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醇》大蛆

5、礼花

　　正午把太阳高高托起，人声鼎沸。

　　临近期中学校办了颁奖仪式，大差不差都是状元奖状。

　　昨天的血案发生全校还人心惶惶，仪式的掌声似机械生锈的声音一般模式化响动。

　　李湾一直张望着周围。

　　学科一共八科，台上却没有八个人，一，二，三，四，李湾一个人手上塞不下多个，她很快抱的满满当当。

　　有人开始犯困。

　　“语文状元是李...不！是苏一汀同学！”

　　李湾手吓一颤，数学的奖状掉在地上。

　　台下也发着惊呼声，只见苏一汀在全场瞩目中被班主任推着轮椅十分不便上了台，经过抢救，纤瘦的膝盖关节紧紧缠了粗她腿一倍厚的大面积纱布，如此鲜明对比，看着刺眼，吓人的很。

　　李湾赶紧扶着手里的，去捡掉在地上的。

　　陆续还有三个上场，四个学生在苏一汀轮椅旁边像陪衬，拍照时李湾还没摆出笑容，而她矮他们一截，修长吓人的白指紧握着语文奖，好像要掰碎了。

　　而苏一汀苍白失血的脸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渗人的笑。

　　鸡皮疙瘩横冒。

　　底下变得交头接耳。

　　李湾作为年级第一，被主任亲手佩戴上礼花：一个顺着肩到腰的大礼带，还别一朵闪亮的金花。

　　这再次衬的她娇小无比。

　　台下她和其他同学一样，对眼前景象久久回不过神。李湾回头看，嘈杂人群中苏一汀被他们班主任逆着人群，缓慢推轮椅回教学楼。

　　再回头，看到后台的垃圾桶。

　　苏一汀上台前刚换过纱布，垃圾桶中带着鲜血的卫生纸和纱布堆成山，随意摆放着。李湾开始眼花了，主任叫她带着礼花回教室。

　　她一直在忧虑些什么。

　　学校招生过猛，新初一招了一千五百多人只能挤在同一个小楼里，踩踏事故隔几周就发生一次。

　　站在小楼门口左墙角那，正好就能看见昨天的锋利地方，李湾看的出神，被心中疑虑牵绊着吸引过去。

　　她逆着在太阳下奔跑，独树一帜的礼花闪耀异常。

　　在距离尖铁三米处李湾再也不敢上前。

　　她腿打颤，心里恐惧和现实事例似乎眼前事物依旧散发血腥气。

　　这里有答案，又好像没有。

　　李湾没注意到身后身影已经近在咫尺。高度紧张仅是被碰了肩就吓得六神无主，花枝乱颤。

　　“同学。”

　　是还未变声的男音，稚嫩无比。她刚想撒腿就跑，却最终被好奇心拖着走不动路。

　　松散穿着校服的男生高她一个头，清澈眼神中并未沾染污浊，这届男生普遍生的成熟，倒是他，脸还是圆的偏可爱几分。

　　底子不差，嘴唇薄，睫毛浓又密，会是大姐姐抱着揉亲的那种长相。

　　他...

　　“你是，刚刚那个年级第一吗？”

　　她在树荫下看不清脸，被人第一注意的是李湾挂身上的巨大礼花，闪耀夺目永不磨灭。

　　她答非所问，心有顾虑。

　　“你来这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

　　风刮动树叶，有几丝见缝就插的阳光从中探出来，分别照在两人脸上。

　　男孩被李湾唇红齿白的样貌美的惊叹，丝毫没察觉到眼下女孩紧皱眉头。

　　她一把拽住他的领口向下拉，直至两人脸对脸贴近。太过年幼，根本藏不住呼之欲出的心跳。

　　“昨天是不是你？”

　　“什么？”

　　“你装什么傻？昨天擦血的是不是你？”

　　李湾清晰记得，昨天事故发生后一男生被七班班主任，也就是苏一汀的班主任叫去处理那尖铁上触目惊心的血液，根本就是毫无人性，恶性加量。

　　而那男生的身影就与面前这个极为相似。

　　男孩明显被李湾吓到了，颤栗的点点头。

　　她一眼看穿他，昨天他不仅把血液一点点跪着哭着擦完，饱受多少冷眼，怜悯，和闲言碎语。

　　李湾试探性的说着，“你，苏一汀，昨天在这玩。”

　　男孩点头。

　　“苏一汀到底是不是你害的？”

　　男孩点头又摇头。

　　“啥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他警惕看看周围，四处无人时小心说出真相。

　　“不是，她自己摔上去的。”

　　看见李湾愣住，他又接着说，“我跟她从小的朋友，她说想和我玩跳绳，就来这边了。”

　　他似乎昨天事故发生时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恐惧又悲痛的闭上眼。

　　“苏一汀那时候摔倒，头马上要撞上铁了。”

　　“所以，你算救了她？”

　　“但她不还是受伤了吗？”

　　男孩对于自己内心开始犹豫不决，可能老师家长全围绕在他身边指责，说就是他，害了好朋友，害了学霸，害了苏一汀。

　　“那她呢？说什么？”

　　“苏一汀说是我做的，我是罪魁祸首。”

　　“我也应当承受的，是我害了她。”

　　李湾这时突然无比板正严肃的握住男孩肩膀，他哭了，一滴热泪滴在她手背。

　　“你没错，这根本不是你做的。”

　　“别成了替罪羊，也别成了别人解决事情的工具，知道吗？”

　　男孩说，“那是苏一汀的错吗？”

　　见他还不开窍，李湾指着不远处的尖铁，还是无比锋利危险。“那个，是不是让苏一汀受伤的主要工具？”

　　他点点头。

　　“它是哪里出现的。”

　　“在...学校。”

　　李湾说，“昨天拼命想摆脱责任，催你承认罪状的是谁？”

　　“是班主任...是学校...”

　　“对啊！你是不是傻，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都是学校在藏吗？”

　　男孩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只有李湾气的红一阵白一阵的小脸，一张一合的红唇，还有围绕周围的少女心性。

　　“我明天就跟我妈说。”

　　李湾终于放下心来。

　　他似乎生命里定格了这张脸。

　　男孩又落下一滴泪，啪嗒掉在地上。

　　据李湾来说，真是个傻子。

　　又有风刮过来，在夕阳朦胧中男孩乌黑的头发被慵懒的风刮至额前，男对女的一见钟情就此落地。

　　李湾太久没回去，老师亲自来找时发现她正与一高个男生讲话，直接喊她。

　　“李湾！快回教室来！”

　　好学生，不还得服从学校。

　　她说， “我得走了。”

　　男孩愣了一瞬根本没机会挽留，好学生已经跑着离开他几米远了。

　　李湾听见他稚嫩的声音在后面喊她。

　　“同学！我们！还能见面吗！”

　　东风把柔软的一边头发吹起来，她顿了下，这叫默认。

　　“我知道你！叫李湾！”

　　她下意识回头望。

　　男孩愈近愈远的身影停留在刚刚的位置，“我叫谷煦！”

　　谷...哪个旭？

　　李湾拿手背蹭了下脸，哎？哪来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