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汐时光》聆乔

4、第4章

　　时间在陪伴、吐槽、吃喝玩乐（主要围绕理工大及其周边）中飞速溜走。许婧汐的三天“惊喜假期”转眼就到了尾声。

　　最后一天下午，苏念欢没课，拖着许婧汐把校园里没逛完的角落又扫荡了一遍，从号称“情侣坡”但实际上只是个小土丘的草坪，到贴满了社团招新海报、热闹非凡的文化长廊，再到图书馆后面那棵据说很灵验的“许愿树”。

　　“汐宝，你真的不再多待两天？”苏念欢抱着许婧汐的胳膊，依依不舍，“我的税法还有救，需要你的精神支援！”

　　许婧汐也有些不舍，但理智还在线：“欢欢，我也很想多陪你，但我明天的国际经济法课要点名，老魔头说过缺勤三次直接挂科，我已经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了。” 她晃了晃手机上的订票信息，“晚上八点的飞机，回程票都买好了。”

　　苏念欢哀叹一声，把脑袋靠在许婧汐肩上：“好吧，学霸的烦恼。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或者等我考完这该死的期中，我去找你！”

　　“随时欢迎！我的床铺永远为你留一半！”许婧汐拍拍胸口，随即又想到什么，眼神飘忽了一下，“那个……欢欢，你们学校……呃，电气工程学院，离这儿远吗？”

　　苏念欢瞬间抬起脑袋，眼睛眯起来，闪着八卦的精光：“怎么？想‘顺便’去瞻仰一下顾大神的根据地？”

　　“谁想瞻仰他了！”许婧汐立刻否认，但耳根微微发红，“我就是……好奇！看看顶尖工科学院长什么样，感受一下学术氛围！为我们法学院汲取一点……严谨的逻辑思维能量！”

　　“哦——汲取能量。”苏念欢拉长了调子，点头，“行，那走吧，‘严谨的逻辑思维能量’聚集地就在前面不远，拐个弯就到。”

　　电气工程学院的建筑风格果然更显冷硬现代，灰白色的主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下午的阳光。楼前空地上还停着几辆造型奇特的、像是学生自制的小车或机器人模型。

　　许婧汐仰头看着学院楼上的招牌，心里有点打鼓。真的要进去吗？以什么理由？路过？参观？会不会太刻意了？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学院楼的玻璃门被推开，几个人走了出来。为首的那个，穿着简单的浅灰色连帽衫和黑色长裤，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正侧头和旁边一个老师模样的人低声交谈着。

　　是顾淮序。

　　许婧汐的脚步一下子钉在了原地。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乱跳。他怎么会刚好出来？这到底是什么频率的“偶遇”？

　　苏念欢也看到了，激动地掐了许婧汐胳膊一下，用气音说：“能量源出现了！”

　　顾淮序似乎结束了和老师的交谈，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了楼里。顾淮序则朝着另一个方向，似乎要去往实验楼那边。

　　他走了几步，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微顿，转过头来。

　　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不远处树荫下，穿着奶黄色卫衣、正傻乎乎看着他的许婧汐身上。

　　许婧汐：“！！！”

　　四目相对。这次距离比食堂近得多，许婧汐能清楚地看到他浅色瞳孔里映出的自己有些慌乱的影子，还有他脸上那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看了她大约两秒钟，然后，几不可察地，对她……点了点头？

　　算是打招呼？还是表示“我看到了你这个奇怪又眼熟的女生”？

　　许婧汐脑子一懵，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地、也朝着他点了点头，动作有点僵硬。

　　顾淮序似乎没什么特别反应，转回头，继续迈步朝实验楼走去。背影挺拔，步伐沉稳。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实验楼的拐角，许婧汐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他刚才……是不是对你点头了？”苏念欢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我没看错吧？顾淮序，那个传说中对女生目不斜视、打招呼全靠运气的高岭之花，主动对你点头了？！”

　　“也、也许他只是……脖子不舒服？”许婧汐试图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嘴角却忍不住悄悄翘起一点弧度。他记得她？至少，认出来了？

　　“得了吧你！”苏念欢戳穿她，“明明心里乐开花了！快，趁热打铁！他刚进实验楼，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我们去那边‘埋伏’！”

　　“埋伏什么啊！”许婧汐哭笑不得，“我们又不是特务！”

　　“创造最后一次‘偶遇’机会啊！”苏念欢理直气壮，“你明天就走了，下次见面不知道猴年马月。难道你不想……嗯？”她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许婧汐的心砰砰直跳。不想吗？当然是想的。那个清冷又好看，意外地有点礼貌（虽然话少）的男生，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她心里，荡开了一圈圈她自己都没完全弄明白的涟漪。

　　可是……去要联系方式？怎么要？说什么？“同学，谢谢你昨天的卡，加个微信以后还你人情？”太老套了吧！而且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会随便加陌生人微信的样子。

　　“我……我不敢。”许婧汐怂了，脚像灌了铅，“算了欢欢，我们回去吧，我还要收拾东西。”

　　“许婧汐！”苏念欢双手叉腰，拿出高中时逼她向暗恋学长送情书的气势（虽然最后情书被许婧汐自己吃了），“你可是法学院辩论队的一辩！怼天怼地的气势呢？就要个微信，又不是让你去表白！你想想，这次不要，以后可能真的就没机会了！你甘心吗？晚上躺在宿舍床上不会捶胸顿足后悔吗？”

　　一连串的灵魂拷问砸下来，许婧汐动摇了。是啊，甘心吗？好像……不太甘心。

　　“可是……万一被拒绝怎么办？多丢人啊！”她还有最后一丝顾虑。

　　“拒绝就拒绝呗！”苏念欢豁达地一挥手，“他又不认识你，拒绝了你也损失不了一块肉。但万一成功了呢？那就是血赚！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许婧汐被她说得热血（也可能是一时冲动）上涌。搏一搏！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许婧汐，你可以的！

　　“好！”她握紧拳头，像是要上战场，“等他出来，我就去！”

　　两人在实验楼对面小花园的长椅上坐下，装作欣赏秋日风景（实际上目光死死锁着实验楼出口），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夕阳西下，天边染上橙红。实验楼里进进出出不少学生，就是不见顾淮序的身影。

　　许婧汐从斗志昂扬等到有点焦虑，再到有点腿麻。

　　“他是不是从别的门走了？或者今晚住实验室了？”许婧汐小声问，信心在等待中逐渐消磨。

　　“再等等，再等等，实验狗哪有那么早下班的。”苏念欢也等得有点蔫，但还是给她打气。

　　就在许婧汐几乎要放弃，准备拉着苏念欢去吃饭然后奔赴机场时，实验楼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

　　顾淮序走了出来。他换了一件深蓝色的薄款冲锋衣，拉链没拉，里面还是那件浅灰连帽衫，背上背着那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书包。他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看信息，眉头微蹙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来了来了！”苏念欢瞬间振奋，捅了捅许婧汐。

　　许婧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她刚才鼓起的勇气像漏气的气球，飞速瘪了下去。脑子一片空白，准备好的台词全忘光了。

　　“上啊汐宝！他快走过去了！”苏念欢急得直推她。

　　眼看顾淮序就要从她们面前的小路走过，许婧汐一咬牙，蹭地一下从长椅上站起来，因为腿麻还踉跄了一下。

　　“同、同学！顾淮序同学！”

　　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在傍晚相对安静的花园小径上，格外清晰。

　　顾淮序脚步停住，抬眸看了过来。夕阳的余晖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边，却衬得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加轮廓分明，那双浅色的眼睛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透。

　　他看着她，似乎在等她下文。

　　许婧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可能比哭还难看），几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他真的好高。

　　“那个……我是许婧汐，昨天……校门口，借你卡的那个。”她开始语无伦次地自我介绍，“真的非常感谢你！帮了我大忙！”

　　顾淮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依旧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说：所以？

　　许婧汐更紧张了，手心里全是汗。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豁出去般快速说道：“我明天就要回我学校了！所以……所以想……能不能加一下你的微信？以后……万一，我是说万一，我来找欢欢又进不来……或者，你想来我们学校玩，我也可以……给你当导游！我们学校也挺好看的！食堂也不错！”

　　说完，她紧紧闭着眼，不敢看他的反应。完了完了，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逻辑混乱，理由牵强，他肯定觉得她是个莫名其妙的花痴！

　　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能感觉到脸颊火辣辣地烧。旁边的苏念欢也屏住了呼吸。

　　几秒钟的沉默，对许婧汐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清冷的、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手机。”

　　“啊？”许婧汐茫然地睁开眼。

　　顾淮序看着她，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你的手机。”

　　许婧汐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卫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因为太紧张，手指滑了好几次才打开微信二维码界面，颤抖着递过去。

　　顾淮序拿出自己的手机，扫了一下。

　　“滴。”

　　添加好友的提示音响起。

　　许婧汐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新好友申请——头像是一片纯黑，昵称只有一个简单的句号“。”。

　　她赶紧点击通过。

　　“好了。”顾淮序收起手机，目光在她因为激动和害羞而通红一片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又移开，看向她身后假装看风景的苏念欢，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他什么也没再说，绕过她，继续朝着宿舍区的方向走去。脚步依旧不疾不徐，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帮人指了个路。

　　直到他的背影再次消失在暮色中，许婧汐还捧着手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傻子。

　　“啊啊啊啊啊——！！！”苏念欢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尖叫，冲过来抱住许婧汐疯狂摇晃，“成功了！汐宝你成功了！你要到顾淮序的微信了！那片传说中的黑土地！那个神秘的句号！是你的了！”

　　许婧汐被她晃得头晕，但心里却像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五彩斑斓，绚烂得让她想尖叫，又想哭。

　　她真的……加到了！

　　她点开那个漆黑一片的头像，进入聊天界面。空白的对话框，上面只有系统提示的“你已添加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盯着那个句号看了好久，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悬空，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删掉又打上。最后，只发出去一句：

　　【许婧汐】：我是许婧汐~ 再次谢谢你昨天的卡！[可爱]

　　发完，她紧张地盯着屏幕，心脏怦怦直跳。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嗯。

　　只有一个字。

　　但许婧汐却抱着手机，在原地蹦了起来，笑得像个偷到糖吃的孩子。

　　“他回了！他回了！”她把手机屏幕怼到苏念欢面前。

　　苏念欢看着那个冷冰冰的“嗯”，再看看闺蜜灿烂得晃眼的笑容，无奈地摇头：“行吧，一个‘嗯’就能让你乐成这样，没救了没救了。”

　　但她心里也为闺蜜高兴。那个冷冰冰的顾淮序，居然真的同意了加微信。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意外和……可能的开始？

　　夜幕降临，许婧汐在苏念欢的陪伴下，踏上了去机场的路。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她心里充满了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轻盈的、雀跃的期待。

　　她打开微信，又看了一眼那个漆黑的头像和简短的对话。

　　顾淮序……

　　我们，这算是……认识了吗？

　　她悄悄地把他的备注，从“。”改成了“顾淮序（借卡恩人）”。

　　然后，又偷偷地，在后面加了一个小小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的颜文字： (??????`??)

　　三天限定惊喜之旅结束了。

　　但有些故事，好像才刚刚按下了一个微妙的、带着无限可能的……开始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