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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收到刘彧的消息是一天之后。
他说外派期时间稍微延长了一些,这边的工作还要交接一下,大概还要晚将近半个月才能回来。我回了句哦,无关痛痒地关上手机,其实内心还是有点小小难受的。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和刘彧从以前的无话不谈变成现在一天讲一次话、甚至两三天才讲一次话的频率,但找到工作之后,这份焦虑确实是缓解了不少。现在在做的这份工作是我在他刚外派不久之后找到的——在一家规模还算挺大的教培机构做老师,也算是专业对口。面试的时候HR翻着我的简历,问了我一个问题。
是我意料之内的问题。
她说:“你毕业之后有一段很短暂的外企工作经历,然后为什么没有再工作?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方便说吗?”
“……”
我安静了一下,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问题。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答案,这个问题就赤裸裸地摆在我面前,困扰了我三年。坦白点来说就是结婚对象的父母不太愿意我上班,想让我适应在家做全职太太的生活,但我没讲出口,想了想,回:“就是处于人生迷茫的岔路口吧,当时还没有想清楚自己以后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HR点头,表示了解。
工作的事情刘彧没有反对,大概是我说他外派出差,我每天在家没事做,他确实觉得我这样的处境有点可怜。我父母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担心准亲家会不会不高兴,毕竟他家观念就是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这种。不过在他父母知道后,也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两句,就没再说了。还没结婚,他们倒是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总觉得跟刘彧在一起的这几年,人生脱离了既定的轨道。这三年的生活确实让我变得轻松了,但也让我失去了一些适应社会的能力,我开始把所有时间精力都放在刘彧身上,纠结于今天中午吃炒秋葵还是芝麻菠菜,刘彧稍微忙一些没有回复我的消息我就自己吓自己,心里开始慌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到他。其实我在这段时间里面变得敏感和自卑了,但所有人都告诉我,这是正常的,这才是人生的正轨。他们说婚姻就这样,女人如果不把心思放在丈夫身上,那就是彻底的利益捆绑,干脆不要结婚好了啦。
所有把我推向“正轨”的力量里,目前出现了一个已知的变量。
——郑其樾。
我没想到口红印的事情还有后续。
刘彧有车,郑其樾偶尔开,但大多数的时候不开。外派后他的车就一直闲置在地库里,车钥匙由我保管。他这人表面上公子哥,其实还挺节俭的,说刘彧的车太耗油,他开出去一趟还得给刘彧掏油钱,不划算,笔笔账算得特清楚。那车我也不经常开。我车技一般,担心把车给撞坏了,所以平时的出行方式都选择坐公共交通。
郑其樾是在星期日的晚上临时来找我借车的。
那会我刚下班,进门,在玄关处换鞋,余光瞥到郑其樾在餐厅拆外卖。我俩向来是各吃各的,他很少在家吃,但我有时候碰到了会提前问下他的行程,如果他在家吃我就多做一些。他也很自觉,吃完都会乖乖刷碗,围着我做饭的那个粉色围裙,不苟言笑地把碗放进水池。我不好意思,客气地说我来就好了,他会回:“没事小依姐,我来吧。”
此刻碰到了,我已经做好了打招呼的准备,在外卖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里问候了声:“你回来了。”
“嗯。”郑其樾应,把手里的披萨盒拿出来。
我瞥了眼他手里显眼的外卖盒,明知故问,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请快一些:“哟,点的披萨。”
“对啊。”郑其樾拆了披萨盒,看向我。
灯光炽亮,我端着水杯的手顿了下,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紧接着我听到郑其樾向我发出邀请——“一起吃点吗?我点多了。”
“……”
他把一次性塑料手套递了过来。
披萨是附近一家bistro的。那家bistro以前我们三人一起去过。郑其樾刚搬进来的那阵,为了让三人同居不那么尴尬,刘彧喊我们仨聚过一次,当时点了玛格丽特披萨,味道很好。郑其樾今天也点了这个,才送来的外卖,饼皮还是热的。我拿了一块,安静地吃,过了一阵郑其樾打破沉默:“哦,小依姐,我明天想借下车。”
“可以啊。”我点点头,顺势问,“你要出门啊?”
“对,和舍友自驾去临市玩两天,约好了。”
他说到这,顿了下:“你明天要用车?”
“不不,我不用。”我赶忙摆摆手,“你要开的话我等下把钥匙给你。”
郑其樾嗯了声,笑起来,嘴角勾了勾:“谢啦。”
我以为借车这事到此为止了,没想到第二天还有事。第二天的早晨,天公不作美,下起瓢泼大雨,我和郑其樾差不多时间出发的,看到外面渐大的雨势和我愁眉苦脸的神情,他主动提:“小依姐,我送你去上班吧。”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只得应下,亦步亦趋地跟他来到地库。郑其樾的驾驶技术好像还是蛮好的,于是我很放心地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郑其樾调整了下座椅,说着好久没开这车了,得熟悉一下操作。停了两秒,我看见他眉心一蹙,然后从背后掏出个东西来,询问我:“小依姐,你的?”
我纳了闷,再定睛一看——
一支口红。
是一个很陌生的牌子和包装,显然不是我的。
郑其樾察觉到我的异样,也联想到什么了。这车平时就刘彧在开,东西也是在驾驶座发现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刘彧身上的东西。从他身上掉出一支口红……谁都会多想的好吧。郑其樾有些尴尬地打圆场:“这东西刚硌到我来着。”
我从他的手里接过那支口红,摇摇头,道了句没事,随即又打开看了看。色号和白衬衫的那一抹粉红,看着是挺相近,但我也不敢确定。——毕竟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不好试。郑其樾一直没发车,坐在旁边,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半晌我才望向他:“你怎么不开啊?”
“哦,开的。”他收回停在我身上的视线,一言不发地转动方向盘。
车一路驶出地库,然后瓢泼大雨淋在前挡风玻璃上,视线忽然就变得模糊。郑其樾开了雨刮器,路上时不时地转头看我一眼。我知道他在担心,就像上次发现口红印那样,但也许是感觉到我上次对他靠近的抗拒,这次没有说什么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摩挲着那根口红,忽地听到郑其樾来了一句:“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么?”
雨声淅沥,我愣了下,没懂他的意思:“哪句?”
“四月份的时候。”他把着方向盘,不疾不徐地踩油,声音很淡,“你说,要是他绿你,你也绿他。”
“额。”
我想起来了:“酒后……”
我想说酒后说的话不作数,被郑其樾打断了:“酒后吐真言哈。”
话被堵了,我噎了一下:“郑其樾你……”
“我。”他淡淡地掐断我的话茬,然后把车稳稳停在了我公司的楼下,抬起手刹,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这人是我也行。你当时是这么说的吧?”
“……”
我觉得郑其樾一定是疯了。
我没敢回应他这句话,仓皇地逃下车,脑子里一团乱麻。进公司的时候,我才猛然发现自己把那支口红也带进来了,整个早上都有些心不在焉。——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说,在和刘彧的聊天版面上删删减减。天高皇帝远,我的手也伸不到那么长,但感觉直白地问出来,如果刘彧真不老实,一定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没准对我起了警戒心。不过刘彧是个死直男这我是知道的,他应该分不清口红的色号,但鬼使神差地,我还是想谈谈虚实。
于是我编辑了一下措辞,发:【今天下雨,我开你车来上班的,在车上发现了这个。】
顺势拍了张口红的照片过去。
刘彧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回得很快,满是震惊:【???】
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我继续含糊其辞:【是我之前落你这儿的吗?我都没印象了,我怎么记得我没这个颜色的口红?】
刘彧立马抓住这个台阶:【我也忘了宝宝,应该是吧!除了你还能有谁的呀!】
我回:【不是别的女人就行。】
刘彧:【?!我怎么会对你有二心呢宝宝】
我盯着他连发的几个[可怜]的emoji,给气笑了。真想发怼句“没二心的话口红怎么出现在衬衫上了,下次是不是还要出现在脸上啊”,话都打出来,忍住了没发。刘彧的反应不像是演的,但也的确有问题——至少这玩意根本就不属于我。他大概也是警铃大作,立马转移了话题,甜言蜜语地问我早上上班忙不忙。
我盯着他发来的消息,象征性地回复了两句有的没的,刘彧忽然话锋一转:【宝宝,我刚看了下机票,下周六回来哦。】
紧接着甩来一张机票的截图,一改往日的冷漠:【异地这么久了,好想你啊宝宝。】
下周六……
我点开他的机票截图看了一眼,心里已经有打算了。
早回来也好,等着,我这就来抓出轨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