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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我叫小娟(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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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天兵刚举起符文流转的长戟,尚未来得及挥下,一个“女无国界”的女人眼中寒光乍现,嘶声喝道:
“我认得你这张脸!”
“我记得你!当年因我拒了你的求昏,你杀了我全家。连我三岁的妹妹都没放过!”
“她才三岁啊!!!”
女无国界自有一套用词体系,将所有词都换地改天。
“婚姻”不再有女字旁,改成了“昏因”,女人们反对昏因。
她身后的亡魂尖啸扑上。
那兵士身上的符文铠甲竟如脆纸般被怨念撕裂!
无数双无形的、属于孩童的惨白小手从虚空探出,死死抱住他的四肢。
寸头女人则上前,手中利刃精准、缓慢割开了他的喉管——正如他当年所做。
男人惊恐地瞪大双眼,捂住脖子,却发现那里并没有鲜血喷涌——它们好像被无数张看不见的嘴吮吸殆尽,最终只给他留下一具迅速干瘪、蒙着恐惧表情的皮囊!
另一侧,女人盯着结印的天将,声音冰寒:“是你!在我尸身旁狞笑着留影!”
她替寄在自己腹部的鬼魂说完这句话,一拳轰出。
天将手中已结的印骤然失控,迸发碎片。
碎片是无数张他当年拍摄的受害者惨死的血腥照片——很快,它们都换上了同一张脸,那是他自己的脸。
他带血的脸如烙铁般反噬到自己的眼球和皮肤上!
天将惨叫着抓挠自己的脸,却只能撕下连带着血肉和模糊影像的皮,最终在无数亡魂的尖锐笑声里化作一滩沸腾的恶臭脓血!
“我跑了那么久......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仍被你捉住溺毙!”一个女人泣血控诉。
与她共感的女孩亡魂带着湿冷腥气卷向一名天兵。
那人脚下的地面骤然化为深不见底的漆黑寒潭。
溺亡者浮肿发白的手臂破水而出,死死缠住他,将他拖入水下。
水面咕咚冒着气泡,最后浮上来一具膨胀发青、眼珠凸出、口鼻塞满淤泥的浮尸,与他当年制造的惨案别无二致!
“汽油,你该不会不认得你泼在我身上的东西吧!?”一声咆哮响起,一名“女无国界”成员掌心腾起散发刺鼻气味的冷火,猛地拍向另一人。
那男人惊恐发现自己体内不受控地渗出粘稠黑油,瞬间浸透甲胄。
下一刻,冷火触及黑油,轰然爆炸。
但男人并未瞬间化为灰烬,而是如同被点燃的人形蜡烛,在极度缓慢的燃烧中剥落焦黑皮肉、森森白骨,发出非人的惨烈嚎叫。
空气中弥漫开的血肉与汽油混合烧焦的恶臭,正是他昔日施加于她人的苦痛。
“街上那二十余刀——你不是精神病吗?怎么现在有了天兵天将的编制!”一个女人身形如鬼魅,瞬间贴来。
她手中并无利刃,但指尖划过,空气中便凝结出二十余把剔骨刀。
这些刀锋不同时刺下,只如凌迟般,一刀、一刀、再一刀,缓慢重现他当年暴行。
每一刀都避开要害,却又痛苦万分,直到将他削割得血肉模糊,最终在无边绝望中断气。
饶是如此,剔骨刀们仍不解气,他的尸体最后成了一堆被彻底剁碎的残渣。
“还我命来!”
“把我的姐姐还给我!”
“女无国界”女人们的眼中,映照出无数冤魂控诉。
她们挥出的拳,劈出的刀,不再仅是物理冲击,更裹挟死者积攒多年不能说出口的愤怒,狠狠砸向那些天兵天将!
这是无声者的集体咆哮,期望啼出未来姊妹的新生。
阻挡她们出生的,陷她们于死地的,有一个,算一个。
都去死。
去死啊!!!
仇恨有如实质,击碎了符文甲胄。
业力何其可怖,瓦解仙灵,湮灭一切看似无坚不摧的兵士,将他们看似不朽的身躯与魂魄,一同拖入湮灭的深渊。
审判已至。
血债,终须以魂灵来偿!
苏子惠虽然早被人护走了,但也是被人趁乱踹了好几脚,不知道有没有伤筋动骨。反正,那身白袍满是泥脚印,不复纯净高洁。
有一个男人死之前还在嘴硬,他作恶多端,早就从监狱里释放出来许多次,把坐牢当家常便饭。
就这样的条件,天兵天将组还是把他纳进来了。
“哈哈……可笑,你们……你们这个样子,更是让我觉得可怜啊!”他一边吐血,一边从齿缝里挤出嘶哑的嘲笑,“老子就是搞死过那么多女人……那又怎么了?!你们这群废物……活着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死了变成鬼……才敢在这逞威风?哈哈哈……好笑好笑,活的时候不争取,死了才有力量。”
话没说完,一个女人猛地抬脚,狠狠踹在他的肋下,清晰的骨裂声骤然响起!
“咳!咳咳……”剧痛让他蜷缩起来,大口吐着血沫,可脸上那抹癫狂又疯恶的笑意丝毫未减,反而更加狰狞,他压低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哼……那,那老子死了以后,绝对是比你们更恶的恶鬼!我还能见到父龙,和他秉明你们的罪!”
“到、到时候,不,马、马上了……哈哈哈哈……让老子看看……和你们比,谁有绝对力量!哈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周遭女人怒喝。
龙州高层现在是不会掐掉这种直播的。
没修仙之前,他们包庇同类的事屡见不鲜。
龙州这片土地上本就不平静,到处是针对女人的屠杀。
哦,不光龙州,全世界都如此,全是扒女人身上的吸血蛭。
所有文明都是这么来的,女人们就这么放任诞育出这个世界。
而且,此刻,龙州幕后的执棋者,世家宗族们,以及受其压制的统席及其幕僚……
他们要苏子惠立威,就算苏子惠和天兵天将暂时落下风也没关系,上面仍旧相信元以昼一众之后一定会被缉拿。
可是……好像有点错估了战局的走向。
但这也没关系,那个口出狂言、肆意挑衅的男人不是主动跳了出来吗?
他的话实在是很有威慑力,可以镇压那些不安分的、有异心的人。
世家和统席还是有一点一致的——
他们乐于见到任何能够强化秩序、巩固现有阶层的话语,无论其出自谁之口。
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一张张紧绷的脸。
龙州各个角落,女人们屏住呼吸,手指抠紧桌沿和掌心。
刚才那恶徒的诅咒像蛇吐信,嘶嘶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说……他说他会变成更恶的鬼……”
一个女孩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里,声音打颤,好像那男人真的能隔着屏幕爬出来。
“不会吧……她们不是已经把天兵天将……”
她室友不确定的语气暴露了同样的恐惧。
那男人的脸太过骇人,他所表现的嚣张残忍深入人心,无形的寒意攥住所有人的心脏。
她们害怕,害怕那混账说的万一成真,死了还不安生,还要变成更可怕的东西回来报复。
光是这个念头,就让人脊背发凉。
紧接着,她们看到屏幕里,那个寸头女人动作快得只剩残影——根本没人看清她怎么动的,只听“噗嗤”一声闷响,像是钝器撕裂了破败的棉絮。
男人猖狂的笑声和诅咒戛然而止。
镜头拉近了,给他惨死的脸一个特写。
眼睛瞪得极大,几乎凸出眼眶,似乎是根本不敢相信的样子,里面凝固着一丝未散尽的、对自身未来的期待。
嘴巴微张,似乎还想吐出更多嚣张的字眼,但只有浓稠黑血不断涌出。
那根属于他的武器此刻贯穿他的心脏,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寸头女人踩在他的胸口,碾碎了最后一点生机。
她俯下身,声音冷硬:
“那又怎么了?”
“狠话谁不会?可老子活着的时候,就能杀了你。女人不需要变鬼,也能碾碎你。”
“你看老子现在能不能杀得掉你。”
男人的瞳孔里,最后映出的就是寸头女人这张冰冷不屑的脸,还有她不断开合的嘴巴。
锐利的、厌弃的、鄙夷的,嘴巴,永远不会被人堵住的嘴巴。
听觉是最后消失的,这句话一字不落,清晰地烙进他逐渐混沌的意识里。
他想咆哮,想反驳,想立刻跳起来撕碎这个女人,证明他即将获得的鬼魂力量。
但黑暗吞噬一切的速度快得不容反抗。
意识沉沦的最后一秒,他满怀期冀地想着:快了,我就要变了……变成厉鬼!比她们都强!要把她们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千百倍地……
屏幕前的女人们不自觉身体前倾,只闻自己心跳声和紧张呼吸声。
她们死死盯着屏幕,盯着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等待着、恐惧着……
或许会有什么恐怖的黑影从中升起?
或许会有恶风阵阵?
一秒。
两秒。
三秒。
……
什么也没有。
那具尸体就只是尸体。苍白、僵硬,没有任何超自然的现象发生,没有恶灵,没有复仇的厉鬼,甚至连一丝可疑的风都没有。
活着的女人本身,就足以碾碎压迫者的幻想。
静寂之后。
【……没了?】
【没出来!哈哈!什么都没!】
【魂飞魄散了吧!渣滓!】
【挫骨扬灰!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
恐惧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噗一声泄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猛烈的嘲讽。
屏幕前,那个蜷缩的女孩猛地松了口气,瘫软在椅子里,随即和室友一起爆发出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怜的东西!”她们尖声骂道,带着无比的快意。
【还想变鬼?下辈子都没门!】
【哈哈哈安心了!真正意义上的安心,死得透透的!】
巨大的心理压力瞬间释放,化作汹涌的嘲弄和鄙夷。
“男人是没有灵魂的!”她们笑着,骂着,庆祝着。
原来极致的报复,是让他们连一丝一毫存在的痕迹都没法留下,连同他们那可悲的幻想,一起被彻底碾碎成虚无。
她们看见了力量、希望——她们不用等鬼魂来为她们复仇,她们自己活着,就能做到。
女人们在活着的时候,就有能力。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们一定,一定要在这样的世界活着……直到凡名破神,直到长夜已昼。
……
而龙州各地,无数观看直播的男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