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汐时光》聆乔

9、第9章

　　那杯芋圆奶茶和牛肉馅饼，像一颗投入许婧汐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散。回到自己学校好几天了，她还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个秋日下午，梧桐树下，顾淮序递过来温热纸袋时平静却认真的眼神。
　　当然，还有苏念欢那个大嘴巴，在三人小群里孜孜不倦地“复盘”加“脑补”。
　　【欢天喜地苏念念】：@许婧汐所以顾大神是算好了时间，验收一结束就飞奔去老王粥铺和奶茶店，然后跨越半个城市（夸张了）给你送温暖？这剧本比偶像剧还带感！
　　【许婧汐】：都说了是顺便！路过！你能不能别过度解读！[抓狂]
　　【欢天喜地苏念念】：顺便个鬼！从他们电气实验楼到东门，跟到虹城大学是两个方向！这“路”能顺到一块儿，除非地球是平的！
　　【顾淮序（借卡恩人）】：。
　　顾淮序突然冒泡，发了个句号，群里瞬间安静如鸡。
　　【欢天喜地苏念念】：……咳咳，顾大神好！今天天气不错哈！
　　【许婧汐】：……[擦汗]
　　顾淮序没再说话，深藏功与名，留下许婧汐对着手机屏幕又羞又恼，还有点说不清的甜。
　　不过，这份“奶茶情谊”似乎真的拉近了一点距离。顾淮序主动发消息的频率虽然没增加多少，但回复的“含字量”和“情绪值”似乎略有提升。
　　比如，许婧汐发了一张在图书馆被一堆法典“淹没”的照片。
　　【许婧汐】：今日份修行——与《民法典》及它的朋友们进行深入交流。[安详]
　　【顾淮序（借卡恩人）】：注意颈椎。可以试试支架。
　　他居然关心她的颈椎！还给出了具体建议！
　　【许婧汐】：遵命！顾医生！[敬礼]你们画电路图是不是也需要长时间低头？
　　【顾淮序（借卡恩人））：嗯，有可调节绘图台。
　　看，他甚至分享了自己的工作设备！许婧汐感觉自己像在玩一个探索游戏，每次对话都可能解锁一点关于顾淮序生活的小碎片。
　　又比如，许婧汐吐槽她们学校变态的体测。
　　【许婧汐】：跑了八百米，感觉灵魂已经出窍，在终点线等着我的□□……[灵魂出窍.jpg]
　　【顾淮序（借卡恩人）】：多补充水分和电解质。虹城理工的体测也刚结束。
　　【许婧汐】：你们也跑八百？（不对，男生是一千米？）
　　【顾淮序（借卡恩人）】：一千。过了。
　　简单的“过了”两个字，许婧汐愣是看出了点“轻松拿捏”的意味。她仿佛能看到他跑完步，气息平稳，只有额角微湿的样子。
　　【许婧汐】：厉害！不像我，现在腿还是软的……[哭泣]
　　【顾淮序（借卡恩人）】：慢慢恢复。别马上坐下。
　　看，他连运动后的注意事项都知道！许婧汐一边揉着酸痛的腿，一边对着手机傻笑。这种平淡琐碎的关心，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她觉得真实又窝心。
　　然而，“奶茶事件”带来的也不全是甜蜜的涟漪。
　　这天，许婧汐正在食堂吃饭，对面坐下两个同系但不太熟的女生。其中一个看了她几眼，忽然笑着开口：“许婧汐，听说你前段时间去虹城打辩论赛，有神秘帅哥特意去送奶茶？可以啊，异地恋？”
　　许婧汐一口汤差点呛到：“咳……什么神秘帅哥，就是普通朋友，正好在那边。”
　　“普通朋友？”另一个女生挑眉，“苏念欢可不是这么说的哦，她在宿舍可是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说什么‘冰山融化只为一人’之类的……”
　　许婧汐：“……” 苏念欢！你这个大喇叭！她决定今晚就打电话去“追杀”闺蜜！
　　“没有的事，欢欢就爱夸张。”许婧汐赶紧否认，“真的是朋友，理工大的，正好比赛结束碰上了。”
　　“理工大？电气工程的顾淮序？”第一个女生眼睛更亮了，“哇！真的是他啊！我有个高中同学在理工大，说顾淮序在他们学校可出名了，成绩好长得帅，关键是特别高冷，多少女生想搭讪都失败了。居然会给你送奶茶？许婧汐，你不简单啊！”
　　许婧汐头都大了。流言蜚语传得这么快吗？都跨校了？她赶紧三两口扒完饭，借口有事溜之大吉。
　　回到宿舍，她立刻给苏念欢打去电话“兴师问罪”。
　　“苏念欢！你都跟谁胡说什么了？什么‘冰山融化’？现在谣言都传回我们学校了！”
　　电话那头，苏念欢心虚地干笑：“嘿嘿……我就是……稍微，跟宿舍姐妹分享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嘛……谁知道她们嘴那么快……”
　　“你还说！”许婧汐又好气又好笑，“现在搞得好像我跟顾淮序真有什么似的……”
　　“难道没有吗？”苏念欢反问，“他是不是给你送奶茶了？是不是记得你想吃馅饼？是不是大老远跑过去了？这还不叫‘有什么’？这至少叫‘很有想法’！”
　　许婧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脸又开始发热。“那……那也可能是出于礼貌，或者正好顺路……”
　　“许婧汐，你再自欺欺人，我都看不下去了！”苏念欢恨铁不成钢，“以顾淮序那种性格，如果对你没半点意思，他会做这些？他最多在微信上回你一句‘恭喜获胜’好不好！”
　　“我……”许婧汐心里其实也隐隐有这种感觉，但被苏念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觉得有点慌乱和不真实。
　　“行了行了，你也别太有压力。”苏念欢听出她的不安，语气软了下来，“我就是替你高兴嘛。顾淮序这人吧，虽然冷了点，但人确实不错，而且对你明显不一样。你们慢慢来，顺其自然就好。至于谣言，别管它，清者自清，浊者……说不定就成真了呢？”她又开始不正经。
　　挂了电话，许婧汐心情复杂。一方面因为谣言有点烦恼，另一方面，苏念欢的话又让她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她点开和顾淮序的聊天框，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一下这个乌龙。但怎么说呢？“顾同学，不好意思，因为一杯奶茶，现在好像有点流言蜚语……” 会不会显得她很在意，或者很自作多情？
　　她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发。也许，就像欢欢说的，顺其自然吧。
　　没想到，几天后，这个“谣言”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轻微地反弹到了顾淮序那边。
　　起因是苏念欢在“学术互助群”里（是的，这个群还没解散，虽然大部分时间只有她和许婧汐在叽叽喳喳）哀嚎会计作业，顺便@了顾淮序一下（她现在已经胆子很大了）。
　　顾淮序没理她。但过了一会儿，他私聊了许婧汐。
　　【顾淮序（借卡恩人）】：苏念欢最近，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许婧汐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欢欢那个大嘴巴，跑去跟顾淮序说什么了？
　　【许婧汐】：啊？她……她就是话比较多，又爱夸张……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让她注意点！
　　【顾淮序（借卡恩人））：没有。只是最近碰到她几次，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许婧汐瞬间懂了！肯定是欢欢那个“磕到了”的炽热眼神，把顾淮序给看得不自在了！
　　她简直想立刻飞过去掐死苏念欢。
　　【许婧汐】：对不起对不起！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因为上次奶茶的事……可能在她看来有点……呃，特别。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真的非常抱歉！
　　【顾淮序（借卡恩人））：不用道歉。
　　【顾淮序（借卡恩人））：不是什么大事。
　　他语气依旧平淡，似乎真的没太在意。
　　【许婧汐】：还是给你添麻烦了……[愧疚]
　　【顾淮序（借卡恩人））：真的没事。你朋友性格比较活泼。
　　他居然评价了欢欢的性格？还用了“活泼”这个词？许婧汐觉得有点新奇。
　　【许婧汐】：是有点过于活泼了……[捂脸]我会让她收敛点的！
　　【顾淮序（借卡恩人））：不用太约束她。你也是。
　　许婧汐看着最后这句“你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意思是……让她也不用太在意？还是说，让她也别太约束自己？
　　这句话像一片羽毛，轻轻搔过心尖，痒痒的，又有点暖。
　　谣言的风波，似乎就这样，在顾淮序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是什么大事”和一句意有所指的“你也是”中，悄然化解了。许婧汐原本那点小小的烦恼和忐忑，也慢慢平复下来。
　　她忽然觉得，顾淮序身上那种稳定的、仿佛不为外界所动的特质，在这种时候，反而让人特别安心。好像无论外面刮什么风，下什么雨，他那里自有一方安静的天地，而她，似乎被默许可以偶尔探头进去看看。
　　这天晚上，许婧汐整理辩论赛资料时，翻到了那天赛后和队友、还有苏念欢在虹城大学门口的合影。她看着照片里自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旁边是搞怪扮鬼脸的苏念欢，背景是秋日明媚的阳光。
　　她犹豫了一下，把这张照片发给了顾淮序。
　　【许婧汐】：那天比赛后的合影~虽然你没入镜，但功劳簿上给你记一笔！[偷笑]
　　这次，顾淮序回得挺快。
　　【顾淮序（借卡恩人））：笑得很开心。
　　【许婧汐】：那是！赢了嘛！而且还有“场外支援”！
　　她大胆地提了一下“场外支援”，想看看他的反应。
　　顾淮序那边沉默了几分钟。就在许婧汐以为这个话题又要终结于此时，消息来了。
　　【顾淮序（借卡恩人））：应该的。
　　简单的三个字。
　　却像一把小小的钥匙，“咔哒”一声，轻轻打开了许婧汐心里某个一直小心翼翼锁着的盒子。
　　应该的。
　　所以，在他心里，那天送奶茶和馅饼，是“应该”做的事情吗？是对朋友（？）获胜的一种祝贺方式？还是……有别的含义？
　　许婧汐不敢深想，却又忍不住反复品味这三个字。她抱着手机，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窗外的月色很好。
　　她的心里，也像是被那杯已经喝完却余味悠长的奶茶，和这三个平平无奇却重若千钧的字，熨帖得一片温软明亮。
　　原来，细水长流，流着流着，真的会汇聚成让人心头发烫的暖流。
　　而那只因为一杯奶茶扇动翅膀的“蝴蝶”，带来的似乎不只是流言的风，还有……某种心照不宣的、悄然拉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