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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药谷半日 ...

  •   药仙谷内。
      无双侯玉子悦决定在此盘桓半日,午时过后继续返京路程。

      偌大的药圃内,紫鸢立在一丛青碧色、不起眼的草药前,轻嗅着,眸底透着不解,默然静立。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红莲。只见她走到紫鸢身旁,嘻嘻笑着,看了那丛草药一眼,说道:“觉得奇怪,是不是?这草药的气味与刚进谷口时你闻到的淡淡药香是一样的,奇怪的是,刚才会难受得吐血,现在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紫鸢看着她,静静听她讲。

      红莲蹲下身来,摸了摸青碧色的叶子,讲解道:“这草其实从药理上讲并不能算是草药,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凡受了内伤、中了毒的人,一旦吸入它的气味,便会出现受伤中毒时的回照反应,内伤越重,反应越大,所以,你方才才会吐血寒冷。这草药极是少见,只我们药仙谷里才有,一直以来都没有名字呢。”红莲微不可闻的叹息,“现在,我决定给它取名了,叫‘一如往昔’吧……”

      红莲低垂的睫影透着一丝忧伤,令紫鸢略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由淡淡问道:“往昔?往昔是什么样的?”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不应该这般忧伤啊。

      红莲闻言,黯然道:“往昔……往昔的红莲很悲惨,葛青衣为夺权,害死最有希望成为唐门之主的我的父亲,毒害了我一家。而那时爷也好不到哪里去……”红莲一脸忧伤。

      紫鸢看着她,心头微微触动,想及自己的身世,忧伤漫上她的眼眸,不由再问道:“葛青衣的毒如此厉害,你是如何活下来的?”她每每思及那日中了葛青衣之毒,还总是心有余悸。

      红莲无意识地把玩着碧草,闻言微笑道:“那是因为家里出事前,我无意中进了一个僻静草坡,躺在上面晒太阳,随手折一朵花叼在嘴里,不想这花竟会入口即化,那回可整死我了,满嘴苦涩难当的时候,未来的师父却冲到我面前,狂跳怒骂,说我吃掉了他的宝贝仙草。呵呵……”

      紫鸢讶然:“药仙狂跳怒骂?”

      红莲笑:“嘻嘻,他那时就那样儿,可见真是很宝贝那五味草呢!那草本是他无意中发现后,辛苦守了一个月呢,却在去小解的时候被我吞吃了。”

      紫鸢笑道:“可他最后却是把整株草都送了给你。”

      红莲点头,脸上却迷漫起忆及悲惨往昔的忧伤。

      紫鸢见状略觉不忍,不由想开玩笑开解她,随口道:“你将宝贝五味余草送给爷,爷不理解;药仙甘心将余下的草送给你,我也不理解呢。”

      红莲听得一呆,半晌后指着她道:“你、你、你……”

      紫鸢不由一愣,似乎未料她如此反应。

      但见红莲脸上竟浮现一丝羞怒,目光数变之后,竟回复到一片冷然,看着她道:“我也不理解你呢。爷对你那么好,可是方才我谈及时,你对爷的往昔竟能一问都不问,你对爷到底是何态度呢?还有,入谷之时你的目光巡睃,对于药仙谷隐蔽的防御,其实你应已看出来不少,却为什么从来不问。紫鸢如此的不动声色,实在令红莲不解呢。”

      紫鸢一震,脸上露出惊色,看着那十三四岁的稚嫩的脸上闪烁着一双与年龄严重不符的眸子,震惊之余,无意识地问了句:“你究竟几岁了?”

      红莲身子一震,脸上蓦地升起一种强烈而无奈的凄色,令人不忍睹之。

      只见她凄然盯视着紫鸢,惨然问道:“我究竟几岁了?呵呵,你猜呢?”

      另一边,玉子悦与诸葛菜竹亭对坐,相对品茗。

      玉子悦望着远处与红莲并立看草药的紫鸢,微微一笑,问诸葛菜道:“你给她吃了什么,现下她看来气色不错。”

      诸葛菜面无表情,答道:“不是我,是红莲做菜的功劳。”

      玉子悦目光一闪,道:“哦,是吃了那哈什蚂么?”

      诸葛菜朝她翻个白眼,道:“什么哈什蚂,说白了就是田鸡。不过她气色转佳,却是因为吃了那如粉条的田鸡油的功效。”

      玉子悦呵呵一笑,道:“田鸡油么,可强肾补虚,治身体虚弱、气血亏损、眩晕失寒等症。”

      诸葛菜望她一眼,道:“你跟红莲倒学了不少药理。”

      玉子悦笑,道:“你这次没让红莲烧青菜豆腐,她对你已感恩戴德了。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考较她的厨艺要比药理医术还要严格?”

      诸葛菜“哼”了一声,须臾微微叹息:“因为她对后者的兴趣,远大于前者。我只是想让她多接触一下生活中的东西。”

      玉子悦看着远处蹲在地上弄草药的红莲,也叹息道:“红莲,是个可怜的孩子……”

      诸葛菜目光一黯,道:“可是,她不想做孩子,虽然她从来不曾谈及。这世上,也许每个女孩子都会梦想能够青春永驻,可是没有一个女孩子会喜欢自己的身子永远停留在十三四岁的年纪。红莲……她已经十八岁了呀……”

      玉子悦望着红莲的目中闪露怜惜,回过头来看着诸葛菜,问道,“还是找不到办法吗?没有一种药可以让她的身体继续成长么?”

      诸葛菜握着茶具的手颓然放下,道:“我很没用,是不是?连徒弟的病也治不了,还妄称药仙!”

      玉子悦拍他的肩,轻声安慰道:“这不关你的事,谁能料到葛青衣这厮的毒,不仅可致人死亡,还会令人停止生长发育。红莲能活下来,已是不幸中之大幸。而这,正是多亏了你的五味草,你无须自责啊。”

      诸葛菜听了,脸色略为振作,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着责怪,道:“我还以为你会照顾红莲一生,却不料你……”

      玉子悦闻言微微一呆,继而嘻笑道:“死猪哥,你喜欢她想要照顾她一生,你就直说吧,别扯上我啊。呵呵,我对红莲正如红莲对我一般,一直是兄弟姐妹般的感情啊。”

      诸葛菜目光闪动,幽幽叹道:“你没看见她一直躲着我么?算了。不谈这个。”他目光一正,肃容问道,“对于我一直以来的邀请,你到底如何决定?”

      玉子悦笑,道:“你说的是要我弃仕途、入江湖一事?你还不死心?”

      诸葛菜淡淡道:“伴君如伴虎。仕途显赫是显赫,可也险恶得很。”

      玉子悦目光清定,道:“我入仕,并不是为了显赫两字。”

      诸葛菜正色回视她,道:“我知道。可是,我以为人在江湖也可以做于民有利的事情。”

      玉子悦笑,道:“我知道。你药仙手下管理的药铺医馆可说遍布江北,多得犹如这药仙谷中的二月蓝一般。可是,论到天下的安定,却不是多几间药铺就可以的。”

      诸葛菜恨恨道:“我们开出来的条件还不足以吸引你么?要知道,三月堂的堂主、春季的季主这两个位子,有多少人想要还得不着呢!”

      两人正说着,却听到似与紫鸢相谈甚洽的红莲猛跺一脚,转身向他们飞奔而来,一脸的凄凉悲愤。

      玉子悦与诸葛菜一惊,情不自禁都站了起来。

      只见红莲的小脸上竟滑下泪来,哭着扑向玉子悦。

      玉子悦抱住她的同时,却感应到一股子凌厉阴寒的剑气突然扑面而来。

      哪来的骇人杀气?

      她一惊之下,将身一旋,一手抱离红莲于危险,一手震袖以迎敌,耳听得一声清朗的喝斥声响在身后。

      “哼,想以袖震开我的剑么?未来的春季季主,你也太小觑人了吧!”

      玉子悦却叫道:“死猪哥,你真是死的不成?”

      话音未落,诸葛菜的掌风已触及来人的肩头。

      玉子悦回过身来,入眼一亮。

      但见来人白袍仗剑,气息森冷,弱冠年纪,目光狡黠难测,一张脸儿却长得忒漂亮,活活一个漂亮小生。

      白袍人见玉子悦转过身来,眸光亦是一亮,哈哈一笑,道:“阁下就是玉子悦,未来的春季季主?哈哈,初次见面,无以见礼,且吃我一剑如何--”

      他说完,“呼”地一剑又刺过来。

      玉子悦扶红莲站好,刚要迎战,却见眼前红影一闪。

      却是红莲手一扬,喝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子,不若让我来招待你一番。”她手一扬,却是无形无色地施毒。

      来人虽嘻嘻哈哈,却也老道,将长剑疾舞成风,搅散了毒气,瞬间又扑上来,看到红莲时,两眼骤放精光,手中的剑却又直刺向玉子悦
      。
      玉子悦避过,却不料对方使的是虚招,剑势一转,已将红莲挟在腋下,几个起纵便消逝在众人眼前,远远地传来他大笑声。

      “哈哈,这小毒妞儿有趣得紧,本公子且带走玩两天--”

      玉子悦惊怒,一探手,拆了竹亭中的竹柱,远远地向白袍人背上激射过去,只见那人身影晃了晃,身形微顿,显然受了伤,脚下却依然如飞一般,消失在药仙谷口。

      玉子悦冷然看向诸葛菜,怒道:“你为何不令谷中守卫阻击他?”

      诸葛菜却淡然道:“阻击他?以谷中守卫之力,阻击他也是白白牺牲。不阻也罢!”

      玉子悦看了他一眼,略一思索,问道:“他是哪个月的?叫什么名字?”

      诸葛菜道:“一月堂的堂主,长白梅清骨。一直想当春季的季主。”

      玉子悦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道:“长白山的梅清骨,人称长白剑的那个?”

      诸葛菜目露恨意,道:“这厮乃出名的奸商,经营着长白药业,我二月堂的药铺里,可说有大半的药材就是购自长白山。”

      玉子悦笑道:“奸商只认钱不认人,看来你吃过他不少亏?!”

      诸葛菜给她一记冷眼,道:“此人亦正亦邪,行事难测,年纪不大,却是关东霸主。红莲落他手里,其意难测。”

      玉子悦闻言,望着他直笑。

      诸葛菜眼底升起一丝恼怒,道:“你竟一点不着急么?”

      玉子悦笑了起来,道:“死猪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肚里打的什么算盘。你故意放他劫走红莲,不过是想让我追去关东,置圣谕于不顾,到时圣上震怒,我做官做不成了,便只能做那劳什子的堂主季主了。”

      诸葛菜闻言,望着微笑的玉子悦不由叹了口气,道:“你真是越来越精明了。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梅清骨会劫走红莲以及他为什么要劫走红莲?”

      玉子悦笑道:“呵呵,这任务就交托给你了,毕竟你们是内部人好沟通些。”她望了望远远站在药圃旁失神望着谷口的紫鸢,道:“你我都知道红莲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可是不要忘了她其实已经十八岁了,有些事情我们要相信她能够自己应付。”她语气微顿,“老菜,去关东吧,你对红莲的心思……有些事情,是要去表白,去争取的。”

      “你在鼓励我?”诸葛菜目光闪动,问道:“我与红莲年龄相差几乎一半,你不反对么?”

      玉子悦笑,道:“年龄成什么问题?比这严重的还有……”她站起来,深深望着远处的紫鸢。

      诸葛菜抬眼看了紫鸢一眼,不禁问道:“你对她的心思,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对你是何等样的心思,你可知道?”

      玉子悦望着紫鸢,叹道:“我也不知道……她总是若即若离,不动声色呢!”

      诸葛菜哂笑道:“你终于碰上克星了么?呵呵。”他看着玉子悦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很高兴,你终于放下了软红之痛!”

      玉子悦一震,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药仙谷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疗伤之所,这点三年前我就深有体会。呵呵,可惜,我们还是要走了。谢谢。”

      紫鸢呆呆望着谷口,玉子悦走到她身旁也没有听到。

      玉子悦看着她,微笑道:“没事。她不会有事的。药仙认识那个人,会找到她的。不要担心。”她靠近她,想揽她入怀,却又不敢妄动。

      紫鸢却不自觉地埋入她怀里,道:“对不起,我刚才问了她一句话,然后她跑到你们那里……”她的语气里有幽幽的自责。

      玉子悦见一贯淡漠的她自行入怀,不由暗暗欢喜,问道:“你问她什么?”

      紫鸢抬头答道:“我问她究竟几岁了?”

      玉子悦听得一呆,道:“原来如此……”她叹息,“她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其实她已十八岁了……她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紫鸢愣住,沉默良久,终于决定岔开话题,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药仙谷呢?”

      玉子悦看着她,目光幽幽,叹道:“你真的不知道么?”

      紫鸢一震,道:“都是为了我么?”

      玉子悦搂她入怀,轻轻地如抱精美易碎的瓷器,微不可闻地叹息,柔声道:“出谷之后,紫鸢可以对外称是诸葛药仙的徒弟……”

      紫鸢此时才真正震动了。

      她原是入了娼籍的魏紫,在平反一战中,魏紫已死,名为紫鸢的她便没了身份。来药仙谷,不仅替她拔尽了寒毒,更让她往后有了立于人前的身份。

      玉子悦,你对我何其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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