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汐时光》聆乔

20、第20章

　　那天晚上之后，许婧汐和顾淮序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微妙的阶段。
　　顾淮序很认真地在履行他“正式追求”的承诺。每天早上七点半，许婧汐的手机准时震动——是他发来的“早安”。每天晚上十点，会有“晚安”。白天他会分享一些实验室的趣事，或者看到的有趣的科技新闻；许婧汐则告诉他实习中的见闻，或者论文的进展。
　　他们每周会约一次饭，有时候在学校后街的小馆子，有时候在市区环境好一点的餐厅。顾淮序会提前查好餐厅的评价，选好菜单，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也会送她小礼物——一本她提过的法学专著，一支好用的钢笔，一盒她喜欢的牌子的巧克力。礼物都不贵重，但都很用心。
　　苏念欢对此表示：“顾大神这追求方式，严谨得像个科研项目，但该死的让人心动！”
　　许婧汐也这么觉得。顾淮序的追求不像小说里那样轰轰烈烈，没有玫瑰，没有烟花（除了打断告白那次），没有甜言蜜语。但他的认真和专注，像细水长流，一点一点浸润着她的心。
　　七月初，顾淮序回虹城处理毕业手续。离开前，他特意来学校找许婧汐。
　　那天下午，许婧汐刚结束在律所的实习，回到宿舍，就收到他的消息。
　　【顾淮序】：在你宿舍楼下。
　　许婧汐连忙跑到窗边，果然看到顾淮序站在楼下的梧桐树下。傍晚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手里拎着一个小袋子。
　　她赶紧换了件衣服跑下楼。
　　“你怎么来了？”她跑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
　　“明天早上的飞机，走之前来看看你。”顾淮序把袋子递给她，“给你带了点东西。”
　　许婧汐接过袋子，里面是一盒虹城特产的点心，还有一本精装的《法律逻辑学》。
　　“谢谢……”她捧着礼物，心里暖暖的，“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九点。”顾淮序说，“大概要去半个月，处理毕业答辩和离校手续。”
　　“那……你回来的时候，我去机场接你？”许婧汐期待地问。
　　顾淮序看着她，嘴角微扬：“好。到时候告诉你航班信息。”
　　两人在宿舍楼下的小路上慢慢走着。七月的傍晚，天气闷热，知了声此起彼伏。校园里人很少，大部分学生已经放假离校。
　　“你律所的实习怎么样？”顾淮序问。
　　“挺好的，带我的律师很耐心，教了我很多东西。”许婧汐说，“不过下周末就结束了，然后我就要回家了。”
　　“嗯。”顾淮序点点头，“八月初我回临江，那时候你应该也从家里回来了。”
　　“对，我八月中旬回来。”许婧汐看着他，“那……我们八月中旬见？”
　　“好。”顾淮序应道。
　　他们走到学校的人工湖边。湖面上铺满了荷叶，粉色的荷花零星点缀其间，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雅。晚风拂过，带来淡淡的荷香。
　　两人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被染成金红色，倒映在湖面上，美得像一幅油画。
　　“顾淮序，”许婧汐忽然开口，“你这半个月在虹城，会想我吗？”
　　问完这个问题，她自己先脸红了。太直白了，太不矜持了。
　　顾淮序侧头看她，眼神很认真：“会。”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许婧汐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也会想你的。”她小声说。
　　顾淮序看着她，那双浅色的眼睛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柔和。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得许婧汐脸颊发烫。
　　“许婧汐。”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
　　“等我从虹城回来，”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我有话想跟你说。”
　　许婧汐的心跳加速：“什么话？”
　　“到时候再说。”顾淮序的嘴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现在说，时机不对。”
　　又是“时机”。他总是这样，严谨，克制，等待最好的时机。
　　但许婧汐忽然觉得，她不想等了。
　　这半个月来，她每天都在想他。想他的早安晚安，想他认真听她说话的样子，想他送她礼物时认真的表情，想他在操场上说“让我正式追求你”时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早就沦陷了。
　　从那个借卡的夜晚开始，从那些微信里的“嗯”和“好”开始，从图书馆的午后开始，从雪地里堆的雪人开始，从江边的烟花开始。
　　她喜欢他。喜欢这个看似冷漠实则温柔的男生，喜欢这个严谨克制却会在细节里藏满关心的男生，喜欢这个连告白都要认真请求许可的男生。
　　她看着他，看着他在夕阳下的侧脸，看着他纤长的睫毛，看着他抿着的唇。
　　心里的勇气忽然涌了上来。
　　“顾淮序。”她叫他。
　　“嗯？”
　　许婧汐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着他。湖面的风吹起她的头发，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也有话想跟你说。”她说。
　　顾淮序看着她，眼神专注：“什么话？”
　　许婧汐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她没有退缩。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喜欢你。”
　　时间仿佛静止了。
　　湖边的风停了，知了声停了，连夕阳都好像停在了天边。
　　顾淮序怔怔地看着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错愕。
　　许婧汐的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但她还是勇敢地看着他，继续说：
　　“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喜欢你借我校园卡时的样子，喜欢你帮我解答问题时的耐心，喜欢你带我去图书馆查资料时的细心，喜欢你在雪地里堆雪人时的孩子气，喜欢你在江边说要追求我时的认真。”
　　她的声音有点抖，但很清晰。
　　“我这半个月会很想你，不是普通的想念，是……很想很想的那种想念。”
　　她说完，看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顾淮序还是那样看着她，眼神从错愕，渐渐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惊讶，感动，温柔，还有一丝……释然？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了一些：
　　“许婧汐，你……”
　　“我知道我可能太着急了，”许婧汐打断他，眼眶有点红，“但我不想等了。我不想等到你从虹城回来，不想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喜欢你，现在就想告诉你。”
　　顾淮序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很轻地擦过她的眼角——那里有一点湿润。
　　他的指尖微凉，触感却滚烫。
　　“许婧汐，”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你抢了我的台词。”
　　许婧汐愣住了：“什么？”
　　顾淮序看着她，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笑容——不是那种很淡的、克制的笑，而是一个真实的、温暖的笑。
　　“我本来想，从虹城回来的时候，正式跟你告白。”他说，“我想告诉你，我这半个月会很想你，不是普通的想念，是……很想很想的那种想念。”
　　他重复了她的话，眼神温柔得像湖面的水。
　　许婧汐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你……你也……”
　　“嗯。”顾淮序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不是手腕，是手。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包裹住她的手时，有一种安心的力量。
　　“我也喜欢你。”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你第一次问我问题时的认真，从你分享生活时的鲜活，从你在图书馆认真记笔记时的专注，从你在雪地里笑得像个孩子时的样子。”
　　他的声音很稳，但许婧汐能听出里面的情感。
　　“我本来想慢慢来，想等一个最好的时机。”他握紧她的手，“但你说得对，有些话，不需要等。”
　　许婧汐的眼泪掉了下来，但她在笑，笑得像个傻瓜。
　　顾淮序抬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别哭。”
　　“我没哭，我是高兴。”许婧汐吸了吸鼻子，看着他，“所以……我们现在算什么？”
　　顾淮序想了想：“正式交往？”
　　“不是‘正在追求中’了？”许婧汐故意问。
　　“追求成功了。”顾淮序认真地说，“所以升级为正式交往。”
　　他的用词还是那么严谨，但许婧汐却觉得可爱极了。
　　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天边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橘红。湖边的路灯亮起，暖黄的光晕笼罩着他们。
　　许婧汐看着顾淮序，看着他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冲动。
　　她向前倾身，靠近他。
　　顾淮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但没有后退。
　　许婧汐闭上眼睛，轻轻吻上他的唇。
　　很轻的一个吻，像蝴蝶掠过花瓣，像羽毛拂过水面。
　　只是轻轻一触，她就退了回来，脸已经红得不像话。
　　顾淮序怔住了。他看着她，眼睛睁得很大，里面写满了惊讶。
　　然后，他笑了。
　　不是那种克制的笑，不是那种淡淡的笑容，而是一个真实的、开怀的笑。他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得肩膀微微抖动。
　　“你笑什么……”许婧汐害羞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没什么。”顾淮序止住笑，但眼里的笑意还在，“就是觉得，你比我想象中勇敢。”
　　“那……你不喜欢？”许婧汐小声问。
　　顾淮序摇摇头，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捧住她的脸。
　　“喜欢。”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温柔，“很喜欢。”
　　然后，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和刚才那个轻触不同。它温柔而坚定，带着夏日傍晚的温度，带着湖面荷花的清香，带着他特有的、干净清爽的气息。
　　许婧汐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唇，他的温度，他握着她手的力度。
　　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心跳声，还有唇齿间温柔的触碰。
　　良久，顾淮序慢慢退开，但额头还抵着她的额头。两人靠得很近，呼吸交织在一起。
　　“许婧汐。”他低声唤她。
　　“嗯？”
　　“等我从虹城回来。”他说，“我们再好好约会。”
　　“好。”许婧汐点头，声音有点哑。
　　顾淮序又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松开她，但手还牵着。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星空开始显现。湖面上倒映着灯光和星光，像撒了一池碎钻。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星空，谁都没有说话。
　　但沉默是温暖的，是甜蜜的，是充满了无限可能的。
　　许婧汐把头轻轻靠在顾淮序肩上。他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放松下来，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
　　“顾淮序。”她轻声说。
　　“嗯？”
　　“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
　　“你也说一遍。”
　　顾淮序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说：“许婧汐，我喜欢你。”
　　许婧汐笑了，心里像被蜜糖填满。
　　夜空中，星星越来越多，越来越亮。银河隐约可见，像一条发光的丝带横跨天际。
　　许婧汐想起顾淮序送她的星空投影仪。等回到宿舍，她要把那个小夜灯打开，让整个房间都布满星星。
　　就像此刻，她的心里，也布满了星星。
　　“该回去了。”顾淮序看了看时间，“你明天还要去律所。”
　　“嗯。”许婧汐点点头，却舍不得起身。
　　顾淮序先站起来，然后伸手把她拉起来。两人牵着手，慢慢走回宿舍楼。
　　路上，他们遇到了几个还没离校的学生。许婧汐想抽回手，却被顾淮序握得更紧。
　　“没关系。”他说，“我们现在是正式交往了。”
　　许婧汐脸红了，但心里甜甜的。
　　到了宿舍楼下，顾淮序松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个，本来想等告白成功再给你的。”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很细的银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电路板形状，“我自己做的。”
　　许婧汐惊讶地看着那条项链：“你……什么时候做的？”
　　“这两个月，在实验室空闲的时候。”顾淮序把项链取出来，“我帮你戴上？”
　　许婧汐点点头，转过身。
　　顾淮序站在她身后，小心地帮她戴上项链。他的手指偶尔碰到她的后颈，触感微凉，却让她心跳加速。
　　戴好后，他转到她面前，看着那个小小的电路板吊坠垂在她锁骨间，满意地点点头：“很适合你。”
　　许婧汐摸着那个吊坠，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谢谢……我很喜欢。”
　　“不客气。”顾淮序看着她，“那我走了。明天到虹城给你发消息。”
　　“好。”许婧汐点点头，“一路平安。”
　　顾淮序看着她，忽然上前一步，很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半个月很快的。”他说，“等我回来。”
　　“嗯，我等你。”
　　顾淮序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朝她挥了挥手。
　　许婧汐也挥挥手，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
　　她站在原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然后，她笑了，笑得像个得到全世界的小孩。
　　回到宿舍，她打开顾淮序送的那个星空投影仪。暖黄色的光晕中，无数细小的星星投射在天花板上，整个房间像是被星空笼罩。
　　许婧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星星，回想着今晚的一切——湖边的告白，那个吻，那条项链。
　　心里像是被什么填满了，满得快要溢出来。
　　她知道，从今晚开始，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们的关系，从“正在追求中”，正式升级为“交往中”。
　　而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比如半个月后的重逢，比如八月的约会，比如九月开学后在同一座城市的生活。
　　许婧汐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笑。
　　窗外的星空很亮，像在为这个美好的夜晚，点上璀璨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