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爱无常[2023]》匿见渊

48、问题（1）

　　【第四十八章问题（1）】

　　“妈妈。

　　“你想我吗？

　　“不是，我没出什么事，就是问问你。你睡了吗？哦，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嗯，我晚上没怎么睡好。不用，不用给我熬汤……我在，我在学校呢，有常也在这边玩，我手机没电了，用的有常的。

　　“不，不用送到家里……我知道你有钥匙。他，他上班去了。

　　“你听我说，妈。

　　“我知道你在听。我就是想叫妈妈，咋了，这还不能叫吗？你就是我妈。哎……有常最近总妈妈妈妈的叫我，我被带过去了。嗯，知道。我们？我们七月份才放暑假呢，有常准备七月份先去百岛。

　　“哦，征海要回赢安看你，那他住哪儿？住你家？他的房子不是还在吗？哦，那样确实省事儿。嗯，嗯，对。

　　“我？我没事了。马上上课了，挂了。”

　　有常靠在窗户旁边，抱着胳膊，看着恩爱：“我早说过了。”

　　不知是因为昨晚上哭得太狠，还是最近事太多，恩爱看起来有些苍白发肿。

　　“我没地方去。”弟弟姜征海要来赢安看李综吉，他们一家子都得住李综吉那。

　　有常摇摇头：“祖婆的房子是你买的，我们家的房子也是因为你是小学老师才能分到的。你现在却没有地方去，是哪里出了问题？”

　　恩爱沉默片刻，没有看有常：“其实我很喜欢若拉在百岛租的那套房子。”

　　“那其实是我租的。”有常又扔出一个雷，“她是后来住进来跟我合租的。我大三开始，就来回百岛和镜濠在机构做老师，做家教，一边教书一边上课，留下来的钱，租了那套房子，准备读研的时候住。”

　　“你……你怎么……”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赢安待着的时候从来不担心找工作的事儿，一找一个准？

　　“姜恩爱，你在此之前，过得太顺了。而且是不由你决定的顺。小时候你依赖祖婆和祖公，嫁人了依赖姜明晏，现在你甚至可以依赖我。这真的你自己造就的幸福吗？”

　　恩爱不语，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昨晚就想到了这一点，要不然今天猛一听有常这话，她能气得心梗。

　　“你可以有地方去的，你现在就可以把姜明晏从房子里赶出去。”

　　恩爱看她一眼，眸中似有泪光。

　　“我知道你干不出来这种事。”有常站起来，把病房的窗帘拉开。“今天下午就要办出院，你自己想想吧。我回去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

　　“我不想跟他住在一起。”说完，有常走了出来，给严玮桢打了个电话，换她过来。

　　有常回了家，发现家里并没有人。姜明晏出去了，也许是去找恩爱和有常，也许是去找工作。

　　有常回到自己的房间，重复这一年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动作。她熟练地打包好行李，推到客厅。这时候，她才想起来给恩爱的手机。

　　她知道密码，打开了恩爱的手机。

　　恩爱的手机上并没有来自姜明晏的消息轰炸，他知道恩爱没有带手机出门。

　　只有恩秀和薛琴歌的消息。两人说的是一件事，她们暑假想回赢安看李综吉，问问恩爱到时候在不在赢安。

　　有常想都没想，直接给恩秀打了一个语音电话。

　　恩秀接了，张嘴就是：“恩爱啊，你暑假的时候在吗？”

　　“大姨，我是有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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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常把恩爱带到医院附近的酒店住了两天，第二天下午就收到了恩秀用顺丰寄来的家门钥匙。

　　恩秀在赢安也有一套房子，不大，装修也没有多精致。有常读初高中的时候，恩秀把这套房子出租给别人，后来租金涨不上去，就空置着，有的时候会接待一些乡下来的亲戚朋友小住几天，或者她们回赢安的时候自己住。

　　这次，这套小房子用来接待恩爱和有常。

　　恩爱出院之后就和姜明晏取得了联系，告诉了他酒店的地址。姜明晏半个小时内就开车过来了，一露面就让恩爱赶紧回家。

　　有常已经做好了跟他再吵一场的准备，但谁想到恩爱自己拒绝了。

　　“算了。我最近不想见你。我要出去住一段时间。”

　　姜明晏肉眼可见地慌了：“不是！你怎么能这样！我不就暂时失业了吗？”

　　“你认为是失业的问题吗？你看不到我腿上裹着什么吗？”

　　“我不是故意的！”

　　“但我很疼。”恩爱摆摆手，“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我只是需要时间。”

　　姜明晏看了一眼站在恩爱身后的有常，“你呢！”

　　“我跟我妈在外面住。”

　　姜明晏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最终挤出一句：“随便你们！”

　　进了恩秀的小房子，看见恩爱一瘸一拐地收拾这个，收拾那个，面色沉静，行为稳重，有常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做到了。

　　“过两天我回去上班，你自己在家收拾收拾吧，你大姨这还是挺干净的，别给她弄脏了。”

　　有常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上班？”

　　“我坐公交去。”恩爱终于坐了下来，“出门早点就行。”

　　“我早上送你去吧，下午再接你回来。”

　　恩爱下意识就要拒绝，但是思考了一下，同意了：“行吧。就是你得天天早起了。”

　　“没事。”

　　有常站起身，开始把自己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往屋里搬。恩爱就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一动不动。

　　她的手机调成了静音，放在茶几上，时不时会亮一下——有app新闻推送进来。

　　脚步声来来回回，踢踢踏踏，惫懒的时钟计较着恩爱的呼吸。

　　她不动，但是思绪从来没有停止。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推翻过去的五十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甚至可以说算不上正确。

　　她的家庭都被她的女儿搅得天翻地覆，或者说，被她自己的分身搅得天翻地覆。有常从箱子拿出一样又一样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东西，她的嘴里说着她听懂，听不懂的话。

　　如果我是她，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如果她是我，她会坐在这里吗？

　　恩爱发觉自己在思考自己和有常的关系，或者说，和这个世界的关系。

　　她为什么而出生，为什么而学习，为什么而工作？

　　又为什么，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视线从房间上升到天花板，又突破房顶，从烟囱钻出去。升空了，在跨江跨海的大桥，又一步跃到长城的末尾，再上卫星，把所有的信号都可视化。

　　某个星球几万光年之前的光线，潜伏进来，抚摸茶几下的一小块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