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拥风听乐

4、第 4 章

　　“王梅，我去三佬那聊聊地租的事情。”爸爸冲厨房里的妈妈喊。

　　“啊？”

　　他的声音显然没盖过油烟机。

　　但爸爸觉得妈妈听到了。

　　他对张梦说：“看会儿店。”

　　张梦点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怎么看店？

　　有人买东西的时候大声叫“妈妈”吗？

　　她不知道。

　　张梦缩着脖子，觉得大家都很忙，应该没人来买东西。

　　但事情好像不怎么如意。

　　“梅子！梅子！”

　　一个眼熟的叫不上称呼的亲戚走进来。

　　她看到张梦，开口：“梦梦回来啦？在哪儿读书的？”

　　“嗯。”她说。

　　好在她也并不需要张梦回答，接着说：“给我拿壶黄酒。”

　　于是她离开炭盆，在店里四处寻找。

　　张梦一直以为家里的店不大。

　　但现在它大得令她惊讶。

　　她的心跳加速得很快，肠子拧成一团，喉咙眼里产生一种干呕的冲动。

　　张梦偷偷往外瞟。

　　那个人还站在原地，离炭盆很近。

　　她为什么不坐下来烤火？

　　她是不是在看我？

　　我……我……

　　“梅子！”她忽然叫起来。

　　“妈！”张梦也跟着叫起来。

　　“哎？”妈妈的回应声盖过油烟机的声音。

　　张梦的心忽然安稳下来。

　　“妈，黄酒在哪儿？”女儿问。

　　“啊？”妈妈回答。

　　于是心再次提起来。

　　“黄酒！”张梦凑到厨房门口，“有人要买黄酒！”

　　“在那里！”她说。

　　那里？那里是哪里？

　　张梦的嗓子眼里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

　　“哦，在这儿。”那个人从桌子底下拖出一壶黄酒。

　　像是拖出某个女生的尸体。

　　让她终于得见天日，喉咙眼里终于畅通了。

　　“多少钱？”她问。

　　她的喉咙眼再次上堵。

　　.

　　妈妈拎着锅铲收钱。

　　她笑着把人看走，一扭脸，对张梦就是阴沉沉的天。

　　“黄酒就在那里，你是瞎了吗？”她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难怪你要被厂里裁了。”

　　张梦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不是我放的，我不知道……”

　　“你在家这么长时间，黄酒放哪儿都不知道，你就是不关心家里！”妈妈大声说，“连收钱都做不好，难怪你赚不到钱！”

　　她挤开张梦，准备把自己塞回厨房。

　　“我锅里的菜都要糊了，今天你小叔、小姑他们都要回来吃饭，到时候嫌菜老了我看你怎么说！”

　　张梦想跟进厨房。

　　但厨房门在她面前狠狠关上。

　　于是她只能继续在炭盆边煎熬的等待。

　　事与愿违。

　　还是一个眼熟但叫不上称呼的亲戚。

　　他腆着个肚子走进来，笑着说：“梦梦回来啦？上大学没？”

　　“嗯。”

　　“拿包烟。”他说，“黄金叶。”

　　张梦松了口气，走到烟架子边盯着每一盒烟的名称，一行一行寻找着叫“黄金叶”的烟。

　　应该是黄色……吧？

　　她揉了揉眼睛，重新从第一排找起。

　　“就那个！”他指了指张梦的头顶。

　　她看到头顶的货架上有一个漂亮的烟盒子。

　　拿下来后，张梦发现它跟别的盒子不一样，半天打不开。

　　“给我、给我。”他伸出手。

　　张梦忙不迭像递出烫手山芋一样丢给他。

　　他轻轻一挑，盒子就像个宝箱一样上下打开了。

　　张梦瞪大眼，还没见过上下开的整条烟。

　　“拿两包。”他已经拿好了，“一包50。”

　　张梦心中大为感激，又忙不迭接过剩下的烟，将盒子盖好放回远处。

　　他走后，妈妈从厨房探出头：“刚刚是谁？”

　　张梦说不出来是谁。

　　她看女儿支支吾吾的模样，脸上又出现嫌弃的表情。

　　但这回妈妈什么都没说就钻回厨房。

　　张梦大松了口气。

　　妈妈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