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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冯慈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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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的士兵再次提醒,这才缓缓将喻烟晚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轻声询问:“小国公今日可曾回府?”
语气温婉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绪。
士兵恭敬回答:“今日乃小国公每三个月例行赏赐下属,此刻应该在丰乐楼宴请,不会回来这么早。”
闻言,喻烟晚轻叹一声,随即步入自家的马车内,吩咐车夫改道冯府。
马车缓缓启动,载着她的心思。
马车缓缓停驻于冯府门前。
府邸之上,白色灯笼轻轻摇曳,映照出一抹哀愁的氛围,预示着这府内正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
寻芳手执油伞,轻步至冯府阶前,目光掠过门楣之上的一纸讣告。
她的话却如重锤击打在烟晚心上:“姑娘,冯慈已逝。守门的小厮言,噩耗今晨方至,西州遥远,其遗体恐需时日方能归返。”
烟晚闻言,神色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只淡淡吐露几字:“去丰乐楼。”
“啊?”寻芳一惊,匆忙踏上马车,焦虑之情溢于言表,“姑娘,天色将晚,又兼细雨绵绵。自国公府出至这个时辰,已逾数时,
再迟些时候,喻大人与大娘子怕是要挂念了。”
烟晚闻此,心中略感歉疚,确是自己疏忽了亲人之念。
遂吩咐小厮先行回府,以安父母之心。
雨歇云散,马车停驻于喻府朱红门前,烟晚轻盈跃下, “速回府禀告母亲,我要往丰乐楼,归期稍晚。”
语毕,烟晚奔向马棚,“陈伯,陈伯,给我一匹马。”
喻烟晚翻身上马,马蹄得得,转瞬已是数丈之外,只留下陈伯与寻芳匆匆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响,“姑娘!姑娘!”
“哎呀!”寻芳急跺足,复又匆匆折返,赶忙跑回家送信儿。
烟晚策马扬鞭,转瞬已至丰乐楼前。
此时,华灯初绽,酒楼内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姑娘,请问您是欲寻包间,还是散客?”小二满面春风,笑语相迎。
“我乃轩车巷喻家之人,来寻小国公,烦请指引。” 烟晚糊弄着答道。
小二闻之,心中暗忖:喻家今非昔比,大人位高权重,此女衣着非凡,又闻喻家唯有一女。
于是连忙躬身作揖,谦恭言道:“原来是小国公的贵宾,请随我来。”
小二引着喻烟晚至二楼,识趣地停下脚步,笑道:“姑娘,小国公每季末皆于三楼最内侧雅间宴请心腹,您直行至‘盈香阁’即可。小的至此留步,三楼乃贵宾专属,我也鲜少踏足,恐扰了客人。”
烟晚颔首,自行寻去。
丰乐楼布局精巧,包厢环以凹字形,内圈筑墙,外圈方为独立包厢,如此设计,私密性更佳。
烟晚沿墙轻转直走,忽闻隐约交谈声,似有“冯慈”二字飘入耳中。
她步伐不由自主地放缓,变得极其轻微。
喻烟晚恍惚间觉得,那谈论冯慈逝世的嗓音,与梁穆颇为相似,猜测或许他正与严暮云密谈。
于是,她屏息静气,生怕错过一字一句。
烟晚所处拐角之处的尽头,便是那盈香阁。
严暮云正伫立于门外,聆听梁穆细述冯家之事,忽觉拐角处似有微风拂过,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动静。
他微微抬颌,以眼神示意梁穆,似有人来。
梁穆心领神会,马上收了声,二人推开了包间的门。
只见包间之内,灯火辉煌,一片把酒言欢之景,欢声笑语交织成曲,甚是热闹。
烟晚耳畔忽闻人声鼎沸:“小国公!等你这半天了!”
随即,严暮云那爽朗的笑声亦随之响起,渐行渐远。
门扉轻合,喻烟晚心中略感忐忑,步履缓缓朝向盈香阁。
于门数尺之外驻足,她暗自思量:冯大娘子于国公府外闹得沸沸扬扬,虽逢雨日,无人围观,但国公府的守卫岂能隐瞒此事于国公爷与严暮云?而今,他竟依旧在此把酒言欢,一片觥筹交错之景。
烟晚神色由惆怅转为愤慨,忽地向前疾行几步,双手用力推开了盈香阁的大门。
门内众人正自推杯换盏,忽闻此动,渐渐静了下来。
严暮云见喻烟晚如此失礼之举,眉头微蹙,略显疑惑。
“小国公真是兴致高昂,此刻冯府沉浸在哀痛之中,你这里却是欢歌笑语不断。”烟晚冷言冷语,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进屋内。
梁穆欲上前拦阻喻烟晚,却被严暮云挥手制止。
屋内众人皆是一脸茫然,面面相觑。
有人低声询问:“冯大人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旁边之人急忙示意他噤声。
一个胆色过人之士赫然起身,语带疑问:“姑娘此言差矣,冯府之事,何以与小国公府息息相关?”
闻此言,座中众人纷纷附和:“对啊对啊!”
另一人嘴角噙笑,言辞间不乏轻佻:“这是哪家的姑娘也太不懂礼节?一屋子男人正在喝酒,说进来就进来了。”
烟晚闻言,心中怒火更甚,银牙紧咬,反唇相讥:“礼节?此刻人命关天,诸位竟还拘泥于礼节?”
严暮云暗自揣测,喻烟晚今日定是在府外目睹了冯大娘子那场沸沸扬扬的闹剧,此刻并非谈论此事之良机。
他吩咐梁穆暂且留下,陪伴众人,自己则起身,一把拽住喻烟晚,意欲强行带她离开。
喻烟晚本就满心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拖拽激得更是恼羞成怒,猛地甩开了严暮云的手。
严暮云先是一愣,旋即又毫不犹豫地再次紧紧握住喻烟晚,不容她分说,便拉着她步出了门外。
烟晚奋力反抗,严暮云低声急语:“此间皆是宾客,此乃家事私密,莫非你欲使之传遍街头巷尾?”
闻听此言,烟晚方觉丰乐楼内确非追究冯慈之逝缘由的合适场合。
于是,二人就此出了酒楼,街市上人群熙熙攘攘。
严暮云携喻烟晚同登严家马车,车内气氛凝重。
他面色凝重,怒斥道:“你这丫头,莫非真被疯魔了?怎地愈发无法无天,喻大人可知你在外所为?”
烟晚深吸一口气,冷言以对:“国公爷可知,他的唯一嫡子在外亦是行止难测?”
严暮云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自始至终不明,你一脸杀气地闯入丰乐楼所为何事?仅因冯慈身故?还是怨我严府找上冯大人,迫使冯慈远赴西州?别忘了,昔日你也曾誓言旦旦,誓要为我娘子讨回公道。”
烟晚闻此言,反被气笑,“小国公倒是擅长泼脏水!冯慈害雨晴姐姐险些丧命,是罪有应得,被送西州亦是自食其果。然其罪不至死,国公爷未判冯慈要死,你却不肯放过她!”
烟晚双目圆睁,死死盯着严暮云,“呵!若论睚眦必报,谁能及得上你?”
“荒谬!我泼脏水?再说,冯慈之死与我何干?休要血口喷人!”严暮云眉头紧锁,正襟危坐,语气严厉。
“怎地?堂堂小国公竟敢做不敢当?冯慈已罪有应得,你却非要置她于死地。我是未曾料到,雨晴姐姐日夜相伴之人,竟如此心狠手辣。”烟晚滔滔不绝。
她怒气难消,心中很是不解:冯大人已将冯慈送往那骇人之地,她再难作恶,严暮云为何非要取冯慈性命?
严暮云终于明白,喻烟晚愤怒的是他杀死了冯慈。
他一向以公允正直自居,而今喻烟晚却将他比作暗中行凶的宵小之辈。
想到这里,他亦是气愤难平。
严暮云粗声质问:“我倒要听听,‘喻判官’如何推断是我杀死了冯慈?”
烟晚将自己的推测一一说出:“冯大人与梁穆消失的日子几乎重合。而冯大人返回临安不久,便接到冯慈去世的消息。可见这送信的人,也没比冯大人晚几日来临安。一个父亲痛失爱女,表现得却异常淡然。”
烟晚回想起今日见到冯大人的情景,“他无意深究死因,想必已预知女儿之死。对自己女的死,如此淡然,也说明了那个杀死冯慈之人,冯家惹不起。”
严暮云紧握双拳,“梁穆确实随冯大人去了西州,但我只是派他去监视冯家是否真将女儿送去西州。”
喻烟晚对严暮云的辩解丝毫不信,“若要监视冯大人,何必梁穆亲去?国公爷自会派人跟随。小国公这几句说辞就想敷衍?罢了,这城中亦无人敢质疑你的不是。”
烟晚三言两语彻底激怒了严暮云。
他猛然抓住她的手腕,“我问你,在我眼中就是如此不堪?用权势欺压女子?受不得半点委屈,别人欺我一分,我就要置其于死地?视人命如草贱,想杀便杀?行事胆小,该做不敢认?”
说着,他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一个狭隘、叵测、虚伪又阴暗之辈吗?!”
烟晚被严暮云的举动吓了一跳,此时她与严暮云近在咫尺。
她愣了愣,便大力挣扎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严暮云浑然未觉自己举止失当,继续紧握喻烟晚手腕不放。
“小国公如此动怒,莫非是被我言中了心事?”喻烟晚挣扎无果,转而以言语激之。
严暮云闻言,瞥见自己手中喻烟晚腕间已泛起红痕,方觉礼数有亏。
他遂松开烟晚的手腕,整理衣襟,端坐而言:“我严家行事光明磊落,无需向你解释分毫。冯慈之死,我严暮云并未参与其中。”
恰此时,马车悠悠停于喻府门前。
“你到了。”严暮云语带冷霜。
烟晚步下马车,严暮云挑开车帘,冷言道:“你的头脑若有这些功夫胡乱推测,何不静心思量,这临安城中,冯家忌惮者岂止我一家国公府?究竟何人欲取冯慈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