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横生》文青青

7、第 7 章

　　夏强无话可说，对一个女人付出真心的男人，往往会死无葬身之地。

　　就像现在乔总一样，哪怕是养了这么多年的狗，都不会伤害主人。

　　可是男人大多数是做不到对一个人独一无二，也不会对一个女人守身如玉。

　　夏强又点了一根烟，依在旁边树上，忽而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乔总最大错误应该就是结婚吧。”

　　他很少笑，每次出现都是一身黑色，站在乔伊华旁边，应该说比‘狗腿子’更体面的称呼，三国演义里说的幕僚吧，做什么都显得神秘莫测。

　　这是外人的印象。

　　小珍本来对他是没这种印象的，当初她和乔伊华还有夏强在广州遇见，大家都是正常人，也会躺在火车上打呼噜吃泡面。

　　后来他和乔伊华的人设好像一起变了，不过乔伊华是也就这两三年吧，变得不爱说话，喜欢一身黑，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夏强当时回到上海后立刻就变了，当时小珍年龄小，一起吃饭的时候，小春开玩笑说，“你再不好好读书，就让强哥把你抓到香港扔去公海。

　　当时她不懂什么意思，有一天晚上，乔伊华坐在旁边检查作业的时候说，你知道杀猪吗，先割断血管脖子，然后看掉头，最后大卸八块，装进麻袋扔到海里。

　　那片海是公共区域，杀了谁都不犯法。

　　杀人她不知道，但是杀猪在集市上好像见过，顿时全身凉透。

　　毕竟年纪小，什么都信，就像别的孩子小时候听大人讲‘人熊外婆’的故事一样，反正这事成了她好一阵子的阴影。

　　特别是看到他脖子后面那道长长的刀疤，总觉得他脱了衣服就是个会大卸八块的屠夫，杀猪杀人什么都杀的。

　　后来再见到他几乎就没敢正眼瞧过。

　　小珍不喜欢他也好，害怕他也罢，都没关系，夏强比乔伊华大几岁，每年春节时候会照常给她压岁钱。

　　不过个人有原则，给到高二就是满十八岁后就没再给过。

　　乔伊华照常每年都给，以前说给到大学，后来大学依旧，就说给到她结婚。

　　可是结婚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对她来说是，对乔伊华来说也是这样。

　　夏强说他做的最错误的事情是结婚，或许是不该在这个时候结婚。

　　其实是没错的。

　　结婚后变了很多，以前乔伊华最会做的就是“百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非常懂得分寸。

　　可男人过了三十岁，特别是家产一日多过一日，会产生自私传宗接代的想法，一切都留给有血缘关系的人。

　　血缘带来的亲密和天然的爱，是兄弟、爱人、其他女人都无法比拟的。

　　去年在香港乔伊华和周芸遇到之前，就说过，“现在要孩子，长大到三十岁他已经六十多岁。不知道我有没有精力去教育。”

　　孩子妈妈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保留一切。

　　事业顺风顺水，身价倍增，每天公司流水和创造的利润水涨船高，甚至到了怎么做都赚钱的地步，出口内需每一天都需求增大。

　　周芸至今都不知道，那份婚前协议，换了谁来结婚都会签。

　　只是她太过喜欢太过兴奋，根本没考虑那么多，那么爽快就答应。

　　周芸：“你觉得他会后悔吗？只是后悔没有把控住最该把控的人，上演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不过乔伊华应该不会承认自己看错了乔小珍。会觉得她还是个懂事听话安静的好孩子！一切的根源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不去找她？”

　　她火气“噌”地就上来了，继续说道：“乔伊华是单纯还是蠢呢，他了解过乔小姐过去吗？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人的性格别说十几岁，在十岁之前就已经定了。再说，他那套做法又能教育出来什么人。”

　　“周小姐！”

　　周芸：“你不用觉得难听。我告诉你，结婚没多久我就发现他们有问题，只是没有开口罢了。他们不知收敛，乔伊华也不懂得分寸得寸进尺，被人拍到照片说明人尽皆知！是他自己没安抚好情人，没谈拢，才弄成现在这样，和我何干？我如果想宣扬出来，早就在华菱公司闹翻天，这样没品的事我不屑于做。但是你要让我做违心的事，那是不可能的。”

　　她越说越激动，夏强摆了摆手，示意她冷静。

　　乔伊华到底了解不了解小珍，没人知道，想必也不了解他这个老婆。

　　以前从来不身陷囹圄，连一个女人都拿捏不住，居然陷入了三角恋。

　　一个是他付出多少精力和情感，几乎是他一手把她养成现在这样，要是小珍结婚后被出轨、被插足，乔伊华应该且一定打死对方不可。

　　一个是明媒正娶广而告之的老婆，不是什么柔弱女子，有思想有觉悟也有学历，什么都有。

　　周芸对他是有恨意的，夏强是知道的。

　　他们还没有离婚，作为外人，他也没多说什么，就说了一句“你进去看看吧。”

　　周芸情绪刚刚波动很大，早就忘记了最初来这里的目的，心里却依然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同情。

　　外面的报纸说的越来越难听，胡编乱造，“未成年”“包养”“ltp”都能说出来，而事件的女主人公可以任由事件发展，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墅的落地窗很明亮，窗帘拉了一半，半遮半掩地透进光来，他一个人很落寞的坐在沙发上，地上的烟头已经一片。

　　周芸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多年前她大学刚毕业遇到他时，风华正茂，样貌出众，谈吐风趣幽默，可以不自觉吸引每个人的眼光。

　　这么多年起起伏伏，失败，成功，就褪去了年轻时的模样，从她的接触来看，是个很勤奋又自律的人。

　　她不知道这场灾难会不会是灭顶之灾，会对事业有什么摧毁作用。

　　周芸知道这一年来公司的内斗和动荡，乔伊华有时候很累，可是还要打起精神，他对她说过，“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精力从头再来，你看我这年纪，就算从头再来一切顺利，也快奔四十了。”

　　在他眼中，三十多岁就应该事业定局为之奋斗，而不是一直不断摔跟头再来，到底有多少错误是无法避免的，才会经历这么多次挫折。

　　周芸走过去没有坐在他旁边，很远的沙发上。

　　乔伊华看到她，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递到周芸手里。
　　“她还没找到吗？”

　　说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乔伊华掐灭了烟，眼睛有些红丝，大约很久没睡觉，有些疲倦。

　　乔伊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想的？”
　　他声音有点哑。

　　周芸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以为要对这件事看法。
　　她言辞没有刚才在外面那么激烈，只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乔伊华没有继续回答。

　　周芸以为他还在对小珍心生怜悯，说：“你对她向来比对我好，我有的她一定有，她有的我就不一定了。你还是会原谅她的，对吧？”

　　乔伊华扭过头看着周芸，那眼神和从前随和完全不一样，没有一点表情，只开口叫了一声“周芸”并没有把话说出来。
　　他能说什么。

　　名贵的手链，送了她一条，还会留一条。

　　每次去他办公司，桌上总会有礼物，有些是周芸会收到，有些她从来没收到过。

　　当初结婚去选婚纱，乔伊华一天都在忙没时间，赶到周五小珍周末放假，还得先去学校接她一起去。

　　周芸从来就没多想过，还让妹妹帮忙拿着衣服，问她是否漂亮，哪件好看。
　　小珍从来都是呆呆愣愣的，不肯说一句话。

　　周芸说：“你现在也不小了，以后结婚也能选，到时候我让你哥付钱。”

　　小珍看了眼坐在一边的乔伊华，说：“哥，你去看着吧。”

　　然后抱着周芸的挑选的婚纱走到衣镜门口不再进去。

　　她换婚纱的时候，看到空无一人，走过去看到乔伊华正低头安慰倚在墙上的小珍。

　　那时候周芸从来没多想，没考虑过任何可能性，就这样结了婚。

　　可是回忆再多，如果现在问一句，她后悔吗？
　　她绝不会后悔。

　　恋爱过几次，从来没有哪一刻能比乔伊华微笑着点头说“好啊”时那样快乐的心情。

　　仿佛世间所有的万事万物都在那一刻展开了鲜艳五彩斑斓的花。

　　如今看着他，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那种心性，少女时候产生的兴奋早就不复存在。

　　周芸看他欲言又止，也不想再言语刺激一番，说：“夫妻一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仅此一次。”

　　乔伊华很平淡的说：“不用。”

　　“我想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伊华手捏灭了烟，依旧平淡如水，“你还是不要参与进来。”

　　有那么一刻，周芸是觉得乔伊华是正人君子，他出事很少去责怪别人，也不爱怨天怪地，很少发脾气。

　　对她，无论怎么闹都是任由辱骂不反驳。最后还会安慰。从来就没说一句重话，会倾听你生活工作中的烦恼，虽然不会发表一点意见。

　　如果不爱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丈夫人选，无论面子，金钱，生活都会很富足，将来有个孩子，可以过上体面无忧的生活。
　　偏偏付出精力和爱，索取更多，要求更多，想要的更多，除了上面的东西，想要他内心世界，他的爱，他的身体专一。

　　尽管那时候他很正经的说，我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你一定要想清楚。

　　她还是满心欢喜。

　　没一会，别墅进来几个男人，应该都是乔伊华的亲信。

　　周芸点了下头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