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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遗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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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喰想子轻笑一声,重新靠回驾驶座:“放松点。若那人真杀了那些诅咒师,Q自然会让他偿命;若他身上还带着那神秘药物的线索,或许还能多活几天。等价值榨干,或是引来更麻烦的人物,结局也没什么不同。”
浅川夕立说:“他身上的药就是célébrer,但是被五条悟拿走了。本来这个警官证他也要拿走的,后来又放回去了。”
蛇喰想子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你是想和我对齐口供吗?我当时不在现场,你怎么向拜耳汇报都行。这次的任务也完成了,五条悟三人带着药去了‘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路线我已经摸清。”
她的声音忽然压低,目光炯炯,“如果你打算潜入那里把药拿回来……我现在就可以调转车头。这很可能成为下一个任务。”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危险而诱人的氛围,浅川夕立的拳头无声握紧,又缓缓松开。
“和我合作吧,想子。”她紧紧盯着蛇喰,深吸一口气,心下决定赌一把:“Q已经卷入célébrer的斗争。你的姓氏很特别,和阳喰制药工业,应该有些关联?”
蛇喰想子微微挑眉:“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远房亲戚。”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偶尔会在沉闷的家族聚会上碰面。但他们那一脉专精制药,风光无限;而我这一脉……”
她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没什么值得一提的长处。三年前,我的父母因沉溺赌博而亡,所有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
“我也因精神崩溃而辍学。”她轻描淡写地带过,眼神却陡然锐利,“我加入Q,就是为了找出害死他们的真凶。除此之外,还得凑够80亿,去赴一场仇人的邀约。”
她望向浅川,又似乎是望着虚空里的某个人影,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挑衅:“听起来像是攒到死也凑不齐的天文数字,对不对?”
“我帮你!”浅川夕立语气急切,“你我都不是真心效忠Q,多一个能信任的同伴,办事会方便得多。”
“当然要合作。”蛇喰想子指尖摩挲着方向盘,“所有人都劝我收手,说再查下去只会自取灭亡。越是如此,我越要查个水落石出。”
她向前倾了倾身,压低了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狡黠,“其实,就算你不提,我也会主动问你的。你就是日和博士在讲座里提到的‘珍种’,我猜得没错吧?”
浅川夕立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回以一个如释重负却仍悬着一线紧张的笑,摊了摊手:“猜对了,可惜是无奖竞猜。”
车子嘎吱一声,在Q附近停下。
浅川先把尸体搬到Q据点的外围,等待想子会和。
蛇喰想子把车开到远离据点的位置,找到行车记录仪,撬开外壳,取出SD存储卡,再把还晕在后备箱里的倒霉原计程车司机搬回驾驶座。
Q守夜的助手将尸体暂时推进了地下冷冻室,拜耳恰好也在。
浅川夕立隐去了自己出手的细节与人见的真实身份,其余过程均如实汇报。
“没想到你们真能查出个一二三来。”拜耳摸着下巴微微点头,“虽然药没有拿到,但这东京咒术高专与我们是老对手了,有非常多对付他们的办法。”
浅川夕立顺势追问:“需要我们把药偷回来吗?”
“你们偷不回来。”拜耳拜耳皱起鼻子,斜睨她一眼,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你们又不是诅咒师,今日能从咒术高专的学生手中全身而退,已经是侥幸……”
助手忽然上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
拜耳眉毛一皱,抿紧嘴唇,深深地看了浅川一眼,又打量着蛇喰,“这样做风险太高,变数太多了……让我好好想想。”
他的视线转向冰室里摆着的尸体,“那警官证我已经看了,但此人并不是渡边毅。真正的渡边毅是我们的人,早年潜入警界,一路晋升至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从未令我失望。可惜,三年多前他因一桩责任不明的命案被降职调往警备部,如今只能为Q提供一些外围的零碎情报。”
“这具尸体的身份,我会另行安排人手追查。你们初次接下红色任务,能达到现在这种完成度已经足够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准时上课。”
一旁的助手接到拜耳的眼神示意,默然颔首,奉上两个手提箱。浅川与蛇喰各自打开一箱,里面整齐码放着面额一万日元的纸币,每箱总额高达1250万。
浅川夕立拎起沉甸甸的箱子,眼底露出笑意。
Q果然是讲诚信做生意的好地方,没有辱没它‘日薪十万’的标语。有了钱,很多事情便算不上问题了。
……
Q有四五栋矮小的自建宿舍楼,诅咒师与普通信徒分开居住,均为两人一间。浅川夕立走在返回住处的路上,脑中仍在梳理着案件背后错综的线索。
渡边毅身上的药物调查许可证,必然是在他还是搜查一课刑警时申请的。长期有效的调查许可非常罕见,说明三年前关于célébrer的案子在数量或者恶劣程度上已经引起警方注意,并进行了秘密调查。
人见的目标,极可能就是这张许可证,警官证不过是顺手牵羊。
三年前……这个时间点如此微妙,恰好也是阳喰制药工业首次宣布célébrer仿制药取得突破,准备向PMDEC提交申请的时候。
只是巧合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伊甸」一直在阻止仿制药上市,并派编号组成员消除黑市中的célébrer?
……
浅川夕立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难以入睡。而就在她不知道第几次翻身的时候,忽然浑身一震——等等,她为什么急着要célébrer?
她猛地坐起身,背脊瞬间绷直,一股寒意自尾椎窜起。
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从什么时候开始注射célébrer的?三年前?五年前?
最初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印象中在大洋彼岸……耶尔卡斯特姆……美国?她居然出过国?
等一下,高桥博士也是从美国回来的!
那场讲座的内容她记得很清楚。珍种个体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但基因毒素引发的并发症包括多系统早衰、获得性凝血功能障碍及进行性神经病变等。célébrer作为美国研发的新型靶向药,被证实能有效缓解相关症状。
可她近来除了时常感到饥饿,并无其他明显不适。
博士还提过,célébrer已知副作用涉及海马体功能暂时性紊乱,主要表现为短期记忆编码障碍,通常不影响长期记忆存储——那为什么她会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是人见保险箱里的药有问题?
她究竟是如何认出那个人就是‘人见’的?
是极端应激状态激活了尘封的记忆吗?
她因买药而沦为穷光蛋并不是最近的事情,她欠了谁的钱来着?还债日期更是一点儿想不起来……她现在,是不是正处于逃亡避债的状态?
浅川夕立不停地眨眼,湿冷的手心捏着被子边缘,想得头痛欲裂,依然想不起自己来Q之前、还吃得饱饭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然而比这些空白更令她心悸的是——某个沉入意识底层的、至关重要的秘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浅川夕立在黑暗中久久坐着,直到清晨的鸟鸣声响起,白色的日光照入窗檐。她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首先,必须设法接触诅咒师。人见能操控雷电,而诅咒师群体中不乏千奇百怪的能力者。只有靠近他们,接触他们的任务,才有可能触及「伊甸」的蛛丝马迹;
其次,要重点关注与冲绳相关的委托。高桥日和及其研究所站在日本célébrer研究的最前沿,关于药和病症的疑问,她是关键。况且,阳喰制药工业极有可能与高桥的研究所有合作,这其中必有可乘之机。她更有一种直觉——高桥博士,或许也和人见一样,是她遗忘的过去中的一部分,知晓那些她已然丢失的记忆;
最后,她得按时吃饭,摆脱虚弱饥饿的状态。此外,手里必须随时有一支célébrer,以防万一。她要想办法去那个什么咒术高专,把药偷回来,并确保药没有污染。
*
五条悟和夏油杰站在酒吧巷子口,警员的声音、路人的议论都消失了。巷子空旷,只有一片干涸的血迹。
五条悟抹去嘴角的血迹,笑容难得轻松:“走吧,杰,还得回去跟夜蛾汇报。等搞定报告,就该找那群烂橘子好好算算账了。这次的咒灵绝对达到一级以上了。”
夏油杰沉默地盯着巷子深处,忽然低声道:“悟,你听到了吗?”
“赐我……”
风吹过,巷子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呢喃,“无量寿……”
但再仔细一听,便什么都没有了。
五条悟的六眼谨慎地扫视了整个区域,确认咒灵已经被祓除,两人这才并肩走出了逐渐消散的‘帐’。辅助监督铃木正坐在不远处的车子上,双手握着电话,不断点头赔笑。看到他们出来,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挂断电话迎上来:“解决了吗?”
五条悟看都没看他,径直朝车子走去,只冷冷丢下一句:“咒灵是解决了,接下来,该解决一些心思不正的家伙了。”
铃木监督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两位少年的神色,尤其是那位白发祖宗,才小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去做笔录了?”
“快点出发,别磨磨蹭蹭的浪费老子时间。”心情不好的白毛已经一屁股坐上车,闭上眼睛,浓密的白色睫毛垂下一片阴影,准备补觉了。
夏油杰则落后半步,朝有些无措的铃木监督温和地笑了笑,一如既往地维持着表面的礼节:“麻烦您了,铃木监督。”
“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