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汐时光》聆乔

18、第18章

　　顾淮序在临江待了两天。周六晚上，许婧汐带他去了临江著名的观光码头，坐游船看了江景。周日上午，两人逛了市博物馆，下午在许婧汐学校后街的小咖啡馆里，各自安静地看了一下午书。
　　周日晚，顾淮序要赶飞机回虹城。许婧汐送他到机场大巴上车点。
　　“下周还要继续忙项目？”许婧汐问。
　　“嗯，最后阶段了，大概要忙到五月底。”顾淮序点点头，“六月初会有一个空档期。”
　　“那……”许婧汐看着他，“你还会来临江吗？”
　　顾淮序沉默了一下：“六月初，我生日。”
　　许婧汐一愣。她不知道他的生日。
　　“6月8号。”顾淮序补充道，“那天是周五。如果你有空……”
　　“有空！”许婧汐几乎是立刻回答，“我一定有空！”
　　顾淮序看着她急切的样子，嘴角微扬：“好。那到时候，我来临江。”
　　机场大巴到了。顾淮序拎起简单的行李，看向许婧汐。
　　“路上小心。”许婧汐说，“到了发消息。”
　　“嗯。”顾淮序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转身上车。他看着许婧汐，那双浅色的眼睛在傍晚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许婧汐。”
　　“嗯？”
　　“这两个月，”他的声音很平稳，却带着一种认真的力度，“我会在虹城把项目收尾。六月之后，我会常来临江，为研究生阶段做准备。”
　　许婧汐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这是在……告诉她他的计划？
　　“所以，”顾淮序继续说，“我们有很多时间。”
　　他说得很含蓄，但许婧汐听懂了。他是在说，不着急，慢慢来，他们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可以了解彼此。
　　“嗯。”许婧汐笑了，“我知道。”
　　顾淮序也笑了，那个笑容很淡，却足够真实。他抬起手，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个克制而礼貌的告别动作。
　　“那我走了。”
　　“一路平安。”
　　大巴车缓缓驶离，许婧汐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在车流中，心里却没有太多离别的伤感。因为她知道，下一次见面，不会太远。
　　六月的约定，像一颗种子，埋在了春天的土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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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两个月，许婧汐忙实习，顾淮序忙项目，两人各自在各自的轨道上奔忙。微信上的联系没有中断，反而因为有了六月的约定，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期待。
　　许婧汐开始悄悄准备生日礼物。她问苏念欢该送什么，苏念欢说：“顾大神那种人，送实用的东西最好。比如……一支好点的钢笔？或者科技产品？”
　　但许婧汐觉得，钢笔太普通，科技产品她又不懂。纠结了很久，她决定亲手做点什么。
　　四月底的一个周末，许婧汐去了临江最大的手工艺品市场，买了一套做木工模型的小工具和材料。她花了三个周末的时间，一点点锯、磨、粘，做了一个微缩的电路板模型——参考了顾淮序曾经给她看过的一张设计图。
　　模型很小，只有巴掌大，但每个元件都做得很精细。最后，她在背面刻了一行小字：“给顾淮序——愿你的电路，永远通路。”
　　做完的那一刻，许婧汐看着这个简陋却用心的小礼物，忍不住笑了。希望他会喜欢。
　　五月，临江进入雨季。淅淅沥沥的雨下了大半个月，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许婧汐的实习接近尾声，开始准备期末论文。顾淮序的项目也进入最后冲刺阶段，两人的联系频率降低了，但每晚的“晚安”从未间断。
　　五月的最后一天，许婧汐收到顾淮序的消息。
　　【顾淮序】：项目今天验收通过了。
　　【许婧汐】：恭喜！！！辛苦了！
　　【顾淮序】：嗯。六月三号回临江，准备一些入学手续。八号……你方便吗？
　　许婧汐的心跳快了起来。
　　【许婧汐】：方便！我那天刚好考完最后一门试，彻底解放！
　　【顾淮序】：好。那八号晚上，一起吃个饭？
　　【许婧汐】：好啊！你想吃什么？我提前订位置！
　　【顾淮序】：听你安排。
　　【许婧汐】：那就交给我啦！保证给你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对话结束，许婧汐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跳起来开始查餐厅。她要找一个特别的地方，不喧闹，不浮夸，但要足够用心。
　　最后，她选了一家江边的法式餐厅。餐厅不大，但环境优雅，露天座位可以俯瞰临江夜景。她提前一周订了位置，特意要求了靠栏杆的桌子。
　　六月八号，终于到了。
　　许婧汐考完最后一门《国际私法》，交卷的那一刻，她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暑假，生日，还有晚上的约会——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堆在了这一天。
　　她回到宿舍，精心打扮。选了条淡蓝色的连衣裙，配了条细细的银项链，头发挽成清爽的髻，化了淡妆。最后，她把包装好的礼物小心地放进包里。
　　下午四点，顾淮序发来消息。
　　【顾淮序】：我到了。在你们学校正门。
　　许婧汐立刻回复。
　　【许婧汐】：我马上下来！
　　她拿起包，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遍，深吸一口气，走出宿舍。
　　六月的临江，傍晚的风带着江水的微腥和植物的清香。许婧汐走到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梧桐树下的顾淮序。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 polo 衫，搭配卡其色休闲裤，比平时多了几分随性。手里拎着一个小纸袋，正低头看着手机。
　　“顾淮序！”许婧汐朝他走去。
　　他抬起头，看到她时，目光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点点头：“考完了？”
　　“嗯！解放了！”许婧汐笑着说，“等很久了吗？”
　　“刚到。”顾淮序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路过一家店，看到这个，觉得你会喜欢。”
　　许婧汐惊讶地接过纸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小巧的星空投影仪。
　　“这是……”
　　“听说你们宿舍晚上熄灯早，这个可以当小夜灯用。”顾淮序解释得很简单，“也能投影星空，帮助放松。”
　　许婧汐捧着这个精致的小礼物，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总是这样，关心都藏在最实用的细节里。
　　“谢谢……我很喜欢。”她轻声说。
　　“不客气。”顾淮序看着她，“现在去餐厅？”
　　“嗯！我订了江边的一家店，风景很好。”许婧汐领着他走向公交车站，“不过有点远，要坐半小时车。”
　　“不急。”顾淮序说。
　　两人上了公交车，坐在靠窗的位置。傍晚时分的临江，华灯初上，江对岸的建筑亮起灯火，倒映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你研究生宿舍安排好了吗？”许婧汐问。
　　“嗯，分到了双人间，不过室友要九月才来。”顾淮序说，“这段时间我暂时住学校招待所，顺便熟悉环境。”
　　“那你暑假都留在临江？”
　　“七月份要回虹城处理一些毕业手续，八月份回来。”顾淮序看向她，“你呢？暑假什么安排？”
　　“我七月份要去律所实习，八月份回家陪爸妈。”许婧汐说，“所以……我们七月可能见不到了。”
　　“嗯。”顾淮序点点头，“但八月，我回来了。”
　　简单的对话，却让许婧汐心里踏实。他知道她暑假的安排，也知道他们会有分离，但他已经计划好了八月回来的事。
　　这算不算……一种承诺？
　　公交车在江边站停下。两人下车，沿着江边步道慢慢走向餐厅。傍晚的江风很舒服，吹散了白天的暑气。步道上有很多散步的人，情侣依偎，老人遛狗，孩子奔跑，充满了生活气息。
　　餐厅就在江边的一个小平台上，露天座位用白色的栅栏和绿植隔开，每张桌子上都点着蜡烛，氛围浪漫。
　　“就是这里。”许婧汐领着顾淮序走进去，报了预订信息。服务生带他们到靠栏杆的位置，正好可以俯瞰江景。
　　落座后，许婧汐把菜单递给顾淮序：“今天你是寿星，你点。”
　　顾淮序接过菜单，却没有看，而是看着她：“你点吧，我不挑食。”
　　“那……我点了？”许婧汐翻开菜单，点了几个招牌菜，又特意要了一个小生日蛋糕。
　　点完菜，服务生离开，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蜡烛的光在暮色中轻轻摇曳，江面上的游船缓缓驶过，传来隐约的音乐声。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许婧汐从包里拿出礼物，双手递过去：“生日快乐，顾淮序。”
　　顾淮序接过那个包装简单的小盒子，有些意外：“还有礼物？”
　　“当然啦，过生日怎么能没有礼物。”许婧汐有点紧张，“我自己做的，可能……有点粗糙。”
　　顾淮序小心地拆开包装，看到那个微缩电路板模型时，他的动作明显顿住了。他拿起模型，仔细端详，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细小的元件，最后翻到背面，看到了那行小字。
　　“给顾淮序——愿你的电路，永远通路。”
　　他看了很久，久到许婧汐开始不安：“是不是……太幼稚了？我就是想着你是学电气的，所以……”
　　“不。”顾淮序打断她，抬起头，眼睛在烛光下亮得出奇，“很好。我很喜欢。”
　　他的语气很认真，带着一种罕见的郑重。许婧汐松了口气，心里涌起一股甜意。
　　“谢谢。”顾淮序把模型小心地放在桌上，“这是我收到过，最用心的礼物。”
　　菜陆续上来了。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各自最近的生活。顾淮序说了说项目最后阶段的趣事，许婧汐讲了实习时遇到的奇葩案例，气氛轻松愉快。
　　蛋糕上来时，服务生贴心地帮他们点了蜡烛。小小的烛光在江风中摇曳，映在两人脸上。
　　“许个愿吧。”许婧汐笑着说。
　　顾淮序看着她，然后真的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吹灭了蜡烛。
　　“许了什么愿？”许婧汐好奇地问。
　　顾淮序切了一块蛋糕递给她：“说出来就不灵了。”
　　许婧汐接过蛋糕，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爸妈知道你今天生日吗？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打了，早上就打过了。”顾淮序说，“他们也问我在哪过，我说……跟朋友一起。”
　　“朋友”两个字，他说得自然，却让许婧汐心跳快了一拍。
　　吃完蛋糕，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江对岸的建筑亮起绚丽的灯光秀，变幻的色彩倒映在江面上，美得像一场梦境。
　　两人都没有急着离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江景。晚风吹过，带着江水的微凉和夏夜的气息。
　　“许婧汐。”顾淮序忽然开口。
　　“嗯？”许婧汐转过头。
　　江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乱，蜡烛的光在他脸上跳跃，让他的轮廓显得柔和了许多。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映着烛光，也映着她清晰的倒影。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安静的江边，清晰得仿佛能穿透夜色。
　　许婧汐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他，感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远去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他的声音。
　　“这两个月，在虹城，”顾淮序慢慢地说，“我经常想起你。想你现在在做什么，实习累不累，论文写完了没有。”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我以前的生活很简单，实验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我觉得这样很好，很规律，很有效率。”
　　“但认识你之后，我开始期待一些……计划之外的事情。”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比如你会分享什么有趣的案例，比如你问我那些跨学科的问题，比如你说要来虹城，比如……现在，坐在这里。”
　　许婧汐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我知道，我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要读研，我也要读研，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顾淮序的声音很稳，一字一句，清晰而认真，“但我想，如果我们能一起走，可能会……更好。”
　　他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明亮。
　　“所以，许婧汐，”他说，“我想正式地问你——”
　　就在这时，江对岸的灯光秀忽然达到高潮，一束束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绚烂的光芒。巨大的声响淹没了他的声音。
　　许婧汐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烟花持续了整整一分钟，夜空被染成五彩斑斓的颜色。当最后一束烟花落下，四周重新安静下来时，顾淮序的话已经说完了。
　　他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许婧汐怔怔地看着他，脸涨得通红：“对、对不起……刚才烟花太响了，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顾淮序愣住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
　　然后，顾淮序忽然笑了。不是那种很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而是真实的、露出牙齿的笑。他笑得肩膀微微抖动，眼睛弯成了月牙。
　　许婧汐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笑。她看呆了。
　　“算了。”顾淮序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朝她伸出手，“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许婧汐还有些懵，但还是把手放进他手里。他的手温暖而干燥，握住她的时候，有一种安心的力量。
　　两人离开餐厅，沿着江边慢慢往回走。夜风吹散了烟花的气味，江面恢复平静，倒映着两岸的灯火。
　　许婧汐的心里乱糟糟的。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是告白吗？还是别的什么？她要不要问？可是现在问，会不会太尴尬？
　　正纠结时，顾淮序忽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江边的路灯在他身后，让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圈光晕里。
　　“许婧汐。”他又叫她的名字。
　　“嗯？”
　　“刚才没说完的话，”他的声音在江风中格外清晰，“我想等你听清的时候，再说一次。”
　　他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
　　“但在此之前，”他伸出手，很轻地握住她的手腕——不是手，是手腕，一个礼貌而克制的触碰，“我们能先试着，多了解彼此一些吗？”
　　许婧汐低头，看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又抬头看他。江风吹起她的头发，也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她忽然笑了。
　　“好啊。”她说，“我们有很多时间，慢慢来。”
　　顾淮序也笑了。他松开手，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是那个克制而礼貌的动作。
　　“走吧，送你回学校。”
　　“嗯。”
　　两人继续往前走。江边的风很温柔，夜色很美，未来很长。
　　许婧汐知道，有些话，虽然被烟花打断了，但迟早会再说出口。
　　而在那之前，他们还有整个夏天，和很多个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