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而已，习惯了》从0

11、黑暗中的“美食家”

　　褚真来不及挣脱便眼前一花，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在一块翠绿的草地上。

　　“终于……我终于遇到活人了！”

　　她的手腕还被抓着，而对面，是一个神情疲惫的戴眼镜的年轻男人。

　　似乎怕吓到褚真，他迫不及待地解释：“你别怕，这是我的能力——我可以把人带进一个独立空间。我被关在那间办公室里已经三天了……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人！”

　　他说的话不止一个重点，褚真最关心的自然是：“你的能力？你是求生者？”

　　对方愣了一下：“什么……你也是？”

　　在这种时候遇见真正的同类，真不知该不该高兴。

　　不过两人显然没功夫闲聊。

　　男人推了推眼镜，语速很快：“我叫万里，别的先不说，我的空间只能维持四十秒，期间身体留在外界、且时间静止所以不会被发现。

　　“刚才我们是在日用品那里碰见的，你是想找照明工具吗？这没用的——我试过，在那片黑暗里根本无法点亮任何东西。不过你等下还是亲自试试为好，以免你信不过我。”

　　褚真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见识过那道黑影伪装成“林曜”，她无法确定眼前的万里就一定是真的。

　　但不管人是真是假，只要能说上话就肯定会有所收获。

　　她问：“我和同伴才刚被困住不久，你在这里三天，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万里眉头深深蹙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自称‘美食家’的东西似乎没办法亲自动手伤害我，它偶尔会在我耳边说话，听上去像是想把我困死在这里之后再吃掉。”

　　“但是，”镜片后的双眼充满疑惑：“如果是要困死我，为什么要放那么多食物呢？简直就像是……把我当宠物那样养在了这个鬼地方！”

　　褚真正想说话，他却脸色一变：“时间快结束了，先听我说，出去以后我们不要松开手以免走散，等我冷却好了再拉你进来——我刚才在找气味重的东西用来做记号，你帮忙找找，说不定你那个同伴也会循着味道过来会……”

　　最后一个“合”字还在耳边，两人已经眼前一黑回到了办公室里。

　　斜对面隐约有光的门看上去只有十几步远，但这段距离此刻却成了天堑。

　　握着褚真手腕的那只手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

　　她收回视线，单手摸索着找到一只手电筒，满怀期待地按下开关——哪怕灯亮起来时发现拉着自己的是一只鬼也没关系。

　　然而，手电果然像万里说的那样没有亮。

　　她不死心地又试了一只手电和一盏台灯，才不得不放弃这毫无意义的行为。

　　万里轻轻拉了下她的手，示意朝旁边走。

　　她一边跟过去，一边默默想着对方刚才说的那些话。

　　的确……那道叫做“美食家”的黑影没办法攻击他们，也表露出了很明显的要吃掉他们的想法。

　　但仔细想想，褚真不久前拉着卫斯跑出办公室、在走廊里被一脚踹得口吐鲜血时，不正是“美食家”静待她死亡的好时机吗？

　　可事实上她又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办公室里，像从来没受过伤那样。

　　所以，“美食家”的行为和它所表露出的欲望……居然是截然相反的？

　　她思绪一顿，恍惚明白了些什么。

　　正在此时，万里递过来一只塑料瓶，像是什么饮料。

　　褚真拧开闻了闻，一大股橘子清香扑鼻而来——比地球上的那种充满香精气味的橘子饮料要好闻得多，仿佛把她扔进了一个新鲜的果园。

　　然后她领悟过来：这不是给她喝的。

　　她倾斜瓶身，全部倒在了地上。

　　这片黑暗空间能吸收一切声响，就连液体落地也没发出半点动静。

　　但气味不可阻挡地飘散开来，成为了另一种方式的“明灯”。

　　褚真暂时没有挪地方，一边等着卫斯靠近，一边思考破局之法。

　　至少现在已经有一点儿头绪了，不用像无头苍蝇……

　　“哈哟，是个找到同伴的好方法呀。”

　　带着口水声的声音又一次在褚真耳边响起：“真羡慕你们还有同伴，不像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褚真冷笑：“一个人？你是人吗？”

　　“你说话不要这么刻薄嘛~”
　　它倒是聊上了：“我真是一点也不喜欢你。”

　　褚真： “被你喜欢是什么很体面的事情吗？”

　　她心里非常清楚，这家伙突然跟她聊起来就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以免她找到它的破绽或软肋。

　　甚至同一时间它可能也正在跟卫斯和万里说话。

　　但是没关系……褚真也可以靠说话让对方以为她什么都没发现。

　　忽然，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她的左肩。

　　她立刻退开两步，又试探着伸手朝那边摸索——应该是循着味道过来的卫斯吧？

　　很快，她碰到了一块硬邦邦的胸膛。

　　一只布满老茧的手瞬间抓住了她。

　　褚真总算松了口气，连忙拉着那只手与另一边的万里碰了碰，示意双方这里还有一个人。

　　“恭喜恭喜，我的食物们都站在一起了呀~”
　　“美食家”湿滑黏腻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褚真露出半边细嫩的脖颈：“那你过来吃啊。”

　　“哼，还早着呢。”它说：“不把你们养肥点儿就吃，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是为了养肥而已吗？
　　当然……不是。

　　褚真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合理的猜想：
　　这个所谓的“美食家”，其实并不以人类血肉为食物。

　　它真正要吃的是人类的情绪，而其中它最喜欢的一定是恐惧的味道。

　　所以它一开始就利用“林曜”的尸体来吓了他们一次——仔细想想，它正是从那个时候起说话带上口水声的。

　　原来那不是因为它馋得流口水，而是正在进食。

　　后来，“美食家”在黑暗中模仿卫斯的声音吓过褚真。

　　等她带着卫斯跑到走廊的时候，又不知用什么手段让卫斯看见她是怪物，让二人同时受到了惊吓。

　　当褚真再次回到黑暗中后，“美食家”又说什么“肉质鲜美”来误导她，让她以为它的目的是要吃人。

　　……难怪这间办公室里有那么多食物和水，毕竟只有人类活着，才能给它提供源源不断的情绪。

　　而其他的物资，则是为了让困在黑暗中的人不要太早放弃挣扎——就像万里那样努力做出各种尝试。

　　在此过程中产生的情绪，都进了“美食家”的肚子。

　　正想到这里，褚真忽然眼前一亮。

　　万里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快快快！有什么想说的趁现在，我的空间每天只能用五次，一次比一次时间短，这次只有三十秒！”

　　他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话音一落就大喘气。

　　褚真立刻用最快的语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接着又道：“关键在于，黑暗空间和‘办公室’其实是两个世界，那家伙也说过这是它的‘域’，所以我们之前进门时才没有看见你。想出去恐怕得让‘美食家’亲自解除，但它要怎么才会……”

　　“啊，我知道了！”

　　可惜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

　　她立刻闭了嘴，半个字都不敢再说。

　　“你知道什么了？”“美食家”混着口水的声响在耳边刮过。

　　褚真很想揉一揉耳朵，但腾不出手来：“知道你只是个虚张声势的家伙了。”

　　说话间，她用指尖点了点卫斯，暂时松开手，转身在万里手心里写起字来。

　　“它……”
　　“会……放…我们……出去？”

　　“美食家”果然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她写下的内容都给念了出来。

　　之后哈哈大笑：“你在做什么白日梦？我还等着享用你们新鲜的血肉呢！”

　　“哦，都看见了啊？”褚真用左手捂在手指上面，又一次慢慢地写了两个字：“那这一次看见了吗？”

　　“美食家”对于她小瞧自己的本事有些生气：“哼……我当然能看见，不就是‘笨蛋’吗？”

　　与此同时，万里在褚真手背上画了个符号：？

　　“真够厉害的！”褚真没有回应万里，对“美食家”问道：“难道只要是在黑暗里，你就能看见一切？”

　　黏糊糊的声音带着几分骄傲：“没错，你们的任何举动在我眼里都清楚得很！”

　　“那还真是麻烦呢……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想试试看。”

　　褚真头疼地叹了口气，转身摸索着拉住卫斯的衣角，一手一个示意二人接着贴墙走。

　　“美食家”心情很好地哼哼两声：“尽管尝试好了，我向来很乐意看猎物临死前的挣扎。”

　　……希望你等会儿还能这么悠然自得。

　　“那个，能不能多少给点提示？”褚真故意没话找话。

　　“哈？”
　　对方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好一阵才不可置信地问：“你要我给你提示、好让我放你出去？那你怎么不干脆跪下来求我……”

　　黏腻的口水声戛然而止。

　　因为褚真带着两个同伴，在貌似无意地经过墙角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那个歪倒着一具尸体的墙角。

　　她的脚已经碰到尸体的后背，然后迅速松开了卫斯和万里，双手准确地抓住了尸体的双肩。

　　在“美食家”声音久未响起的寂静中，她笑着说：“现在是不是该你跪下来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