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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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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开门的,是她的檀奴。
他一脚踢开宁染,他的眼瞳漆黑,仿佛经年不化的寒冰,冷冽如锋,摄人心魄。见姜柔眼尾微红,眼中蓄着泪,眼中便更冷了些。
姜柔恢复了自由,这才开始打量檀奴。
他穿着一身玄色暗纹交领长衫,仔细看竟有金丝织就的纹路,袖口镶墨色滚边,外罩鸦青沙氅,腰间缀着白玉螭龙佩,勾勒出劲瘦的腰,衣衫更凸显了他明显的优势,宽肩窄腰,轮廓优越,矜贵逼人。
季珏走上前去,仔细看她有没有伤到哪里,见她双手手腕因为被勒紧而变得通红,她的皮肤本就吹弹可破,却因为挣扎手腕上破了层皮。磨出了血丝。
姜柔方才显然是害怕极了,却又强撑着,此刻看到檀奴紧绷的弦突然卸了气,眼泪就这么顺着眼眶流了下来,方才,只差一点,她可能就被别人霸占了。
他平时从未见她哭过,明白她是个坚强的女郎,可看到她哭,季珏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任季珏经历过许多,此刻心中却仍感觉到一阵后怕,若非他今日想到姜柔命人前去寻找,得知姜柔被宁染夺去,才匆忙赶来。一想到姜柔会被霸占,他就恨不得将宁染碎尸万段。
他眼神阴贽,冷冷扫向一旁的宁染。
他本就身量高,站在他面前极有压迫感,带着上位者的恐怖威势,肃杀之气尽显,不像从前那般谨慎思忖的模样了。宁染被他的眼神吓的浑身震颤,全身都冷了下来。他本觉得他只是个普通人,可看到他身穿锦绣华服,身后站的许多陌生面孔,一时被吓破了胆子,怔愣在那里,不敢妄动了。
此刻侍从们将宁府围得水泄不通,一旁的侍从将宁染捆住,姜柔正疑惑为什么这么多人帮他,而且都是垂眸恭敬的模样,寒锋这时启唇道:“太子殿下,他们该如何处置?”
姜柔一愣,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檀奴怎会是太子殿下。世人无人不知是太子殿下,昔日讨伐逆党,为大显保了一方太平,而世人提到太子时说的最多的却是他是个嗜杀残暴,心狠手辣的储君。
姜柔觉得檀奴与传闻中的太子毫不相像才从未怀疑过他会是太子,如今没想到他真的是太子殿下,姜柔并不觉得自家夫君是不是太子会有多重要,即便他是太子,他依旧是她的夫君。
并不是她有多贪慕权势,而是因为他是她的檀奴,只因为他是檀奴,她的心上人。
寒锋一时思绪万千,他从未见过季珏会因为什么人能如今日听闻姜柔出事这般慌了神色。要知道从前哪怕经历快要被废一事,他也也不曾有片刻慌乱。更别提是个女人了,太子殿下并无姬妾连通房都没有,对情欲之事半点不沾,如今见他为姜柔撑腰,连他都要惊讶好久。
他躬身沉默着等着太子殿下的吩咐。
宁染一听他竟是太子殿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须臾间便连连求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才唐突了夫人,求殿下饶了我吧。”
季珏却走上前去,抓住他的衣领,“孤只听说,你说我是懦夫啊”
“那都是谣传,殿下是最是英明神武,哪里能与小人相提并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最是宽宏大量,肯定不会与小人计较的。”
他微微勾唇轻笑,一脚狠狠踩在宁染手上,侧身在他耳侧狠厉道:“孤还听说你说孤是窝囊废啊”
宁染吃痛却还不忘了连连跪下磕头,“那都是小人的侍从说的,不是我说的。”
季珏蓦然直起身,语速逐渐加快,往日低沉悦耳的嗓音此刻都带着阴沉:“哦,孤那时委实窝囊了些,可孤……”他轻蔑一笑,背过身去,摆了摆手“却实在做不得那宽宏大量之人!”
寒锋瞬间会意,得知如今居然有人敢如此这般嘲讽殿下,他无论如何也是咎由自取。
其实此事着实是最不用殿下费心之事,本只需要他们来便可,殿下何时曾为被骂一事大动肝火,又何须太子殿下亲自前来,但殿下今日不仅来了,还如此作为,显然是情急之下担忧姜柔的安危,急着为她摆平此事。
他跟随太子殿下多年,心中虽有计较,但面上还是八风不动,冷声吩咐道:“拖下去,斩了。”
侍卫们纷纷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寒锋最了解这位太子殿下的行事,谁都不敢怠慢,将他押走。
宁染见太子不为所动,便向姜柔求饶,“求夫人留我一命,小人愿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求……”
姜柔压根没有去理会他,她并没有因为心善怜悯他丢了性命,这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他盘剥乡民,鱼肉百姓,合该如此,如今他受到惩罚,她只觉得畅快。
县令这时正在外边跪着,宁染被拖着路过他时还连忙看过去,挣扎道:“父亲救我!”
看到儿子即将被杀头,他背上也是冷汗涔涔,对他绝情道:“逆子,你也是自作自受!”
他早就觉得儿子太过招摇,也劝过多次,他就是不听,没想到他终有一日会牵连到家中,为今之际,为了不被牵连,他只能舍弃他这一个儿子,来换阖府上下的平安。
他屈膝跪着上前几步,“逆子已经受了惩罚,也是活该如此,他已经不是我宁家人了,小人愿为殿下回归接风洗尘。还请殿下网开一面,让我等好将功补过啊!”
却见季珏负手而立,去仍旧显得身形如松,长袍被风吹起,如天上仙人遗世独立。
他冷声道:“你以为你就能逃到过盘查,你这奢靡的院落哪个不是靠鱼肉百姓得来的。小小县令也敢如此为非作歹,是该好好查查了。”
“那都是逆子不听微臣的话犯下的错,于微臣只是失察之罪啊,还望殿下明鉴!”
季珏看到他这副将罪责撇到儿子身上的嘴脸,更是懒得与他分辨。
他走上前去,拿起寒锋手中的他盘剥乡民的证据摔在他脸上,轻蔑的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蝼蚁。“看看吧,就你这般的人,不配为父,也不配为人。这桩桩件件都够你死上万回了。”
宁县令平日里依仗的是世家,若非有世家做依仗,他也不可能做的如此富足,他明白事到如今世家也不会保他,必会落井下石,他明白自己身死事小,可若与世家玉石俱焚,下场恐怕会更加眼中,他这时更如抽干了精气一般,顿时卸了气,脸色苍白,连忙跪地磕头求饶,头都磕出了血色。
季珏此时又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他也知道他身后必有世家做帮手,可自父皇治理朝政以来,对世家多有放任,才让世家已然做大,如今更是威胁到了皇权,他不可能现在与世家硬碰硬,只能徐徐图之。而二皇子拉拢世家,已然自成一派,想要与他相抗,而他失踪数月,恐怕现在朝中等着他的会是一片烂摊子。
然而此刻他却不再思索此事。他平时最喜看对手在他手中妄自挣扎,最后挣扎不得,作茧自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神情,可此刻的县令,太过渺小,只是世家手中的小鱼小虾,动不了世家根基,捏死他太过轻易,让他生不出几分快意,顿觉无趣。
此刻季珏如玉的脸上犹带冷色,几步便走至院中,待走至寒锋身前,吩咐道:“革职查办,抄家流放,不得有误。”
见他离去,姜柔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季珏见她跟了上来,虽然没有阻拦,却是神情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仿佛方才为她着急的并不是他,他还有许多公文要批,所以阔步离去,在他走上脚踏,上马车时,姜柔轻唤了声:“檀奴。”
季珏并没有言语而是眼神示意把她带上。
就这样姜柔坐上了他的马车。
车内燃着安神香,铜制的凤鸟博山炉余烟袅袅,季珏凝神端坐,烛火颤动,冷白色的脸颊被跳动的烛火染上烟火色,却并没有给人容易接近之感。
他仔细的看着桌上的公文,半晌并未抬眼。
姜柔却觉得这样的檀奴分外陌生。她有许多话想和他说,但是看到他有事要做,又不想打搅他。
他看了许久,面前的少女不吭不响,温柔恬静的仿佛是个泥人。
待他看完,抬眸看她,她才叫了声檀奴,却见季珏捏了捏鼻子,轻乎出一口浊气,凝神静气与她说话。
他不带丝毫感情的对她说道:“吾名季珏,你今后还是和别人一样,唤我一声殿下吧。”
“今后你跟随我身边,做一名侍婢,便不必再回来了。也勿要提及,我们有嫁娶之事。”
对于他称为商女赘婿的事他并不想过多提及,因这不大光彩,他眼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此事,又恐二皇子在此事上做文章,已吩咐了下人今后不会再提及。但既然已经发生,他就暂且容许她在他身边过活,但以她的身份绝不配为正妃,甚至是妾也不可。最终他心中斟酌一番,便觉得她在他身边做一个奴婢便好,能随侍在他身边,没有名分,这已是他能做的最大的恩赐了。
姜柔没有犹豫便应下了,她觉得他身为太子必然有他不能说的苦衷,经历过十日离开他的经历,她便明白了自己早已离不开他,如今能陪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季珏见她应下,忽而想到什么,漆黑的眼眸逐渐变得深邃。
对外便唤道:“青云,改道去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