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ush是个显眼包》迪克羊仔

5、小小虫

　　连续下了一晚上的雨，早上起床的时候还在稀稀拉拉地下着。

　　燕青河洗漱完下楼，妈妈正在往餐桌上搬早餐。
　　他要帮忙，被妈妈推走了。

　　“门口的那把伞是你买的吗？”师荣萱问。

　　燕青河坐下，喝了一口热好的牛奶，“不是。”
　　师荣萱：“哪里来的？我没有买过这种伞呀，我把雨伞都拿出来了放在伞桶里，你挑一把打去学校吧。”

　　燕青河看向门口，伞桶里放了三把伞，都是师荣萱之前买奢牌包包的配货。

　　“小河，帮我去叫爸爸起床吃早餐。”师荣萱说。

　　燕青河应下，上楼去敲主卧的房门。

　　“爸爸，你醒了吗？”
　　“好。”

　　吃早餐时师荣萱照例要简单祷告一下，燕青河和父亲都等着。

　　“好，吃吧。”师荣萱起身去给丈夫拿煮好的咖啡，坐下之后对燕青河说：“小河，新学校适应之后我们要把特长捡起来了。”

　　燕青河低头喝粥，没说话。

　　“昨天跟你爸爸的朋友吃饭，人家提起自己的儿子也在学琴，小提琴诶，跟你差不多。”师荣萱忙着说话，一口东西都没来得及吃，“我有打听这边的机构，马术暂时没有合适的地方，击剑是有的，虽然有点远。”

　　父亲开口：“最近这么忙，哪有这么多时间找学校陪他上课，先从大提琴开始就好，就去陈局介绍的那家。”

　　“好好，听你的。”师荣萱应下。

　　吃完早餐，燕青河出门上学。

　　伞桶里的都是长柄伞，燕青河先四处找了一下昨天梁有志借他的格子伞，找了一圈没找到，他以为师荣萱扔掉了。
　　胸口闷着一口气推门去外面找，原来被师荣萱放在外面的快递台上。

　　燕青河站在门口深呼吸两口，进门在伞桶里挑了把黑色带暗纹的，背着书包撑着伞快步离开。

　　下着雨，很多同学迟到。

　　燕青河手里拿着书，漫不经心地念着英语单词。
　　旁边的桌子是空的，梁有志又迟到了。

　　陈斯漾还没来，老师也没到。

　　那把格纹折叠伞晾了一晚上已经干了，燕青河装在书包里带到学校，现在就放在他桌面。

　　也许上学路过他家的时候应该直接拿过去，把伞还给他。
　　这样就顺其自然地一起走来学校，就不会迟到了。

　　他为什么总迟到？拎着保温桶去哪里了？

　　正这样想着，梁有志已经猫着腰溜进教室了，做贼一样不敢冒头。
　　燕青河主动往前挪椅子，让燕青河从后面钻进去。

　　“老师没来啊？”梁有志问。

　　“嗯。”燕青河看他摊开英语书之后熟练地从书包里掏各种与学习无关的东西，“雨伞还你。”

　　梁有志看他一眼，“哦，看到了。”
　　说完终于从书包里掏出想要的东西。

　　——四个包子和用保温杯装着的豆浆。

　　“饿死我了。”梁有志大咬一口，满足地叹口气，像饿了八百年一样卸力驼着背享受他的早餐。

　　燕青河觉得好好笑，英语单词都忘记读了。

　　梁有志今天穿了一件有帽子的黑色羽绒服，帽子是可拆卸的，早上出门太着急没注意帽子只拉了一半，帽子耷拉在后背。
　　他嘴里鼓囊囊地，说“笑什么？”

　　燕青河微微颔首，说了声抱歉之后继续念单词了。

　　“不是骂你的意思。”梁有志解释。

　　燕青河转头看他，没来得及说话英语老师进来了，梁有志赶紧把英语书立起来挡着。

　　燕青河又笑。

　　梁有志包子还剩大半个，“别笑了，快念快念，不然老师要过来了。”
　　说完他把剩下的包子一口气塞进了嘴里。

　　燕青河跟上朗读的声音，“eager、eager……”

　　上午前两节课老师都拖了堂，雨还在下，课间操取消了。

　　这个在冬季不停下雨的湿冷城市让燕青河感叹，为什么不给都安市人民供暖。

　　课间的时间燕青河都会休息，虽然不会结伴去小卖部也不会在走廊上打闹，但也会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发发呆。
　　天气好的时候也会到走廊上站着，看看花草树木。

　　梁有志则是一下课就很忙的人，上厕所、小卖部、打闹，聚众看漫画等等。

　　陈斯漾来上课了，说是昨晚有点感冒发烧，早上去诊所吊点滴了。

　　她刚坐下夏颐和贺冰就围过来了，上完厕所的梁有志从窗口看见，飞速跑进来挤回位置。

　　“你妈都给你请假了，干嘛还来学校？”夏颐问。

　　陈斯漾：“在家我妈不让看小说。”
　　说完她从桌洞里拿出昨天没看完的言情小说，深情地抚摸了一下书封。

　　“给。”梁有志递给她一个盒子，跟昨天那个不一样，“昨晚连夜赶的。”

　　陈斯漾接下打开，“我又不急。”

　　燕青河的视线跟随着，看到了盒子里的簪子，这次很认真的看了，是一只檀木簪，上面点缀了一点点银饰和绿色的石头。

　　“好好看，谢谢。”陈斯漾给大家欣赏完，放回盒子里，“这什么盒子？”

　　梁有志：“我妈装项链的。装簪子的我就买了一个，昨天被老帮收了，你凑合吧。”
　　陈斯漾：“被你妈打别供出我来。”

　　大课间三十分钟，他们一直围在一起聊天，天南海北东一句西一句，插科打诨。

　　他们说了多久燕青河就听了多久。

　　原来陈斯漾周末要去参加本地同城的汉服爱好者聚会，想要一只木质的簪子没找到满意的，就花了30块巨款让梁有志做一只。
　　梁有志外公以前是木匠，他跟着学了不少，家里各种工具材料也齐全，这是纯赚钱的买卖。

　　全程唯一的成本就是去精品店买了个装簪子的首饰盒。

　　上课铃声响起，大家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节课是语文课，但铃声响了好久老师都没有来。
　　时间一长，教室就都是小声聊天的声音，声音过大的时候身为班长的夏颐会制止一下。

　　燕青河在草稿本上默写刚学完的课文，旁边的梁有志从书包里翻出了一叠信纸。

　　那种信纸燕青河再熟悉不过，大小跟A4差不多，白底，红色的横线。从小他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很多，是很多企业和政府会用到的。

　　燕青河微微偏头，看梁有志落笔。

　　“亲爱的市长，您好。我叫梁有志……”

　　梁有志写完这几个字就暂时了，手托着下巴思考解下来该怎么写。

　　“这样行吗？”梁有志忽然转头问燕青河。

　　“……”燕青河以为自己看得不明显，愣了一下，才缓缓摇头，“不知道。”
　　梁有志哦了一声，继续思考。

　　燕青河：“你要给市长写信说盲道的问题吗？”

　　“嗯。”梁有志转过头来：“电视上有市长信箱的地址，我写好了寄过去。”

　　“万一没用呢？”燕青河问。

　　他虽然只是个中学生，但从小跟着父母参加过不少饭局，那些大人总是聊着这些。
　　推杯换盏谈笑间就确定了投资、规划。那时候小小的燕青河就在想，都喝醉了怎么还决定这么重要的事呢？
　　因此对这些事情总是带着天然的不信任感。

　　父亲打电话痛骂犯错的下属时，会骂人家草包。
　　燕青河觉得，这个世界很多草包。

　　他很认真地看着梁有志，等待他的回答。

　　没想到梁有志更认真地回复他：“还没做呢怎么知道没用？”

　　燕青河：“可能写信的人很多，看不到你的。”
　　梁有志：“那就写第二封。”

　　“可能那些信都没有人看，只是会定期有人清理掉。”燕青河又说。

　　“燕青河。”梁有志笑了一下，“你怎么像个受尽磨砺的loser啊，要相信光！而且就算真的没用我也努力过了，不行就不行呗，再想别的办法。”

　　说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信纸，忽然意识到什么之后转头，他皱着眉贴近，“我靠，你不会是知道什么内情吧？”

　　燕青河忙摇头：“没有。”
　　梁有志上下扫射燕青河，贱兮兮地压着嗓子说：“听说你家很有钱，是当大官的？”

　　“不是。”燕青河小声解释，“我爸就是在公司里上班的。”

　　“那你干嘛说那些，这么不希望我成功啊。”

　　燕青河有些不好意思，更小声地说：“对不起。”

　　“哎呀。”梁有志无奈地叹气，凑得更近了，脸差点碰到燕青河派克大衣帽子上的毛领，他说：“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干嘛总道歉啊，不用道歉。”

　　“好吧。”

　　梁有志撤回去，又看着信纸发呆。

　　燕青河低头看了一会儿默写到一半的诗词，提笔好一会儿都没动笔。

　　“哎呀。”梁有志像个绝望的文盲，他干脆往桌子上一趴，“怎么写啊。”

　　正烦恼呢，燕青河碰了碰他的手肘，“要不我试试。”

　　像是等了好久一样，梁有志立马把信纸放在燕青河桌上，“王子请写。”
　　燕青河：“……”

　　看着燕青河翻开新的一页，落笔写下“尊敬的市长，您好”的时候梁有志一拍脑袋。

　　“我去！我怎么会叫市长亲爱的！”
　　“……”

　　这节语文课过去二十多分钟，班主任才姗姗来迟，解释说语文老师有事今天都不来学校，让大家自习。

　　一封给市长的信两个人琢磨了一节课。
　　终于在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把这封信装进信封。

　　“今天放学我就去寄。”梁有志一边说一边把信封放到书包里，顺嘴问：“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吗？”
　　“嗯。”燕青河应下。

　　很奇怪，明明写的时候挺激动挺开心，有种成为了同谋的感觉，现在写完了心里却又隐隐的不安。

　　总觉得这不是他该做的事。

　　“你好。”
　　窗口有几个女生，是隔壁一班的。

　　她们把其中一个推到最前面，不断笑着探头看燕青河。

　　“燕青河同学，你好。”

　　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没等燕青河做出反应，周围的同学就开始起哄了。

　　燕青河长得出众，皮肤白，高瘦，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师荣萱精心挑选的，不张扬有质感。
　　从小就学习成绩很好，特长也多，被表白递情书这类事情经常发生。

　　但来到都安市之后，这是第一次。

　　燕青河礼貌地看向窗口，女孩穿着打扮在这个灰蒙蒙的冬天里看起来很时髦，她害羞地递出情书和小礼物，“我很喜欢你，请你收下。”

　　“抱歉，我不喜欢你。”燕青河照例这么说，“我不收这个。”

　　女孩没想到会这么直接果断，她错愕地看着燕青河，又羞又恼。

　　“可是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女孩眼眶泛红，难过地把情书和礼物往窗外一放，捂着脸转身跑了。
　　和她一起来的同学忙着跟上安慰她，混乱中还有人骂了一句“高傲什么！”

　　“哇塞五班班花！”
　　“看看看看！”

　　眼看起哄的男同学要去拿情书，燕青河只能赶紧起身去抢，旁边的梁有志和陈斯漾也帮忙挡了一下，无奈起哄的人在走廊上，被一个男同学抢到了。

　　男同学欢呼着跑进教室，无数起哄地人跟随。

　　他就坐在旁边组，走到位置上说：“学霸我帮你看看是什么吧。”

　　“还给我。”燕青河伸出手。

　　“你不是不要吗！？”
　　“对啊对啊，看看嘛反正人也走了。”
　　“班花给新来的校草写情书，好浪漫~~~”

　　燕青河在一阵混乱中燕青河冷着脸起身，却被梁有志一把按下。

　　梁有志手撑着课桌灵活地从里面跳出来，二话不说按住那个男同学的手腕把东西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情书和礼物往燕青河桌上一扔，按着刚被下了面子的男同学还在他的稿纸上写了两个字：“张新，这么喜欢看情书早说出来呀，喏，爸爸满足你。”

　　场面已经相当混乱，有人在扒拉梁有志，有人又想拿情书。
　　燕青河反手拍了一下打在对方手腕内侧，对方痛感加倍，尖叫着要动手打架。

　　“上课了上课了！！”夏颐用黑板擦狂拍讲台。

　　下一秒老师正好走到门口，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燕青河把梁有志拉回来，让他回去坐好。

　　被梁有志“送情书”的男同学缓了缓才忍下这个闷气，低头一看稿纸上有字。

　　上面写着：傻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