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爱无常[2023]》匿见渊

34、“妈 的”

　　【第三十四章“妈的”】

　　恩爱傍晚回家的路上还在想余依念的事，她不禁开始回想有常在念念这个年龄时，她身上发生过的事。

　　有常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班长，和老师还有同学在各方面打交道的机会比一般同学多得多，如此一来，机会多，是非也就多。她现在只能想起，有常在初中时，曾因为和班上的男同学打架而被老师告过一次状。打得倒也不严重，甚至都看不出来他们俩人打了架。

　　恩爱没有去学校，只是听了老师和有常的转述。据说是那个总是调皮捣蛋的男同学嘲笑当时正处在青春期的有常长得又胖又丑，穿衣服的品味也很低下，什么老师的好帮手，同学的好榜样，丑八怪马屁精罢了！

　　当时有常的心里还存着只要学习好表现好，那就一切都好的单纯念头，那个男同学给她打开了一扇恶毒的大门。

　　虽然这扇门不再配冠上恶毒之名，顶多算是忌恨。

　　有常气不过，便在课间时候，找了个机会，直接在走廊上扇了男同学一耳光，随即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溜进了教室。男同学气急败坏，身上挂着几个拦着他的兄弟，就蹦进教室要找有常讨个说法。

　　“姜有常！你他妈的凭什么打我！”他愤怒地敲桌子踹板凳。

　　有常不知是觉得难以启齿还是害怕，倒是一声解释都不说，直接从座位上冲出去，薅住他的头发，两人扭打在一起。

　　很快，她们就被同学硬生生分开，威严的班主任闻询而来，将两人带去了办公室。

　　后来，恩爱问有常，干嘛打他？为什么不告诉老师，不告诉自己。

　　有常挂着泪，颇不懂事地吼：“我就是想打他！妈的他活该！”当时的有常甚至都不知道“妈的”为什么是一句脏话，她就是想着干脆做个坏小孩。

　　那日，有常的脸上挨了恩爱的一巴掌。

　　恩爱还记得自己对她说：小女孩不可以说脏话。

　　恩爱拎着中午打包的菜肴，推开家门，家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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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因为过年，公司很多事情需要赶紧办完，姜明晏比平常忙很多。

　　他经常三更半夜带着浑身的酒气或者孜然味回家。他也不打扰恩爱睡觉，自己呕吐，洗脸刷牙，哼小曲，换衣服，骂两句“妈的”，然后开冰箱吃两个凉透但是很新鲜的饺子压住胃里的酸味，再摸摸嘴摸去主卧，在恩爱身边躺下。

　　恩爱的那一边开了电热毯，他就总是把脚往她的那一侧伸，十有八九会把恩爱弄醒。

　　恩爱醒了，便很难再入睡，听着他的呼噜，闻着他身上的怪味，半梦半醒，头痛眼晕地睡到天亮。然后，往往就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一天。

　　大概是冬天的缘故，恩爱总有些懒洋洋的，穿着里外皆绒的睡衣在沙发上，餐厅里坐坐站站，看一会儿手机，喝一会儿茶，一天就过去了。她想念百岛，便查看那里的天气预报。

　　最低气温十度，最高气温十九度，晴，空气质量优。恩爱心道，真是好天气，如果从若拉那孩子的房子阳台看出去，一定是绿油油的，碧蓝蓝的。

　　有常在做什么呢？她也想给有常发一条消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告诉她严玮桢或者余依念的事儿吗？有常应该会非常生气，或许还会气得要坐飞机回赢安来骂人。

　　恩爱终究还是没有告诉她，她希望有常不要因为这些事生气，因为她改变不了什么。眼不见，心不烦。

　　就好像她自己，她早在有常在镜濠上学的那些年里明白，离了父母，孩子，尤其是像有常的那样的孩子，往往会过得更好更快乐。

　　她们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一条可靠的退路，而是选择无数条前路的权利。

　　恩爱知道自己很被动，从小就这样，她是个被动的人，被动的妻子，现在甚至是一位被动的母亲。

　　有常在两天过后才主动给恩爱发了一条微信，是几张照片。照片里，是她和若拉。两个年轻的姑娘坐在海边的露台上，面前摆着两杯咖啡，身后是挤满了游客的沙滩。

　　还有几张拍下了百岛那边的新年集市，花开的舒展自然，显然不是在寒风中勉强。

　　有常说：“这边的花很贵，我和若拉本想一起买一盆放在家里，但还是算了。买一盆花的钱，我们可以喝四次奶茶。”

　　有常放下手机，脸上神色迅速由平和转向怒意。

　　“接着刚才的，我受不了了，我那个姐能不能不要给我发这样的截图，我根本不想知道！”

　　就在有常给恩爱发消息的当中，严玮桢给她发来了她男朋友的聊天记录，以表示让有常不用担心，她男朋友很喜欢她。

　　聊天记录里，在右侧的那一位，正向他的兄弟们炫耀：

　　“你们不要太羡慕我了，妈的哈哈哈哈哈。我女朋友比你们的长得好看，还年轻，看着跟十八的一样。”

　　有常昨天才知道严玮桢和相亲对象在一起的消息，今天，严玮桢就迫不及待地要跟她分享恋爱的细节，希望有常也能感受到她的甜蜜。

　　“你也赶紧谈一个吧，等这次过完年，我的事儿搞定了，咱家里的女孩儿就剩你了。你那俩哥是臭男人，年纪大点不要紧，你得抓紧。”

　　若拉拿走有常的手机熄了屏，塞进她的挎包：“别看了。晚上吃什么？好不容易不用上班了，能接连着歇这么多天，你管她们呢。”

　　有常略平了平情绪：“你真不回去？”

　　“我真不回去。我说多少遍你才停。”

　　“我就是怕，你……”有常犹豫，没把后半句说完。

　　若拉却明白，她是怕自己像表姐一样，前一秒说着“我根本不想结婚”，下一秒就喜滋滋地把男朋友带回家。

　　“我真不回去。”若拉又说了一遍，并决定如果下次有常再问，她还是要回答。

　　有常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看了一眼，又放回去。

　　恩爱回复了两条：“玩得挺开心[嘻嘻]”。

　　“家里人都很想你。”

　　有常知道，她在撒谎。

　　若不是严玮桢主动跟她说起相亲的事，有常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在收到她的婚礼请柬的那一天才知道姐姐谈了恋爱，并且即将结婚。

　　“家里人都很想你。”其实只有恩爱在想她。

　　在有常眼里，悄无声息地隐瞒和捏造也是欺骗。

　　恩爱用这样温和的手段骗了她二十三年，也骗了她自己四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