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笑》阿比雅速

263、风暴眼中的平静

　　内心的波澜与自我审视，并未在沃尔夫冈·莫扎特伯爵的外表上留下任何痕迹。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染红维也纳新城工坊区的烟囱顶端时，他已经如同最精密的发条般，投入到新一天的繁重事务中。灵魂的拷问属于深夜的书房，白昼属于需要他驱动的庞大帝国引擎。

　　卡林西亚新领地的接收与开发，是当前的首要任务。伊丽莎白领导的筹备小组效率惊人，短短数日内，已经形成了一份详尽的《卡林西亚德拉瓦河谷开发初步规划》。此刻，核心团队正围绕这份规划进行最终审议。

　　“根据霍夫曼先生的初步模型，”伊丽莎白指着挂在墙上的大幅河谷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了资源分布和规划区域，“开发应分三期。第一期，优先利用现有道路和菲拉赫城的基础设施，在河谷中段建立‘核心工坊区’，重点发展水力驱动的木材加工、初级金属冶炼和工具制造。这里水流湍急且稳定，可以密集布置改良水车，为工坊提供动力。同时，在菲拉赫城设立行政与贸易中心，整合当地原有的商业网络。”

　　霍夫曼补充道：“模型显示，优先发展本地有基础的产业，能最快吸纳劳动力，产生经济效益，稳定人心，并为后续更复杂的工业项目积累资本和熟练工人。风险较低，成功率预估在85%以上。”

　　鲍尔指着地图上几个标红的点：“地质勘探队已经出发了。除了已知的几处小铁矿和石灰石矿，我们更关注是否有煤炭。哪怕只是贫煤或褐煤，对未来的能源结构都意义重大。另外，河谷上游有几处瀑布，落差很大，是未来建设大型水力站的理想地点，不过那需要更先进的涡轮机技术和更庞大的投资，属于二期或三期规划。”

　　戈德曼翻着财务预算表：“一期启动资金已经通过‘卡林西亚开发债券’和部分帝国专项拨款到位。考虑到当地民众的接受度和避免过度冲击，我们计划采用‘混合雇佣制’：保留部分原有行会和工匠的合作关系，同时引进我们的标准化管理和技术骨干。薪酬将略高于当地平均水平，但与生产效率挂钩。此外，计划在菲拉赫开设一所初级技术学校，培养本地青年。”

　　艾森贝格则汇报了安全与边境安排：“已与卡林西亚驻军指挥官达成协议，将增派两个连的兵力协防菲拉赫及工坊区，并建立与维也纳总部直连的简易电报站（利用现有线路延伸）。对当地原有贵族和教会势力，已初步接触，态度……谨慎观望居多，尚未有明显阻力。已安排人员密切留意，防止有人煽动不满或与境外（特别是威尼斯和奥斯曼残余势力）勾连。”

　　沃尔夫冈仔细听着每一项汇报，不时提出问题或做出细微调整。他的关注点极其务实：资源匹配、技术可行性、成本控制、社会影响、风险防范。那些关于“狼性”与“道义”的哲学思辨，在此刻完全让位于一个工程师和政治家必需的冷静与精确。

　　“很好。”听完汇报，他总结道，“规划周详，风险可控。伊丽莎白，由你担任卡林西亚开发委员会总负责人，常驻菲拉赫一段时间，统筹全局。霍夫曼随行，负责数据监控与模型动态调整。鲍尔派一支精干工程队先行，开展工坊建设和水利设施勘测。戈德曼确保资金链顺畅，艾森贝格保障安全底线。一周内，首批人员和物资必须启程。”

　　“是，伯爵大人！”众人齐声应道，眼中闪烁着开拓新天地的兴奋。

　　会议结束，众人离去准备。沃尔夫冈独自留在会议室，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那片属于他的新领土。卡林西亚，将不仅是资源的补给站，更是他实践其工业与社会理念的又一个试验场。在这里，他可以尝试将维也纳摸索出的“效率与人文结合”的模式，应用于一个相对空白的区域，从头开始塑造。

　　与此同时，其他战线也未停滞。来自广州的密报显示，韶关翠峦矿的试点效果进一步显现，李管事的信任度增加，甚至开始主动询问更复杂的管理方法。拉瓦锡报告，他与拉马克的通信取得了进展，这位法国植物学家对维也纳的邀请和提出的“有趣问题”表现出浓厚兴趣，正在慎重考虑。帝国理工学院的建设蓝图已细化到每个实验室和教室的尺寸，第一批教授聘任名单正在拟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如同他脑海中那幅日益清晰和庞大的齿轮组，每一个齿牙都精准咬合，带动着整个系统向着既定目标隆隆运转。

　　下午，他按计划视察了正在扩建的中央电报局。这里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简陋的实验室房间，而是一个拥有数十个发报席位、严格分区管理、保密措施严密的通信中枢。年轻的报务员们穿着统一制服，在全神贯注地收发电文，嘀嗒声不绝于耳，却秩序井然。局长自豪地汇报，日均处理军政商各类电报已超过两百份，错误率低于千分之一。

　　“确保冗余线路和备用电源。”沃尔夫冈叮嘱，“这是帝国的神经中枢，不能有任何单点故障。”

　　“是，伯爵！我们已经有了一套应急方案，并且定期演练。”

　　傍晚时分，他难得地提前回到府邸。莉莉安正抱着克洛可在花园里，教她辨认不同颜色的玫瑰。夕阳的金晖洒在母女二人身上，温暖而宁静。小克洛可看到父亲，兴奋地伸出小手，嘴里喊着：“Vater！爹！”

　　沃尔夫冈接过女儿，感受着那小小的、充满生命力的温暖身体，心中那些关于霸权、算计、历史评价的沉重思绪，仿佛被暂时驱散了。这是他要守护的，最具体、最不容有失的“现在”。

　　晚餐时，莉莉安提到了弟弟托马斯。“他来信了，语气……有些消沉。父亲和威廉似乎给了他很大压力。他好像不太适应伦敦的气氛了。”她眉宇间带着担忧。

　　沃尔夫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成长总是伴随着阵痛，莉莉安。托马斯是个聪明的孩子，他需要时间找到自己的路。卡文迪什家族的传统和英国的立场，与他所见的维也纳，确实存在张力。但这未必是坏事，真正的理解往往源于对不同视角的体验和挣扎。”

　　他顿了顿，又说：“或许，我们可以邀请他，在合适的时候，以更正式的身份（比如卡林西亚开发项目的英国观察员或联络员）再来维也纳。让他看到，我们的‘事业’，并非只有竞争的一面。”

　　莉莉安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至少能让他不那么……孤立。”

　　夜深了，沃尔夫冈再次坐在书房。桌上是卡林西亚的规划图、广州的密报、理工学院的设计稿、以及一份关于英国议会最新对奥言论的摘要。

　　风暴在四周酝酿，指责在耳边回响，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带着无可避免的摩擦与噪音。

　　但他坐在风暴眼的中心，内心却奇异地保持着一种深沉的平静。这平静并非无知无觉，而是源于清晰的认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为何而做，知道代价几何，亦知道前路何方。

　　壳与核的冲突依然存在，理想与现实的撕扯从未停歇。但他已学会与这种矛盾共存，并将其转化为驱动前进的独特动力。

　　他提笔，开始批阅文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沉稳而坚定。窗外的维也纳，灯火渐次亮起，照亮这座正在被他亲手重塑的城市，也照亮着一条注定不会平凡、充满挑战却也满怀希望的道路。

　　莫扎特业绩进度：1021% （成功将内部思辨转化为更务实高效的行动，卡林西亚开发等多项战略计划进入高速执行阶段，面对外部压力与家庭关切均表现出成熟稳健的应对。）

　　个人理想准备度：1033% （在复杂内省与现实压力下保持极佳的行动力与情绪稳定性，能够将哲学层面的思考转化为具体策略，并妥善平衡事业、家庭与个人信念，展现出顶级领导者全方位的强大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