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飞》关里竹风

7、第七章

　　两人正吃着，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姚一鸥透过珠帘朝外望去，只见一名二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子被人簇拥着进了对面的厢房。

　　“这人……”

　　袁燎也跟着望了眼，答道：“哦，他不就是什么郑二少么？我之前听掌柜提到过这人。”

　　“郑随江。”戚大哥说的那名豪绅就是此人了。

　　“对！就是这名字，听说这人小小年纪黑白两道都吃得定，后台硬得很。”

　　“是。此人还爱好风雅，喜爱收集书画……”姚一鸥垂下眼，若有所思。

　　袁燎看了看身边的姚一鸥，继续吃了起来，期间还逼着对方喝下了三大碗十全大补汤，说是不要浪费。姚一鸥看着仿佛三大碗白花花银子的汤，硬着头皮吞了下去。

　　两人由店小二领着到了客房，房间很是宽敞，摆设处处显出书香气息，居然还设有一个小小的隔间做书房用——美中不足的是，只有一张大床。

　　“袁兄。”

　　“嗯？”袁燎正在研究一盆盆景，抬头看向姚一鸥。

　　“袁兄，这店的价格实非小弟盘缠能承受的，所以，在下想明日自己去另一家价格更为便宜的客栈留宿……袁兄你若喜欢此处，便留在这吧，一鸥不强求。若遇上事，来客栈找我便可，届时定当倾力相助。”

　　袁燎盯着他看了一阵，这才反应过来，走过去一把勾住姚一鸥的肩膀，笑道：“一鸥，你看着房间多漂亮啊，和我一起住!盘缠我有的是，你别担心！”

　　“袁兄，不是这个问题，我和你……”实在关系尚浅……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哎呀，哪有那么多问题！你想，我是你府上的下人，又受了小何洛的托付，这些就当我为你这个主子打点的，应该的应该的！”说着笑嘻嘻地伸手想揉揉他的头发，被姚一鸥头微微一偏，躲了去，袁燎的手便腾空架在哪儿，两人顿时一阵尴尬。

　　“抱歉……”姚一鸥转过身，低低道了歉。

　　“咳，没事没事。我也有错，刚刚才想起来，听师父说你们中原人把摸头看做是不礼貌的举动。”袁燎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

　　“……嗯”

　　“嘿嘿，别介意啊一鸥，你也知道我不太注重这方面。”袁燎笑着走近，一把勾住姚一鸥的肩，“一鸥，你今天怎么突然问起那个郑随江的？”

　　“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骗人！你才不是那么好奇的性子。”袁燎一语点穿他。

　　姚一鸥眼角一跳，又道，“……在下有几幅画，想找懂得赏识的人出手。听说此人好这方面，所以便问问而已。”

　　“卖画？你缺钱么？”

　　“……不是，只是这些画放在身边也无用。”

　　“卖给我吧！一千两够么？”袁燎从怀里掏啊掏的，摸出一张皱成一团的纸，摊开一看，居然正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钱……”

　　“嘿嘿，在赌坊赢来的。这些钱若是够，你就给你那个朋友吧，然后我和你退了这间房，一路游山玩水，买点特产美食带回去给小既逢他们尝尝。”

　　姚一鸥听了眉头皱了下，收回手，道：“多谢袁兄好意。只是，我想这件事，袁兄帮不上忙的。”

　　“怎么？其实你真的需要很多钱？一千两都不够？！”

　　“……”姚一鸥想了想，决定索性编了个数目，也好让他知难而退，不要一直缠着询问此事，“三万两白银。”

　　袁燎听了，朝他眨巴了几眼，没做声，过了会儿一把握住姚一鸥的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你放心，一鸥，我和你一起想办法！我一定帮忙，你有需要尽管说！这事总能解决，别担心！”

　　这人，怎会如此爱管闲事……姚一鸥有些疑惑地看向正在豪言壮语的对方，“多谢袁兄。”

　　到了就寝的时候，姚一鸥本想打地铺睡，却被袁燎说了一顿，然后就被拉到床的内里，袁燎则睡外侧，两人中间空了快一个半人的距离。

　　袁燎似乎很兴奋，仰卧着自顾自地说些以前在关外时候的事情，比如喜欢打猎，捉稀奇古怪的虫子，背体弱的娘游湖景。

　　姚一鸥从头到尾都背对着他，朝墙而睡。

　　满脑子都在想戚将军所托之事……冶炼图……火铳……郑随江……明日要去看看情况，嗯……

　　开始还嫌那人的嗓门太大太聒噪，听着听着，居然觉得袁燎的声音让自己感觉安心又放松，然后渐渐睡去。

　　袁燎说着说着，听姚一鸥呼吸轻而平稳，知道他睡着了，笑了笑，伸手替姚一鸥压了压后背未盖好的被子。他当然知道姚一鸥不喜与人太亲近，从往墙边靠这个动作就可以看出，于是他只能滔滔不绝，用稀奇古怪的事来转移注意力，让对方放松。

　　看着姚一鸥背部的轮廓，他心里有些得意，没想到这招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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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燎拿着刚煮好的粥进屋，就看见姚一鸥已经起床穿好衣服了，正站在窗边看街景。

　　“一鸥，来吃粥，让店家煮的，放了点糖，我猜你喜欢甜的。”

　　姚一鸥转过身，走到桌边，“多谢袁兄。”

　　袁燎将碗推到他的面前，姚一鸥点了点头拿了勺子正准备吃，忽然想起来，“袁兄的早点呢？”

　　“啊？我有包子呢。”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便是十来个热腾腾的肉包子。袁燎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将嘴塞得满满的，然后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姚一鸥也赶紧趁热喝粥。

　　又吃了会儿，看姚一鸥的粥吃了大半，袁燎又嘟囔道：“喝粥不抵饱的，要不你也来点包子吧？”说着，他撕了一小块包子递给姚一鸥。

　　姚一鸥犹豫了下，接了过去，刚咬了两口，闻了肉馅味，不由感觉反胃，干呕了两声。

　　“怎么了？”袁燎吃完最后一个包子，见姚一鸥这副模样，赶紧替他拍背顺气，“难道是你闻不惯肉味？……哈哈哈哈，一鸥，你这样子像是有了身孕啊！”

　　姚一鸥皱眉横了他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袁兄……莫开玩笑。”

　　“好好好，是我乱说！”袁燎忍着笑，从他手里拿回那剩下的包子，也不介意已经被咬过，一口便塞进嘴里，突然话锋一转，道：“一鸥啊，以后如果不想吃，就说出来，别勉强自己，也别在意我的面子，我一个粗人不在意那些。”

　　见姚一鸥没反应，便又继续道：“之前的大补汤也好，今天的包子也好，不想吃就坚决地拒绝，自己开心舒服最重要！况且，如果你再生个小毛小病，我回去对小何洛可要没法交代了。”

　　说完，伸手揉了揉姚一鸥的头，“我替你买些清淡的吃的来，等我！”

　　原本还在发愣的姚一鸥突然开口：“袁兄，在下有件事想拜托你。”

　　“嗯？什么事？”

　　“……袁兄，你可否替我将包袱里的一幅画拿去书画铺问问价”

　　姚一鸥将包袱拿来，展开，里面横躺着六七幅画卷，他选出一幅：“请袁兄替我去城里的几家书画苑问问这画的价格。如有人问起，就说朋友遭遇变故，所以才想将收藏多年的画当卖。问好价，如有人感兴趣，就说其实手上还有几幅，然后便离开。”

　　“好好好，你放心，我马上去！”袁燎将那副画接过手。

　　“还有，请袁兄替我买一些纸墨笔砚回来。”

　　“好，我记住了”袁燎应道，“一鸥你也在屋里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确定袁燎走远，姚一鸥换了身衣衫，也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