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而已，习惯了》从0

12、我是你的了

　　虽然在此之前这只是一个猜测，但根据“美食家”此时的反应来看，褚真猜对了：

　　这个黑暗空间里的食物是为了让人类活得更久，其他物资是为了让人类不要过早放弃、从而产生更多的情绪。

　　那尸体呢？

　　这具尸体在“林曜”把褚真和卫斯骗进屋的时候的确吓了他们一跳，但随着黑暗空间的出现，它早已失去了作用。

　　可它依然安静地待在角落里，既吓不到人，又挡不了路……那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要知道，褚真和卫斯跑到走廊之后可以一眨眼就被拉回房间里，所以“美食家”一定是有能力把尸体扔出去的。

　　它没有这么做，总不能是因为懒吧？反正根据它的反应来看，不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具尸体就是你诞生的源头。”

　　褚真主动开口，徐徐说道：“它同时也是一种‘媒介’，只有在这个范围里，你才能拥有掌控空间和声音的能力。”

　　否则，为什么不在他们从窗口爬上楼的时候就动手呢？

　　如果“域”的产生条件只是黑暗的话，在窗口加一张遮光布，找个借口把布拉上，不也一样足够黑暗吗？

　　“如果……我把你的起源毁掉，你会怎么样？”
　　褚真右侧大腿上绑着几圈绷带，用来固定一把锋利短刀。

　　她抽出刀子抵在那具冰冷尸体的脖子上——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用一具死尸来威胁别“人”：“你是要主动放我们走，还是让我解决了你再走？”

　　黑暗里，幽幽的传来一声叹息：“……算你厉害。”

　　话音未落，浓重的黑暗里亮起了一束手电光。

　　褚真眯了眯眼，从那圈光线后头看见一道模糊的黑色人形轮廓。

　　同一时间，万里惊讶地问了一声：“它、它真放我们出来了？怎么回事？”

　　卫斯沉默地拔出手枪。

　　褚真依然将刀架在尸体脖子上，目光沉沉的盯着黑影。

　　那道黑影渐渐走近，漆黑的胳膊向前一伸，将手电筒扔给了褚真。

　　它说：“我是你的了。”

　　“……什么？”
　　褚真没有听明白，愣愣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下意识接过了手电筒。

　　刹那间，黑影化作烟雾，飞快钻进了她的右手。

　　掌心里大拇指下方的位置突然多出一颗米粒大的黑印，而在褚真的脑海里也浮现起一段文字描述：

　　【品味独特的美食家】
　　因末日而诞生的特殊生物，具有10岁左右普通人类的智慧（我是在告诉你：收起你的笑容吧，通过它的考验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总而言之，它已经认你为主，从此以你的负面情绪为食。
　　例如：当你面对强敌需要冷静的时候，它会适时抽走你的恐惧。
　　注：请好好喂养，它是会成长的哦~
　　*
　　褚真呆了足有半分钟。

　　……因末日诞生的特殊生物？考验？
　　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那个，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万里出声道。

　　褚真忙拿着手电站起来：“应该可以，过去试试！”

　　毫无悬念的，他们顺利走出办公室、穿过整条走廊，回到了之前爬窗上来的房间。

　　直到此时三人才真正放下心来。

　　卫斯说：“天已经黑了。”

　　其实他们俩上来的时候就是黄昏，耽搁了这么久，确实该天黑了才对。
　　不过“林曜”跟他们说的“夜晚比白天安全”的话已经不可信了。

　　褚真看向万里：“之前没来得及问，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

　　万里挠挠头：“我是一个月之前被传送过来的……不敢说有多了解，至少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当然，前提是不要再遇到‘域’。”

　　卫斯显然听不太懂他的“传送”是什么意思，但也没问，转身去点亮了几只蜡烛。

　　“不过，”万里又说，“虽然在上一个世界听人提起过，但我还是第一次碰上域。”

　　褚真差点脱口问出“这不是你的第一个世界吗”，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收住了，转而说了一句：“……我也从没遇见过。”

　　他们还不够熟悉，防人之心不可无。

　　“嗐，希望以后也别遇上！”
　　万里摆摆手，心有余悸道：“虽然说解开域能得到特殊道具或者新的进化能力，但也有不少求生者死在域里……
　　“咱们这次运气好，碰上的不算太危险，听说有的域能一口气杀死十几个求生者呢！”

　　原来他知道褚真获得了某种东西，但很有边界感的没有询问。

　　褚真当然也不会主动说，想了想道：“我比你传送过来的时间要晚一些，还要和卫斯一起去完成一个任务，但我们才刚从海上过来，对陆地的生存法则不太清楚，还要麻烦你跟我讲讲。”

　　万里大概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这个世界的生存经验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褚真。
　　结果证明“美食家”居然没有撒谎。

　　说到最后，万里小心翼翼问道：“我一个人也没地方去，遇见危险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能和你们一起走吗？你瞧，我也不是完全没用，我的空间能囤物资的，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褚真觉得人多点反而更好，就像碰见鼠群围攻，三个人肯定不会像两个人那样手忙脚乱。

　　于是她说：“我得跟卫斯商量，你先休息，我去说说。”

　　而且还要解释一下“进化能力”这回事，因为在域里时，万里把卫斯拉进空间里去过。

　　褚真坐到卫斯身边，对方转手递给她一袋草莓夹心饼干。

　　她拆开吃了半块，正觉得口干，一瓶矿泉水就已经拧开递到了手边。

　　外形五大三粗的络腮胡壮汉，其实也是个很细心的人。

　　褚真不由想起那晚对他用[万能身份证]之后的事，他对妹妹的态度可不是一般的温柔啊。

　　吃饱喝足后，褚真便将来龙去脉告诉他。

　　没想到他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问出的第一句话是：“你是说死者有机会复活？被选中的条件是什么？”

　　褚真懵了下：“我不知道，它没提过什么入选条件。不过……如果这个世界有死者复活的话，应该也会像我的任务提到的那样，回到末日刚发生的时候才对。”

　　她不知道卫斯心里想的是什么人，但这里有一个悖论：如果那个人真的成为求生者且成功重生了，那么卫斯现在就不会记得对方死亡的事。

　　卫斯很快也想到了这点，眼底里的光迅速熄灭。

　　他又沉默下来，良久才说：“所以上次我把你当作阿灵，是因为你的能力。”

　　“抱歉，那时候情况紧急。”

　　“没关系，我应该谢谢你。”络腮胡动了动，似乎在勾起一个微笑：“至少让我还有机会见妹妹一次。”

　　褚真挑了下眉。

　　“嗯，她死了。”卫斯说：“我在部队接到电话，0号女巨人逃走时踩踏了很多建筑，其中就有我妹妹的学校。她在教室里，和其他同学一起被……”

　　他没再说下去。
　　总之可以想象，那会一副多么血腥残忍的画面。

　　而他随后就跟着博士出海了，连为妹妹收殓都做不到。
　　虽然……就算去了也很难分清妹妹的尸体在哪里。

　　这种时候再多安慰的话都没用，褚真干脆放弃了，直接转移话题：“万里想跟我们一起走，你觉得行吗？”

　　卫斯朝那边望去。
　　万里在域里担惊受怕三天，这会儿已经撑不住睡着了。

　　他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多个帮手也好。不过博士的通行证只能给两个人用，他在进入基地前就要和我们分开。”

　　“应该没问题，明早我跟他说。”

　　褚真顿了顿，又提醒道：“他的空间虽然能装物资，但你包里的东西很重要，我们还是自己拿着更好。就让他帮忙带些食物和工具吧。”

　　卫斯“嗯”了声：“放心。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做好准备我们再出发。”

　　虽然“美食家”和万里都说晚上比白天安全，但今天他们都很累，不适合再连夜赶路。

　　褚真自己铺了块地铺准备休息，目光瞥到手掌上的黑点，随手用指尖摸了摸。

　　紧接着，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涌现。

　　……原来那具尸体的确叫林曜，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妈妈为了给他更好的生活总是很忙，每天都要加班，所以他也经常孤独地等着妈妈回家。

　　后来末日降临，他赶到妈妈上班的这座写字楼来找人，却发现这里已经楼房断裂、人去楼空。

　　他回家去等了几天，没等到妈妈回去，反而那附近的变异生物越来越猖獗，于是他写下一段留言后又来到了写字楼等待。

　　但他最终被变异生物咬伤，害怕自己变异后会伤害有可能赶来找他的妈妈，于是选择在变异前自我了断。

　　他生前长久的、强烈的孤独感在末日催化下长出灵智，诞生成为一个以情绪为食的“美食家”。

　　“美食家”不是林曜这个人，是因他而生的孤独。

　　而“美食家”怕褚真破坏尸体的根本原因，其实是林曜害怕尸体被破坏后，妈妈会认不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