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志怪》杨莲亭

18、晚秋

　　第一次收钱是晚秋步入深渊的开始。
　　辍学一年多了，刚开始像出笼的鸟儿想飞哪儿就飞哪儿，后来没钱花了就只能找工作了。第一份工作是在镇上超市里当收银员，后来觉得没意思又去了县里，在一家餐厅做服务员。
　　高中早起晚睡周末补课如此“高压”的生活让她喘不过气来，辍学后打工的日子似乎不比上学好多少，大冬天室外冷水里洗着那么多油污的盘子，手上很快长满了冻疮。此时的她无比怀念初中时几个小姐妹在一起时抽烟逃课打架“快意恩仇”的日子，后来经朋友的介绍来到了一家KTV上班。
　　KTV里很多同龄人，每天听着音乐吃着水果聊着天倒是开心。刚开始晚秋在后面切水果学习做果盘，后来有一天经理给她换了岗位，跟着其他小姐姐一起去陪客人。
　　包厢里五六个男人在喝酒，她们一行人站成一排，等待着下面客人的挑选。几个男人中只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显得文质彬彬其他都是几个粗俗的人，后面晚秋果真被选到眼镜男的身边去了，和一个叫锦夏的姐姐挨着。其他几位姐姐每人陪一位客人，喝酒唱歌搂搂抱抱，而自己身边的眼镜男就是喝酒抽烟玩玩手机，他俩自己没什么互动。晚秋坐在无聊就在那里吃着水果，看着他们唱歌跳舞。这时眼镜男开始找她喝酒，还递给了她一支烟，晚秋喝了也点了，突然把手放到她的腿上，像撸猫一样来回的摩挲。晚秋只觉被电了一样很害怕的把腿收了回来，眼镜男眉头皱了一下但随即舒展开来收了手继续喝酒。但没过多久又把手伸了过来，并且搂住了她，晚秋觉得害怕与不适，不断的挣扎推脱，旁边的锦夏看见之后凑了过来，主动找眼镜男喝了一杯酒，似乎再给锦夏解围。锦夏姐姐过来之后她旁边的男人看见晚秋细皮嫩肉的就伸手过来摸了一把她的胳膊，晚秋吓得往旁边躲，而这个男人喝的满脸通红来了兴致竟主动凑了上来，晚秋见左右无处闪躲面露恐惧之色，而锦夏姐姐回身抱住了她，并在她耳畔轻轻说了一句有小费的，然后又与她调换了位置，让她继续坐在眼镜男身边。
　　晚秋很是接受不了但是她也不敢走，来之前他也受到过简单的“培训”，但现场的景象还是让她害怕与不适，在学校时她算是好学生眼中的“小混混”，爱抽烟喝酒打架，可出来之后在这些个动手动脚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前她却像个小羔羊。
　　“姐们儿不怕这些的。”她在心里给自己加油。
　　眼镜男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手上功夫轻车熟路，没一会晚秋就被折腾的又羞又臊，触碰到敏感处时就闭着眼睛。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就假意去喝酒，以此来减少眼镜男的攻势。好在眼镜男的酒量一般，晚秋看出之后，就时不时的找他喝酒，一起玩游戏时眼镜男输了好几把又喝了不少酒，最后晕晕乎乎的这才作罢。
　　晚秋的酒量深不见底，这一点随她的妈妈，但晚秋的皮肤黑这一点也随了她的妈妈。晚秋的妈妈是云贵高原那边来的，是一位少数民族的姑娘，从小到大晚秋只在十多岁的时候去过外婆家一次，那次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她都感觉要死在床上了，一下车感觉天旋地转的。晚秋爸爸比她妈妈大了十好几岁，村里人都说她妈妈是从云南买来的，晚秋知道可能是真的但也并不在意。晚秋妈妈除了爱喝酒干活却是一把好手，个子又高力气也大在地里不输一个男人，只是原先就黝黑的皮肤在长年累月的劳作中变得更黑了。晚秋也黑但却不失为一个美人，她的眼睛出奇的亮，睫毛更像凝露的花蕊，一眸万般情。刚开始领导觉得他黑黑瘦瘦的就安排到了后厨，后来渐渐的发现了她的美就被安排和其他的姑娘一起去陪客人了，第1天就一场下来她得到了六百块的小费，这让她原来的委屈竟变得平衡了。
　　下班后脱衣服洗澡时她发现自己的大腿上被捏出了红红的印记。
　　一回生二回熟，她渐渐的习惯了这份工作，也学会了很多法则，直到她的第一位客人的出现她算是正式进入这个行业了。
　　那个客人三十来岁长得很干净，光着膀子把她搂着怀里，冰凉的手表贴着她的胸口。下班后他要请她吃个饭，她去了。在车里直接两千块钱塞给她，她收了。晚上就没有回来。
　　再后来的客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什么样的都有，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搭一下腿就要拒绝的小女孩了，而是和锦夏她们一样成为了行业里的翘楚。就这样过了一年多她时而会反省，但如果放弃这份工作继续回去洗盘子她也是不愿意的，第一次有了回头的想法却自己打消了。
　　直到又一个男人的出现，她想回头了。那是她在包厢里遇到的一个客人，一个高中模样的学生，个子高高的，很帅，很像他们高中的同学戴耀林，走过去一看真的是他。当时他是很多女生暗恋的对象，但当时他和初三的一个女生在谈，那个女生学习也好长得也漂亮，家里也有钱，但性格彪悍，有她在没人敢和戴耀林有什么瓜葛。不过后来听说他们分手了也不知道为啥。刚开始还是觉得有点害羞尴尬，因为当年晚秋也喜欢过他，两个班在楼梯的同一侧，戴耀林老喜欢在外面走廊跟同学玩闹，在班里坐不住的晚秋也爱一下课就跑出去，他们虽没说过话但彼此都认识。
　　不过没多久晚秋就不尴尬了，夜场待久了的她已不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娘，她主动的去找耀林喝酒，耀林也主动的破冰跟她聊起以前同学的事。
　　那天晚上她和耀林出去了。
　　没收钱。
　　耀林目标的大学没有考上，准备当兵去了。他给晚秋留了联系方式，二人渐渐的联系了起来。从那以后，晚秋没再和客人出去过，再后来她便辞职了，找了别的工作。
　　过了一段时间，晚秋去了北京找耀林。在部队里他们的休息时间可能只有半天，甚至是这个几个小时，晚秋早在酒店里等候了，听见有人敲门，开了门后进来了一头短发英俊但饥饿的狼。她这只有点黑但美丽的小羊毫无反抗能力被蹂躏着裹挟着陷在了温柔乡里。
　　后来晚秋经常来北京，再后来直接到北京打工来了。可来了之后与耀林的联系反而越来越少了，耀林还参加今年的大阅兵，在电视上看见了那个怀里抱着枪凛然正气气宇轩昂的士兵她的男朋友时，她已幻想出了后面做一个美美的军嫂的场景。
　　可不久这个梦就破碎了。
　　耀林与她的见面越来越少，联系也越来越少，直至后来断了联系。
　　那一刻她心灰意冷，可转念一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如何配得上那人。她不再想他也没再回去，而是继续留在了北京重操旧业。
　　“芙蓉初遇”是一家豪华的会所，肤白貌美的女技师站成一排在走廊里行走着。走在第一位的正是晚秋。1888房间被打开，技师们有礼貌地打完招呼便开始服务，晚秋抬头，看见了目前的客人正是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