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8、法兰西英雄的到访 ...
-
秋日的维也纳,天空高远澄澈,空气中弥漫着落叶与成熟果实的芬芳。一辆风尘仆仆、带有明显法国式装饰但并不张扬的马车,驶入了沃尔夫冈·莫扎特侯爵的府邸。来访者身份特殊——吉尔贝·杜·莫捷,拉法耶特侯爵,北美独立战争的英雄,法国自由主义贵族的象征,也是凡尔赛宫复杂政治格局中一位举足轻重却又立场微妙的人物。
他的到来并非正式国事访问,更像是一次私人性质的、半秘密的“路过”与拜会。通报的名帖上简单地写着“拉法耶特侯爵”,但沃尔夫冈和皇帝约瑟夫二世都清楚,这位年轻的法国侯爵身上,交织着太多值得关注的信息:他与北美新生的共和国的紧密联系、他在法国宫廷内“爱国者”派系中的地位、他对启蒙思想的拥抱、以及他此次突然造访中欧可能蕴含的政治意图。
会面安排在侯爵府邸一间舒适但不显奢华的会客室。拉法耶特本人比沃尔夫冈想象中还要年轻(和沃尔夫冈差不多年纪),身材挺拔,面容带着军人的坚毅与理想主义者的光彩,眼神明亮而富有感染力。他的德语带有口音,但流利自如。
“莫扎特侯爵阁下,久仰大名。”拉法耶特行礼的姿态优雅而不失真诚,“您在科学、工业乃至国际事务上的远见与成就,即使远在巴黎和费城,也时常为人所称道。能亲自拜访您,是我的荣幸。”
“拉法耶特侯爵,欢迎来到维也纳。”沃尔夫冈回礼,示意对方就座,“您在北美为自由而战的事迹,同样令人敬佩。不知此次维也纳之行,有何见教?”
仆人送上茶点后退出,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拉法耶特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语气坦诚而热烈:“阁下,我此次前来,一是久慕阁下之名,渴望与您这样一位以理性与行动推动进步的智者交流思想。二来,也确实有一些……或许可以称为‘忧虑’和‘期望’,希望与阁下探讨。”
“请讲。”沃尔夫冈不动声色。
“首先是关于法兰西。”拉法耶特的表情变得严肃,“北美的事业虽然成功了,但法兰西……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战争的消耗、财政的崩溃、社会的撕裂……凡尔赛宫内外,不满的情绪在积聚。陛下(路易十六)有心改革,却阻力重重。一些人看到了危险,渴望变革,希望法兰西能像北美那样,焕发新的生机,建立在更公正、更理性的原则之上。”他的话语中,毫不掩饰对旧制度的不满和对改革的渴望,但措辞谨慎,并未直接攻击王室。
沃尔夫冈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知道拉法耶特属于那种希望实现“君主立宪”或“开明改革”的贵族革新派。
“我听说,”拉法耶特话锋一转,目光炯炯地看向沃尔夫冈,“奥地利在您的推动下,进行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改革,建立了高效的行政和令人惊叹的工业体系,却并未引发剧烈的社会动荡。陛下约瑟夫二世也被视为一位开明的改革者。我很好奇,也很希望了解,奥地利是如何平衡传统与革新、权威与效率的?” 这显然是他此行的核心目的之一——取经,或者说,寻找一种可能适用于法国的、避免革命的改革模式。
沃尔夫冈沉吟片刻,缓缓道:“拉法耶特侯爵,每个国家的土壤和历史不同,路径自然难以完全复制。在奥地利,皇帝陛下的权威是改革的基石。改革的目标是增强国力、改善民生、顺应时代,而非颠覆根本秩序。我们强调实用与渐进。例如,发展工业,我们首先让贵族和市民看到实际利益——更繁荣的城市、更便捷的交通、新的财富机会;推行新的法律和行政制度,我们注重与原有体系的衔接和人员培训,减少阻力。关键在于,让大多数人,包括既得利益集团中的开明者,认识到改革带来的好处大于维持现状的代价。”
他避开了敏感的“君主权力边界”问题,重点强调了方法、利益引导和皇帝的权威作用。这既是实情,也是说给拉法耶特以及他背后可能关注此行的法国势力听的——奥地利模式的核心是“开明专制”下的实用主义改革,而非宪政民主。
拉法耶特认真听着,时而点头,时而沉思,显然在消化和对比法国的情形。“实用与渐进……利益引导……皇帝的权威……”他低声重复着关键词,“很有启发性,阁下。或许法兰西需要的,正是一条既能够革除积弊,又能避免剧烈动荡的稳健道路。”但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似乎也明白法国积重难返的现状,可能比奥地利复杂得多。
“其次,”拉法耶特转换了话题,语气变得轻快了些,“是关于新大陆。美利坚合众国已经诞生,它代表着一种全新的可能性。华盛顿将军、富兰克林博士,还有许多我的朋友,他们都对奥地利在战争期间表现出的……务实态度,以及战后迅速建立联系的意愿,抱有良好印象。他们相信,一个强大的、理性的奥地利,可以成为欧洲大陆上稳定与进步的力量,也与新生的合众国有着广泛的合作前景,无论是在贸易、技术还是……对自由价值的理解上。”他巧妙地试图在价值观层面拉近关系。
沃尔夫冈微微一笑:“奥地利乐于与一切秉持和平、互利原则的国家交往。美利坚合众国的诞生是世界事务中的新因素,我们愿意以开放的心态看待并与之合作。事实上,我们的贸易代表已经在费城进行接触。至于‘自由价值’,”他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更中性的词,“我们更倾向于谈论‘法治下的权利’与‘对进步的共同追求’。”
拉法耶特听出了其中的微妙差异,但并未纠缠,而是顺势提出:“我此次行程结束后,将返回巴黎。或许,我可以作为一座桥梁,促进奥地利与法兰西、乃至与新大陆之间更深入的理解与合作?特别是在当前欧洲局势……重新调整的时期。”他暗示了英法对抗后欧洲力量重组,以及法国希望寻找可靠伙伴(或至少不是敌人)的意愿。
“沟通与理解总是有益的,侯爵阁下。”沃尔夫冈给出了一个开放但非承诺的回答,“奥地利的外交政策基于国家利益与和平稳定。我们愿意与所有尊重这一原则的国家对话。”
会谈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拉法耶特显然是一位充满魅力且善于表达的理想主义者兼实干家,他对北美经验的推崇、对法国改革的焦虑、对奥地利模式的兴趣,都坦诚地表露出来。沃尔夫冈则始终保持着礼貌、开放但谨慎克制的态度,既展示了奥地利的成就与理念,又巧妙地划清了界限,避免被卷入法国的内部纷争或过于激进的政治理念中。
临别时,拉法耶特用力握住沃尔夫冈的手:“感谢您的接待与坦诚,莫扎特侯爵。这次交谈让我受益匪浅。我相信,理性与进步的力量,终将超越国界。期待未来能与您有更多的交流,或许……在巴黎,或者费城?”
“世界很大,但理性之光可以照亮彼此的道路。”沃尔夫冈给出了一个富有哲理意味的告别词。
送走拉法耶特后,沃尔夫冈独自在会客室站了片刻。这位法国侯爵的到访,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大西洋两岸正在涌动的变革浪潮——北美的新生共和国,法国濒临爆发的社会危机,以及欧洲旧秩序面临的深刻挑战。
拉法耶特带来的,不仅仅是友谊的信号或改革的请教,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世界在变,思潮在涌,奥地利不可能永远置身事外,仅仅做一个精明的“收割者”和“建设者”。它必须定义自己在这个新时代中的位置,塑造属于自己的、能够应对内外挑战的意识形态与叙事。
他回到书房,准备向皇帝约瑟夫二世汇报这次会面的要点,并再次强调构建帝国新叙事、以及谨慎应对法国可能变局的紧迫性。
窗外,秋叶翩然落下。维也纳的宁静之下,能听到远方时代车轮滚滚向前的轰鸣,越来越近。
莫扎特业绩进度:1068.0% (与拉法耶特进行深度思想与政治交流,既展示了奥地利模式,又保持了安全距离,获得了关于法国及北美局势的一手情报与风向。)
个人理想准备度:1071% (通过与不同意识形态代表人物的直接接触,对全球思想与政治变迁的脉搏把握更加精准,自身理念在碰撞中进一步明晰与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