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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麻雀 ...

  •   林雾夕侧身坐上后座,手指小心捏在他校服外套两侧。悄悄挺直的背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她能嗅到他校服的干涩皂香,但除了一点点攥紧的拳头,再没有哪里碰到他。

      “坐稳了?”他问。

      “嗯。”她屏住呼吸,用一个鼻音回应。

      呼——

      随着滚动的车轮,风拂过脸颊,吹散了些羞臊的热。

      这条熟悉的路竟然有这么多波折,这么多拐弯。

      “抓紧我。”他说着,腾出只手,握住林雾夕的手腕,拉到前面,让她环住他的腰。

      林雾夕有些扭捏。

      江宇握得更紧,带着笑意警告:“摔下去我可不管你。”

      林雾夕环着他的腰,他才松开手。

      随着车子的每次颠簸,她的手都会收紧一些。

      风吹翻衣领,他的衣领贴着她的侧脸,隔着薄薄的校服,林雾夕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和紧绷的肌肉线条。

      她的呼吸放得很轻很轻。

      夕阳落在两人身上,金灿灿的。林雾夕看着眼前的路,觉得好像一条时间隧道,时间只静止在他身后,静止在这一方小小的后座。

      江宇两脚落下,刹停车子:“到了。”

      林雾夕的侧脸已经完全贴在他后背。随着车头的晃动,她猛然惊醒,慌乱地跳下车子,拨开凌乱的刘海。

      林雾夕扬起脸:“谢谢你呀~”

      “嗯。”江宇掉转车头。

      “江宇。”她叫住他,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拧着书包带,“今天……谢谢你。”

      他耸肩:“你说过了。”

      她支支吾吾:“不是。是……是费知星告诉你陈锐在,你才……”

      他侧身坐在自行车上,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丢过来一句轻飘飘的揶揄:“只许你们上提高课。不许我进步了?”

      “谁不许了。”林雾夕撇嘴,声音渐小,“你自己说不参加的嘛……”

      “喏。”

      江宇翻包,丢出一本书。

      林雾夕以为是练习册,拿到手里,看到书名,惊讶又迷惑:“女子防身术?给我这个干嘛。”

      “练着吧。下次揍他。”

      说罢,江宇跨上车走了。

      留下一脸懵圈的林雾夕。

      她翻着书,学书上的招式,边挥拳边往家走。

      蒋新柔也在这个时间回来,一进小区,就看见林雾夕一会挥拳,一会踢腿,像跳舞,又像练武。她快步走近:“干嘛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坏林雾夕,她大叫一声‘啊’,松了手,书本掉落在地。

      蒋新柔弯腰拾起:“女子防身术?”下秒,她皱眉,神情严肃的,“有人欺负你?”

      “没有!没有!”林雾夕摆手,匆匆收好书,挽着她的手臂,“有时候晚自习结束,还想去问老师题目,回家的时间就晚了。学点防身术,以防万一。”

      蒋新柔点头:“有道理。晚上确实不安全。以后我去校门口接你吧。”

      “不用嘛。”林雾夕撒娇,“我和同桌一起走,很安全的。”

      “秦露?”

      “对。”

      “她也骑车回家?”

      “呃……嗯……”

      林雾夕含糊应答,将话题转到晚上吃什么。

      —

      次日,林雾夕要板书一周计划,很早到班级。没想到有人比她早,班里零星坐着几个人,全都在低头赶作业,安静的教室充斥着窸窸窣窣的写字声。

      这段时间,她和麻雀天天通信。每天到班上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信箱,这几乎成了肌肉记忆。纸条是她周六上辅导课的时候投进去的,今天是周一,大概率是没回的,但她还是打开了盒子。

      里面竟然有回信!

      她拿出纸条,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有人,才打开看。

      回信特别简短——

      ‘我会揍他。揍到他脸肿牙掉。揍到躺在地上喊爸爸。’

      林雾夕自动脑补挨揍的是陈锐,他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求饶。只是想象都觉得爽。她不由得笑出声,收好纸条,走进班级。她拿着班主任给的一周计划走到讲台上,拿着粉笔开始板书。

      她边写,边悄悄往后看,觉得回信的神秘好友就坐在班级里。

      之前她一直以为麻雀是费知星,但现在他的位置空着,剩余的人看起来都不像话多的。

      “雾夕,今天来这么早呀。”费知星和她打招呼。

      林雾夕回以微笑。看到他身后跟着江宇,他看起来像没睡醒,垮着肩,两手揣兜,走得很慢,边走边打呵欠。

      他的校服拉链只拉了一半,衣领敞开,露出里面的灰色卫衣,后颈有道新伤,很细很长,刚结痂,像根深红色的线缠在脖颈。

      今天这封回信的口吻倒是颇有江宇的味道。

      忽然,‘咚’地一声,前额挨了记轻轻的脑瓜崩。林雾夕受惊,微微一颤,长睫慌乱地扑扇几下,神游的魂才重新归位。

      江宇左手胳膊肘撑在黑板,右手握着她垫脚的凳子椅背,勾起的嘴角透着些许散漫:“早。”

      林雾夕含糊应了:“早上好。”

      江宇笑了笑,仍站在原地。

      “有事?”林雾夕有些懵圈,茫然的眼眸像是蒙了层薄雾。

      江宇又抬手。

      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额头。

      然而,他只是用指节蹭了蹭她的额头:“脑子里真跑马呢?”

      “啊?”林雾夕还是不懂。

      他嗓音低沉,带着漫不经心地沙哑,指了指她脚下踩着的凳子:“你把路挡了,我过不去。”

      林雾夕恍然大悟,跳下凳子。

      江宇伸手扶了她一把:“慢点。”

      他挎包经过她身边,走向座位,和前排的同学讨论起周末试卷。林雾夕转身,再次站上凳子,摸了摸刘海,抬手继续板书。

      —

      晚自习结束,林雾夕下楼去推自行车。刚刷卡离开学校,一声短促的‘喂!’,比指甲划过黑板还刺耳,瞬间划裂了她周遭的宁静。

      陈锐从树影里走出:“林雾夕。你骑车回家啊?我也是。”他勾了勾手里的车铃,“咱俩一个方向。”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林雾夕掉转车头。

      “这你可真是冤枉我了。”陈锐撇嘴,推着车子跟上,“我在附近上补习班。刚下课。”

      陈锐环顾四周:“你的保镖呢?”

      林雾夕沉默。这周轮到江宇值日,现在他还留在班级打扫。她有点后悔,没多待一会,跟江宇一起离开。

      陈锐见她没反应,继续追问:“他在追你啊?跟个狗尾巴一样,到处跟着。”

      林雾夕冷笑:“你这癞皮狗还有脸说别人?”

      陈锐耸肩:“对啊。我是在追你啊。”

      林雾夕简直要吐了,伸手推开他的车子:“别烦我!”

      “你不讲道理啊。我也走这条路。”
      “你故意的。”
      “谁知道呢。”

      陈锐嬉皮笑脸,完全不在意她的白眼和嫌弃。

      两人的吵闹引起附近一个人的注意。

      何乐仪转身:“雾夕?”

      “何老师好。”林雾夕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快走两步,走到何乐仪身边。最近田径队在冬训,她才会这么晚还在学校。

      何乐仪扫了眼陈锐。

      陈锐咽唾沫,将校服拉链拉至顶,遮住下半张脸,头也低了些,刘海遮住上半张脸。许是碍于有老师在场,他不再纠缠林雾夕,跨上自行车,车头一歪,朝大路骑去。

      何乐仪问:“有什么麻烦吗?”

      “没有。”林雾夕摇头。

      “那就好。”何乐仪拍了拍她肩膀,“很晚了。早点回去。别让妈妈担心。”

      蒋新柔曾嘱托何乐仪帮忙照看林雾夕,也和她说过女儿在初中被孤立的事。林雾夕不自觉地捏紧车把手,犹犹豫豫地开口:“何阿姨,今天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妈妈?”

      “嗯?”何乐仪认真地看向她。

      林雾夕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我不会说的。”
      “嗯。”
      “你实在解决不了可以和班主任说。”
      “我会的。”

      “何阿姨再见。”
      “路上小心。”

      ~

      晚上洗漱后,她坐在书桌前思考要怎么给麻雀回信。桌角用镇纸压着的树叶完全干透了。

      这是一片枯萎的梧桐叶。边缘卷曲,脆弱得像烧焦的信纸,叶脉却异常清晰,每一条,每一横匍匐在薄薄的叶片上,坚韧地向前蜿蜒。

      她从没如此仔细观察过一片落叶。

      干枯的褐色在指尖仿佛有了温度。

      树叶在枯萎后也没有放弃,有的变成干枯的书签,有的落进土里等待春天,总是能找到属于它的出路。

      妈妈保护过她,江宇也保护过她,但有些事她必须自己学会面对。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跳动,用咕咕机打出回信——

      ‘谢谢你替我出主意呀。’

      ‘看到回信的那刻,我真的在脑海里想了一百种痛揍他的方式,在颅内自嗨一百次。’

      ‘揍讨厌的人确实很解气,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要找到他的痛点,再击垮他。’

      ‘只有自己去直面问题,再解决问题,才能拥有我想要的自由。’

      —

      可能是何乐仪的突然出现让陈锐害怕,而后几天,他都没有在学校附近找林雾夕的麻烦。

      一直到周五午休,陈锐又出现在校门附近,说是来找几个朋友。他勾着朋友的肩膀,拦住林雾夕的去路,指着她对朋友说:“这是我初中的好前桌。要是她有什么麻烦,你可要罩着她哟。”

      朋友打趣:“你俩什么关系呀?”

      林雾夕冷脸:“陈锐。我有话和你说。”

      陈锐松开友人,和她走到旁边,他稍稍弯腰,装作恭敬的:“有什么事吩咐小弟?”

      林雾夕说:“我不会在谅解书上签字的。因为你对我没有丝毫歉意。这些天,你上蹿下跳,引来一堆注意,想让别人看见你对我有多好,想让别人知道你知错了,改正了。但你唯独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所谓补偿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初中三年,你对我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这些事对你的未来有影响,很遗憾,这就是对你惩罚。只有你受罚了,我才能放下过去。”

      “我讨厌你,非常讨厌,我们不会成为朋友的。”

      “你继续这样只是浪费你的时间,什么都得不到。不如去多背两个单词,多写一道练习题,提高你的雅思成绩。”

      “我不怕你。也不会逃避。”

      “你如果影响我学习,我会告诉老师,再请一次你的家长,再让你受一次惩罚。”

      陈锐咬牙:“你在威胁我?”

      林雾夕淡淡的:“我是在告诉你,接下去我要怎么做。是要老实接受过去的惩罚,还是继续纠缠再受一次惩罚,两条路都给你了,你自己选。”

      陈锐满脸不悦,但握住她车把头的手松开了。

      林雾夕骑车离开。

      当脚踏板被用力踩下的瞬间,身后那根无形的线也被切断了。她什么也不去想,只是拼命地蹬车,将讨厌的人狠狠甩在身后。说完这些,心里瞬间畅快了,身体随之舒展。

      风在此刻都变得温柔,顶着她冲向暖阳。

      ~

      下午上课前,班主任突然叫她去办公室。林雾夕以为是要登记什么,随身带了根原子笔去。

      庄书雪正襟危坐:“林雾夕,你最近是不是遇上麻烦事了?”

      林雾夕歪头,发出一个懵圈的“啊?”

      庄书雪开门见山地:“周末辅导课上,是不是有个六中的学生一直骚扰你?把他的名字告诉我,我去跟化学老师说。辅导课是用来冲刺竞赛名次的,他如果不学,就让他离开。”

      林雾夕说:“他是我初中同学。我们之前有误会,现在已经说清楚了。如果后续有麻烦,我会来找您帮忙的。”

      “行吧。”庄书雪松了口气,“你去上课吧。”

      “老师。”
      “嗯?”
      “你怎么知道……?”
      “叶予晗告诉我的。”
      “嗯。”

      回到教室,上课铃已经打响,来不及向叶予晗道谢,匆匆坐回座位。一直等到放学,林雾夕才找到时间。

      “予晗。谢谢你。”

      叶予晗冷漠的:“没什么。你成绩掉了会影响班级平均分,作为班长,我不能不管。”

      除了道谢,林雾夕还有些愧疚,支支吾吾的:“我以为你讨厌我。之前要是有什么……”

      叶予晗打断:“你感觉的没错。我是讨厌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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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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