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错（庞策）》子不语殇

2、第 2 章

　　“呃？”公孙策微怔，拢袖的手臂由于太过震惊而忘了放下，很明显还未明白他在说什么。

　　苏鹤轩饶有兴致的盯着他上下打量。虽然一切发生的太过唐突，但是凭着灵敏的反应能力，他还是稍微能了解到此时的变故。而与生俱来的阴阳师的力量让他不仅仅能嗅的出怨灵的气味，还能嗅得出人心所散发的气味。就比如眼前这个茫然无知的人，是完全没有恶意，不需防范的。

　　“也许你觉得很难相信，但我确实来自1000年以后。现在——”无意间瞄到公孙策手中的玉石，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是……”似乎感觉到他锁定在自己手上的视线，公孙策下意识的看了看不知不觉间握紧的玉石，又缓缓将其递到了他的面前：“这个是你的么……？”

　　不知所以的茫然表情，眼前的人显得那么无辜。只要不是为了玉石，其他的苏鹤轩也没有闲情逸致去管。不再追问，他伸手去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碧绿宝玉，手在触碰到玉石的一瞬间，却有某种巨大的力量将他吸入进去。他本能的一怔，猛的向退身向后。

　　“……呃？怎么了？”将视线在苏鹤轩与玉石之间来回盘旋，公孙策更加不明所以。

　　“……不……没什么……”狭长的眼再次微眯，苏鹤轩将触碰到玉的食指放在唇边轻舔，危险的气息无声无息的弥散开来：“我想请问，现在是什么年间呢？”

　　“……现在，是景佑五年……”公孙策环视了下空旷的暗阁，犹豫些许。他下定了决心般的向着苏鹤轩的方向微微探了探头，试探性的问道：“那个……你真是从1000年以后来的？
　　”
　　“恩？是啊。”苏鹤轩漫不经心的回答，琢磨着这个人真是有趣，明明心里震惊的很，却还是要装出淡定的样子。他习惯性的摸出烟，点燃。抬起头来的时候对方正在掐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莫不是在做梦？”他心下又觉得有趣了几分，难得有耐心的解释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这里的人么？”

　　对方便也真的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直率的目光让苏鹤轩心底生出了几丝异样，他别过头，尴尬的假装咳了几声。公孙策却在此时木讷而认真的摇了摇头：“不像。”

　　如果换成是别人，估计早就捶地大笑了。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头脑灵活冷静又如冰般万年不化的苏鹤轩，所以他只是在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了二十二年以来第一个笑容。

　　或许是太久没笑过的关系，他的笑容显得僵硬而诡异。而那种笑在公孙策的眼里只能反映成四个字：不怀好意。

　　长时间的静默。公孙策似乎在努力整理着思绪，苏鹤轩一边用余光瞄着他，同时推测着现在的状况。

　　看样子是被玉石牵引过来的，或许这就是青龙所说的代价？但是为什么会来到北宋，眼前这个人又和玉石和阴阳师的力量有什么关系?家族被式神所保护着的东西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别人碰到。刚刚玉石似乎想把自己吸进那里面去，为什么那个自称为公孙策的人拿着就不会有事？如果自己被吸进去了，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思索之余，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猫的叫声，凄厉而飘渺，回荡在空旷的洞穴里。苏鹤轩手中烟火光一闪，他猛的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将视线投放在不远处，周身浮现出了淡淡的杀气：“哦——我似乎知道，你为什么会进来了。”

　　“咦——什——”公孙策终于完全清醒，长期跟在包拯身边早就有了适应意外的能力。虽然他从来不信有超越人理解范围的能量，虽然他平时很怕灵异鬼怪之类，但是真正遇到了倒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何况站在眼前的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从1000年后转移过来的。

　　未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冰冷的掌间。苏鹤轩捂住他的嘴，皱起眉的样子严肃而冷漠：“如果想活着出去的话，就闭嘴。”

　　目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感觉到身旁的公孙策点了点头，遂放下了手，用冷漠的命令语气对他说：“跟着我走，每一步的步伐都要一致。再听到猫的叫声，不要回头。”

　　还未完全解析清楚状况。但公孙策直觉觉得这个人不会害他，便也听话的乖乖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无言的走着，前面的人似乎一丁点也不被黑暗和脚下的藤条影响，步伐稳定而规律，就如走在平稳大路上一般，让磕磕绊绊的公孙策钦佩无比。偶尔有瘆人的猫叫声忽远忽近的浮起。

　　不知过了多久，倦意又渐渐袭来。公孙策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身体开始变得不听使唤。温度似乎不停的从体内一丝丝抽出，寒冷彻骨。前面的人影在逐渐暗淡的光线中变得更加模糊。比刚进洞时还要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公孙策捂住头，想缓解一下此时的晕眩感。意识愈发模糊，他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却感觉有双冰冷的手支撑住了自己。玉石在怀中渐渐发烫，恍惚中他看见苏鹤轩抱着他，轻拍他的脸颊说：“喂，振作点。”

　　没有感情的语调，却隐隐透着关心。也许他和某个人的感觉很像，明明担心着关怀着，却要装得满不在乎。大概正因如此，他才会对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莫名的信任。他不知道都这种时候了为什么自己还有心思胡思乱想，这样思索着，公孙策慢慢失去了知觉。

　　猫的呼喊声在耳边萦绕不散。苏鹤轩的手掌虽然冰冷，怀抱却温暖，足以让人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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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明媚而温暖的阳光。

　　或许是在黑暗中踟蹰的太久了，此时被阳光笼罩的感觉，是这般亲切而舒服。公孙策向着空中伸出手，想更加接近光想方向，感受到更多温度。胸口炙热的余温未褪，提醒自己在黑暗洞穴中的种种并不是梦境。

　　伸出的手掌猛的被握住。温暖的气息自掌心传达而来。模糊的视线一点点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包拯那张放大的脸。光线氤氲，抹不去他眉间的几缕担忧：“公孙策？”

　　“呃。”公孙策打了个激灵，猛然间清醒，睁着眼睛愣愣的看着握着自己手担忧不已的挚友。展昭不知也从哪里凑了过来，皱紧的眉间终于透出一点点笑意。包拯搓着他冰冷的手，兴高采烈的对着展昭说：“醒了，终于醒了。”

　　“包拯？”轻唤出口，公孙策想坐起身，全身的力气像是凭空消失了般，有股力量牵引着他重重的摔回床上。

　　“哎——公孙你别动。”包拯慌了神，将公孙策的手塞回棉被里，替他重新盖好被子：“你昏倒在街上，是展昭出巡的时候发现你把你背回来的。大夫说你最近疲劳过度，你得好好休息才行。”

　　“我……昏倒了？在街上……？”记忆有瞬间的空白，他记得，他明明是在黑暗的洞穴中昏倒，是那个人将自己送到大街上的么？怀中的玉还在，那个人……去了哪里？

　　“公孙大哥，你没事吧？”展昭看到公孙策愣神，忧心忡忡的靠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还有点热……”

　　“还在烧么？”包拯拢着袖子格外的坐立不安：“我去把大夫叫过来吧。”

　　起身欲走，公孙策及时的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好了包拯，我没事。大夫不是说了只是疲劳过度而已，你这么不安做什么？”

　　包拯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那样子像极了风月楼中的傻大包：“嘿嘿，也是。”

　　“……包拯，案子有进展了么？”公孙策不想跟他浪费时间再扯东扯西，想起案子的事情，心里就愁的要命。他闭上眼轻柔着太阳穴，声音有些虚弱。

　　“啊，还没有。”或许是因为长期办案留下了职业病，包拯一提到案子的事情马上就变得严肃，蹙眉思索起来：“今天我们去草棚里又详细观察了一遍，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这么多人接连死亡，不可能一丝线索都没有留下，一定是我们疏忽了什么。对了公孙，今儿你不是去找猫了么，那猫……”

　　侃侃其谈的包拯将目光游移到还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公孙策身上的时候，才想起来他现在还是病着的。询问的话语也就这样卡在了半截。公孙策沉浸在案情的思索里，被包拯提了个头儿，才想起猫的事情：“对了，那猫今天我看到了，但是半路又追丢了……”

　　“你看见了？”包拯眸子一亮，迅速在床边坐下，满眼的焦急和期待：“在哪里？”

　　“在郊外的山洞里……而且……那里还有……”不知是不是因为思索太多，头痛接踵而来，公孙策皱紧了眉头，在山洞中的不舒服感又汹涌而至，胸口的玉佩再度变得滚烫。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却让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包拯瞬间警觉起来：“公孙？你怎么了公孙？”

　　还未等他开口，包拯就扔下句“我去叫大夫”慌张的夺门而出。未关好的门在飘摇的风中不安的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的声响。晃动的门将光线裁剪成条条疏影，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仿佛随时会将他融合在那一片光芒之中。展昭心下一紧，轻轻托起公孙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我说……你们都怎么了？大夫不都说了只是疲劳过度而已么？”公孙策动了动身体，找个舒服的位置躺好，显然对包拯的过度担忧和慌张表现格外不解。展昭现在又出奇的安静，不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的嘲笑他“真是身娇肉贵”云云，皱着眉绷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让他心里莫名的浮起了不安感。

　　“唉，公孙大哥你也别怪我们。现在府里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要是你有什么闪失……你都不知道，我背你回来的时候，包大哥脸都吓白了……”展昭说着，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毕竟还是个孩子，自己也把他吓坏了吧。这么想着，公孙策宠溺的勾了勾他的鼻子：“好展昭，就你包大哥那招灾体质，我陪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都没事，哪那么容易死的。”

　　“恩。”展昭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又将公孙策放回到床上，替他掖好被角：“公孙大哥，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公孙策勾起嘴角，笑着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绽开的笑容，让人莫名心痛。展昭抿了抿嘴，想回应一个笑容，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他连忙低下头遮掩住满脸的泪水，几乎夺门而出。

　　“他们怎么了？”不安感愈发强烈，公孙策撑着身体坐起来。对着门的方向喃喃自语。

　　“你应该想想自己怎么了。”冰冷而磁性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公孙策打了个冷颤，慌忙环顾四周：“谁？！”

　　“苏鹤轩。”依旧清清冷冷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公孙策恍然想起洞穴内那个黑衣人，想起意识朦胧之时感受到的他的焦急。有丝丝暖意趟过，他的心里顿时轻松了几分：“你在哪？”

　　“在你胸口的玉石里。”苏鹤轩微愠，这人真是迟钝的可以了。近在耳边的声音，他居然都听不出来。不过语气却还是冰冷的，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似乎与生俱来。

　　“咦？咦咦？”公孙策连忙将贴着胸口的玉石拿了出来，仔细的翻看。许久，又像是无法相信似的，对着玉试探性的问：“你真的在里面？”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么？”苏鹤轩答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被困在玉石里面的不是自己一样。

　　“不……那个……可是你是怎么进去的？”虽然还有些无法相信，但是毕竟有洞穴里的那一出作为前缀，公孙策不想相信也不行。最近奇怪的事情似乎都在接二连三的发生……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我怎么进去的不重要。”像是被公孙策的刨根问底彻底磨灭了耐心，苏鹤轩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问题带过，转移了话题：“你先看看，你的锁骨处，是不是有一道伤痕？”

　　锁骨？公孙策虽然不解，身体却本能的照做了。他慢慢褪去里衣，有鲜红的血痕映衬在如脂般洁白的皮肤上，格外的触目惊心。这是……猫爪的痕迹？

　　“没错。”苏鹤轩很轻易就猜到了公孙策在想什么，于是毫不留情的生硬的回应道。

　　“唉？可是……我并没有被猫抓到过……”公孙策不解的看看玉，又看了看皮肤上的伤口。显然是刚被划伤的，伤口的血液还没有干涸，却没有丝毫疼痛。他不断的努力回忆，试图想起在洞内是否和猫真正的接触过。难不成是晕倒的时候被猫抓伤的？

　　“谁说一定是被猫抓伤才会留下伤痕的？”苏鹤轩在玉石的虚无空间里若无其事的燃着一支烟，淡漠的反问道。

　　“额……？难道和这次的案件有关么？可是……如果有关的话，那我……”

　　“谁说被留下伤痕就会马上死的？”苏鹤轩将头靠在黑暗的墙壁上，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