧。”
　　那个阿秦呆呆的问：“宋老师，他是你男朋友么？”一脸打击过度的样子。
　　宋锦瑟正想开口解，年笙缺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腰，有些调皮道：“同学，你这么直接你们宋老师会害羞的。”
　　完全不知道年笙在搞什么，可是为了避免尴尬，宋锦瑟硬是挤出了一个“娇羞”的笑。
　　女同学说了声“宋老师不好意思”，然后拽着那个男生走了。
　　然后宋锦瑟就甩开了腰间的胳膊，全看到下课时分的大学校园里，她的同事，还有学生们暧昧的笑。当然，还有不少女学生或者女同事是看着年笙，娇——羞——的——笑！货真价实的娇羞。
　　这么多年来，这个男人的这张脸还一直保持着旺盛的桃花。真是祸害！宋锦瑟斜睨他一眼，率先走出了校园。

　　“找我有事？”宋锦瑟在校门口站定，问紧跟上来的男人道。
　　“我想跟你谈谈。”年笙想，既然他对这个女人有感觉，就一定要把该说的说明白，最好印上所有权。这样，就可以屏蔽到谢天、阿秦这样的狂蜂浪蝶。
　　宋锦瑟定定的看着他，足足有1分钟。她试图从这个目光温和、气质温和的男人眼里看出点什么来。很明显，除了看到了他眼里赤裸裸的期待，其他的阴谋阳谋并不存在。
　　“好吧。”她带着他走进学校边上的咖啡馆。
　　在黑咖啡里放上咖啡伴侣。宋锦瑟拿着银勺轻轻搅拌着。
　　纯正的黑咖啡，对宋锦瑟来说，口感过于浓烈苦涩。可她又不喜欢拿铁或者是卡布奇诺里过于甜腻的奶油。所以，她喜欢在如魅感魔鬼的黑咖啡里，加上一点奶精和2块方糖。只一点点，就仿佛天使的羽翼，能带来接近天堂的甜美温暖。
　　她接近虔诚的啜饮了一口咖啡之后，才开口：“谈之前先解释一下刚才在我学生面前的行为。”
　　他只试着放了一块放糖，看着那快速融化的糖块，他说：“你那男学生似乎对师生恋、姐弟恋很感兴趣。”
　　……宋锦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对这些东西，总是比较迟钝。于是她只好绕开话题：“年先生想跟我谈什么？”
　　“叫我年笙吧。”年笙坚持道，然后没等她拒绝就说，“我希望锦瑟能跟我交往。虽然我忘记了一些我们之前的事情，可是不可否认，我依然被你吸引。而且我正在努力去想起我们之前的事。”
　　忘记了，宋锦瑟早就猜到了。少女时代看的各种小言，男主失忆的篇幅占据了相当一大部分。可是继续交往？这无疑是惊天大雷。
　　她被震撼的半天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频频的去喝咖啡，而忘了细细品尝。半响才抬眼，直视年笙：“我哪些方面吸引了你？”
　　年笙可以面对几千万的投资人向他咨询未来投资的方向，他完全不会惊慌，仍旧能淡定自若讲解的头头是道。可是现在面对这个问题，他反倒有些哑口无言了，只能低声回应：“我只是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你，了解你。”
　　“不管你从谁那里得知我们之前曾经有过事情，即使你现在恢复记忆，我们之前还是不可能。”宋锦瑟听到他说的话，有些决绝的拒绝。
　　“为什么？”年笙眼里的雾浓了起来。
　　宋锦瑟看着那双眼，想到，每当这个男人想压抑某些情绪的时候，那双墨黑的眸子总是会迅速的氤氲起来，仿若起了一层雾，让人沉溺在雾里，难以辨别方向。
　　唉。她能看到他眼里的坚持，于是说：“等你想起来就会找到答案。也许，那个时候你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远离我。”
　　然后，宋锦瑟朝waiter招手，想要“买单”。年笙把那双手紧紧握住，却触到了掌心的茧子。一个千金小姐，需要做什么才能磨出这样的茧来？可是他没有再多说，只是更低的说了一句：“那么，先做朋友，你等我找到答案，再来拒绝我，ok？”
　　温润的手掌把她的手完全的包裹起来，就像他对她施的魔法，永远陷在爱他的魔障里，再也逃脱不了。即使他们必须远隔天涯。
　　宋锦瑟不由自主的点头。
　　年笙放心了。即使她的心还在抵触，可是至少她的人并没有拒绝他的靠近。那么，曾经被隐藏的事实，即使不够美好，可是——就让它重见天日吧！

作者有话说

　　可怜可叹可悲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