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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醉酒[二] ...

  •   其实鲜卑人拼酒相当简单粗暴,无非是比谁先喝趴。段朝暮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比得过慕容垂?也亏他想的出来。
      慕容恪连看了弟弟好几眼,示意他见好就收,别玩真的。
      慕容垂不明所以:“四哥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
      段朝暮兴致极高,大有九头牛拉不回来的架势。慕容令道:“喝多了还怎么回府?母亲该不开心了。”
      她表示这是小事,拿出王府女主人风范:“喝多了就在这留一夜呗,王爷你说呢?”
      段苏苏被猪油蒙的心,要想她放弃慕容令是痴心妄想,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让慕容令远离苏苏,以后两人老死不相往来,当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故必须单独与慕容令见面,利害关系开诚布公。
      她时日无多,活不过月底,眼下心里有鬼,又不能表现得太怪异,打草惊蛇。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今夜将慕容令留在王府、明天一早开门见山提出要求方较合适。以他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又不是死脑筋的情种,她指望他知晓利害后知难而退。
      慕容恪见她兴致正高,就没有拒绝。想她毕竟是个姑娘,总不至于让五弟醉得人事不省。自己多留意点,见她不行了及时喊停,不会出事的。
      ……
      *
      然后段朝暮就把慕容垂喝倒了。
      结果出乎意料。总之,最后的最后,狼藉之中,慕容垂醉倒在桌上,沉沉睡去。段朝暮身子一歪,倒在慕容恪肩上,满口胡话。
      “这……”剩下的慕容们皆目瞪口呆。
      “我爹果然不胜酒力,”慕容令尴尬笑道:“看来今晚真要麻烦留宿了,我先带他去休息吧。”
      “客房在这里。”慕容楷随即起身带领。走了两步,见慕容绍还傻乎乎坐在原地,急忙再叫一声:
      “愣着做什么?还不来帮表哥搭把手!”
      “……”
      于是厅堂内只剩段朝暮与慕容恪两人。
      “怎么不听我的话?让你少喝一点。”他说话语气从来不重,但隐隐透出股责备。不同于上位者一贯的理所当然命令式口吻,他的责备背后,担忧更多。
      段朝暮一抬头,见天上挂了三个月亮,狐狸眼一派迷离:“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话?”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另起话头:“我抱你回房休息。”
      “等等!”段朝暮这会忘了苏苏的存在,只记得房里还有个物件,被外人看见不大好,便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段朝暮手上的力气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慕容恪依旧顺她的意,重新坐了回去。
      “王爷你知道吗?”段朝暮一本正经给他上课:“找男人最忌找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酒后吐真言,此话不假。慕容恪猜想她过去是被某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伤害过。
      他没想回答,但段朝暮跟着坐下来,手肘撑桌,托腮看他,眼中笑意明媚,简直夺人心魄。
      他被她看得不大不自在,只好点头附和:“是这样。容貌不过身外物,不重品性难以长久。”
      “那王爷呢?王爷找人看不看重品性?”
      “……”慕容恪回忆了下跟自己共事的同僚们:“当然。”
      “我怎么觉得你不看。”
      “为什么?”
      “呐,你看啊,”段朝暮举起狐狸爪子,跟哄小孩一样数给慕容恪看:“首先,你找了我;其次,你找了我;最后,你找了我。”
      “……”
      “王爷恐有所不知,我是出了名的一无是处。除了脸长得漂亮一点外,其他什么都不行。”她醉醺醺的,很快又瘫倒下去。
      但凡换个人,定懒得和醉鬼掰扯。慕容恪倒有耐心,认真道:“并没有一无是处。你性情很好,多少人活一辈子都没有你的豁达。要是能再坚定一些就好了。”
      “真的吗?”段朝暮第一次被人夸奖,顿时容光焕发。
      其实也是她第一次被人评价性情。过去旁人都嫌她天煞孤星、又是短命鬼,避之不及,哪里会愿意与她主动接触,探究她的性情呢?
      慕容恪点点头。
      “谢谢王爷,”她嘿嘿一笑,“不过我想知道,王爷到底喜欢我什么呢?是我这张脸、还是豁达的性情?我觉得无论两者中哪一个,好像都不太能叫王爷与我同生共死。”
      这回慕容恪没回答,漫不经心将目光移向远处。
      同生共死嘛……他都这个岁数了,哪里还会因为长相性格与另一个没有血缘的人共生死?
      段朝暮痴痴一笑:“王爷面上表现得很喜欢我,其实连喜欢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都怀疑王爷硬把我留在身边是有别的目的了……”
      慕容恪云淡风轻:“喜欢不是靠嘴上说的,日后你会知道。”语毕,心里紧张了下,站起来去抱段朝暮,实则偷偷观察她神态,确认她是真喝了个酩汀大醉。
      所以段朝暮并不蠢,反而很聪明,早就发现事情不对劲,只是没有声张。
      若是没有这回醉酒,怕会把猜忌一直放在心里,暗里再叫秦融探查一番。
      慕容恪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糊弄下去了。他在这方面是纯粹外行,可能懂得还不如段朝暮多。要是今后不能表现得更喜欢她一点,恐早晚夜长梦多。
      最起码得说的出来自己喜欢她什么。
      心中算盘打好,他淡淡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段朝暮还惦记自己房里有个不方便见人的东西,正好借着横抱的姿势,双手勾住慕容恪脖子,几乎凑到他耳边:“我不回我那,去你那……”
      “……”慕容恪本想说此举不妥。按他原来的设想,与段朝暮最多一月一两次,其余时间非必要不碰她。但话到嘴边,有种又当又立的感觉。他汗颜,甚至对自己不耻。
      “你喝太多了。”他好言好语安慰,“回去我多派点人照顾你,给你煮点醒酒汤喝,好不好?”
      段朝暮先说不好:“哪要那么麻烦。醒酒罢了……我教你。开水冰水一杯杯交替灌下去,很快哈……”
      “谁告诉你可以这样做?”慕容恪再蹙眉。他有时需连跑几场应酬,为保持清醒,常用这个办法。每回忙完结束都要生病。
      “我自己摸索出来的呀。”深更露重,段朝暮把脸埋进慕容恪脖颈,懒得听他话里情绪。
      段朝暮很轻,他抱着她,如抱着一匹锦绣绫罗。“你过去一直喝酒?”
      “嗯。”
      “为什么?”
      “谈玄说地,自需对酒当歌。”
      时下兴玄谈,但多流行南方。他向来只知征伐,不懂这一等风流,猜想或许是段朝暮喜欢。
      “那些老不死的,天天就爱讲什么似是而非的东西……”在慕容恪怀里,段朝暮莫名很有底气,清了清嗓子就开始骂:“一口一个天下局势苍生百姓,谁知要不就是借鹿的名义打家劫舍、要不就是儿子死了背地里抓活人搞阴婚,真是脑子被骨灰塞住了!”
      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这般肆无忌惮了,他并不抗拒。月向西行,碎银满地。他抱着她缓缓走在后院湖中小桥上,风里飘着她身上散发的酒香。
      “你可以不与他们来往。”
      “唔,怎么说呢……”她苦恼起来,“也不是不行。但不来往,等我死了,就没有人知道西北段氏了。我学艺不精,想乘活着光耀门楣来着,谁知道老是弄巧成拙……”
      一家一氏之重,全担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哪里能行?慕容恪还没想出宽慰她的话,她倒是马上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罢了,也不能说我弄巧成拙,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哪能跟王爷比?”
      慕容恪弯起嘴角:“其实,你要是想入玄,我可以让江南来的名士教你。”
      “南朝狂妄客酸风射眼,远不如我上乘。”
      慕容恪嘴角笑意更浓。
      小小的人,在他怀里张牙舞爪,有点可爱,又叫人心疼。要不是为了解千凝雪蛊毒,他甚至想把她当女儿照顾。他过去有过两个女儿,但都没活过周岁,大概是命里没有那个福分。
      又抱她走了一段,慕容恪道:“送你回去?”
      “不要!”她急起来,居然去扯他头发,“说了去你那!”
      段朝暮手上没什么力气,扯起来不痛,就是把他绑好的头发弄得乱糟糟。他拿她没办法,只好往自己房中走去。
      身边几个仆从跟他多年,极有眼力劲。待他慢悠悠抱段朝暮进屋时,屋内已被重新打扫过。桌上书卷尽数收起,放着刚煮好的醒酒汤。某种平时从来不用的熏香在炉中噼里啪啦燃烧。他闻出里面有几味催/情的原料。
      慕容恪哭笑不得,让服侍的人全部出去。接着,慢慢把段朝暮放到榻上。担心过程中她仰着脖子不舒服,特意抽出一只手,抵在她脑后。
      他十二分小心,她头上的发簪还是脱力掉了下来。青丝如瀑,发尾丝丝缕缕发甜的香气弥漫缠绕。慕容恪心中一动,将那捧乌黑到发亮的发别在她耳后。
      那只手忽被段朝暮毫无征兆抓住。
      她从榻上爬起来,饿虎扑食般撞上慕容恪肩膀,借惯力将他扑倒:
      “王爷,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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