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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救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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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朝暮收拾完苏苏,出门迎面碰上秦融。
还不待她开口,他先一步问:“你昨晚去哪了?”
“我去哪了你能不知道?”秦融一贯神出鬼没,但对她的踪迹了如指掌。相处久了,段朝暮也习惯了他的突然消失突然出现。
印象中他还是第一次主动问起她的去向。
秦融当然知道,只是有点不能接受:“你想清楚了?这些高官王爵的姿态你比我清楚,他能是什么好人!”
“他”指的自然是慕容恪。段朝暮本想解释昨晚两人什么也没发生,但转念一想,昨晚没法说,前几天晚上可真真切切发生了点什么,解释也解释不清,只好如实道:“我都没几天好活了,临死前享受享受怎么了?”
“你……”秦融眼中阴沉更甚,“为什么是他?他当你爹都有余。”
“呵呵。”段朝暮也不避讳,“没正经接触过这个年纪的,随便玩玩。”
她本来对这种无聊且不年轻的男人没什么感觉。但如果一个很无聊的男人,以一种很无聊的口吻,一直莫名其妙对她说一些情深义重的话,她就免不了有了探究的欲/望,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莫非自己跟他过去某个红颜长得很像?
“你真是不可救药!”
“过奖。”
回完这句,段朝暮又问:“你想个办法,我要单独和慕容令见一面。”
“哼。”
“哼是什么意思?想不想办法啊?”
“他正忙着。”秦融声音冷若寒泉,“忙着跟你那个随便玩玩的人用膳。”
“啊?!他发现苏苏跟慕容令的事了!”
“怎么会?少胡思乱想。”
说着,秦融往王府前厅方向走去。段朝暮忧心如焚,急忙跟上。
“也不知道吴王和慕容令什么时候走。你有没有办法把太原王支开啊?”
“……”他正要回答,忽被门口传来的一阵喧闹打断。
但见一神态娇媚,明眸皓齿,肤色白腻的出色美人皱着秀眉从马车下来。段朝暮一眼就知她绝非常人,定出身某高门大户、簪缨世家。
因她周身着装很素,用料却华贵,简雅大方得恰到好处。若无多年熏陶,绝无可能养成这等审美。
何况她长得真的非常漂亮。若说段朝暮像一只看上去就不老实的小狐狸,她则是一匹眼中只有天没有地的雪狼。眉眼深邃,隐隐有种叫人不敢抬头直视的威慑力。
段朝暮莫名其妙咽了下口水。
秦融鄙夷:“对女人还能发春。”
“谁允许你在这里卖东西的?挡了我家夫人的路没看见吗!”
站在雪狼美人身边的丫鬟牙尖嘴利,正对着个少了一条腿的老人发难:“我们夫人今早心情本就不好,还有你这个煞风景的作祟!到底是何居心!”
老人压根想不到卖个小手工都能飞来横祸。过去他一直徘徊在这一带,是因为太原王府的人比较友善,经常相赠热茶热饭。说来不好意思,这几天生意不好,又无米下锅了,所以只好腆着脸再来王府外碰碰运气。谁知餐饭没等到,反倒等来了尊瘟神,非说他挡了马的道,害马不愿意继续走,要委屈马车里的夫人提前下车多走了好几步路。
他一口牙掉了半口,话说不清楚,情急之下支支吾吾半天也不成字句。雪狼美人厌恶地抬了下手,丫鬟心领神会,忙道:“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老东西的废品全砸了!”
老人残疾,生活本就不易,再把售卖的手工砸了,岂不更是雪上加霜?美人身后的侍卫是有犹豫的,但不敢抗命。
千钧一发之际,王府门口忽传来一声不知死活的利剑出鞘声。
电光火石,声如龙吟。当即吸引了包括美人在内一干人等的注意。
“呵,你是谁啊?”美人随意上下扫一眼段朝暮,“怎么先前没见过你?”
段朝暮举着从秦融那抢来的剑,如羊癫疯发作哈哈大笑几声,转向秦融:“今天天气真好,在门口练个剑。”
秦融抱起手臂:“随你。”
“我家夫人跟你说话呢!”丫鬟急了,气势汹汹冲段朝暮:“你故意的是不是?看你是活腻了!”
“是啊,我早就活腻了。”段朝暮眼睛微眯,“不劳你家夫人牵挂,我自己会死。”
“你……”
“秦融,把这个摊子上的东西都买回去吧,正好在这王府待腻了,怪无聊的。”
“听你的。”
“不许!”眼看两人打算来真的,丫鬟急忙跳出来阻止,“它挡了我家夫人的路,就应该烧掉扔掉!”
“哦,这么霸道啊?”段朝暮挑眉,“改天金銮殿挡了你家夫人的路,夫人是绕路走呢,还是……”
“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通常太美的人,脾气都不好。夫人明显被激怒,竟直接将手中暖炉向段朝暮砸去。
“愣着干什么?把这老东西打一顿扔走!”
段朝暮眼睁睁看那只朝自己丢来的香炉被秦融用剑鞘击飞,噼里啪啦摔在地上闹出好大响声。接着,无数拳脚冲身边那个毫无自保能力的残疾老人而去。
段朝暮脑子还没转过弯,身体很诚实地挡到老人跟前。本以为这次必定被打得吐血不止,然想象中的剧痛并没落下,慕容恪不知何时赶来,如一座高山将她严实护在身后。
慕容令随之奔下台阶:“娘,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没有?”
她当然不可能受伤,但慕容令知道怎样才能把吴王妃哄开心。也只有吴王妃开心了,其他人才有开心的可能。
见儿子第一反应是关心自己,受了气的吴王妃顿感心里好受些,又脆生生叫了一句:
“四哥。”
段朝暮躲在慕容恪高大挺拔的阴影里,看不见他表情,只听见他淡淡从喉咙拖出的一声“嗯”。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慕容令一脸担忧。
“他挡了夫人的路,害马停在路中间,怎么都不肯继续走。”丫鬟气呼呼回道。
“原来如此。”慕容令搂住吴王妃肩膀,眼中笑意横流,“商贩是不好,居然敢挡我们大小姐的路,生气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呢,如果这次大小姐高抬贵手放过他,天底下就会多一个沐大小姐恩泽,给大小姐祈福的人,这样不好吗?”
吴王妃被儿子的话说得嘴角上扬,心情大好:“看在四哥的面子上,今天就算了吧。”
“那我先谢谢大小姐了!”慕容令眉开眼笑,空在背后那只手向老人打个手势,示意他跟着表示下。
无奈,老人只好朝吴王妃躬身,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吴王妃看都不看他一眼,阔步走上台阶:“你爹呢?”
“爹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醒。”
“那他也是在找死!”吴王妃当即又怒,“不是给他立了规矩在外面不许喝酒吗?哪个狗东西给他灌的?”
“其实是爹……”
“哎呀真不巧。”段朝暮不知死活梅开二度,再凑上去,“段某不才,叫吴王殿下宿醉至今,实在过意不去。”
“你是不是不被立一通规矩心里难受……”
“诗伶,”慕容恪忽叫了一声吴王妃名字,再次挡到段朝暮身前,“她是我府上的人。”
吴王妃明显服慕容恪,气势弱了岂止一点:“那也得做做规矩才行嘛,哪有……”
“我的人,我会教。”
“……”
吴王妃也姓段,但门第可比段朝暮那一支高得多,家里人是东北鲜卑段部首领,号令数十万兵马驰骋沙场,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段朝暮如过街狐狸,灰溜溜目送吴王妃段诗伶离开,没忍住朝她背影做了个鬼脸。
慕容恪不禁莞尔。
“哦对了,你没事吧?”段朝暮向门口的残疾老人,“她这人脑子有点问题,以后见到精神病要躲着点走,免得惹火烧身。”
“谢……谢谢姑娘。”老人喉咙好像也受过伤,吐字并不清晰。
段朝暮嘿嘿一笑:“小事小事。”
“对了,王伯,这个给你。”慕容恪接过下人递来的包裹,交到老人手里:“我那个小儿子跟你孙子年龄差不多,身形也相仿。今年给他定衣服时多定了两套,结果他一直待在他叔叔家不想回来。估计是穿不上了,如果你不嫌弃就拿去吧。”
“谢……谢谢王爷。王爷真是好心人。”王伯急忙双手接过,“我真是……感谢都来不及,哪里敢嫌弃!”
段朝暮暗暗惊奇。不曾想慕容恪身居高位,居然会记得一个贩夫走卒的大名,甚至连他家里人的情况都知道。心里顿生几分对他的好感。
将衣服送给老人,慕容恪又转向段朝暮,满脸歉疚:“我先前来晚了,很担心你会受伤。”
“……”段朝暮还没回,那厢秦融不知抽什么风,一把抢过她手中长剑,大步流星走远。
“我没事啊,”段朝暮笑嘻嘻的,“王爷英雄救美来的很及时,我一点事也没有。”
乌云散开,阳光抖落。慕容恪在一片金灿灿里也笑了下。他笑起来,会不自觉低垂目光,显得腼腆又内敛。
段朝暮心都跳漏几拍,急忙清清嗓子侧身对他以示清白:“不过呢,王爷要实在过意不去……想给我压压惊也不是不行。”
“哦?”慕容恪浅金色的视线将小小的她笼在其中,“那我该怎么做?”
“送我两个竹节人。”她朝老人肩上扛着的一担小手工努了努嘴,神采奕奕,“我从小就喜欢玩这个。”
慕容恪于是再笑:“送你千百个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