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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次日·天下】
天未亮，荆州城墙却先醒了。
不是被号角，而是被一缕琴音摇醒——
慕曦瑶披着陆绎尘的外袍，赤足坐在垛口，膝上横一张焦尾琴。琴弦是昨夜陆绎尘用剑意替她重续的，指下一拨，声如裂冰，却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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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下】
天未亮，荆州城墙却先醒了。
不是被号角，而是被一缕琴音摇醒——
慕曦瑶披着陆绎尘的外袍，赤足坐在垛口，膝上横一张焦尾琴。琴弦是昨夜陆绎尘用剑意替她重续的，指下一拨，声如裂冰，却带着梨花的软。曲名《朝天子》，上一世她只弹到一半，城破弦断；此刻她悠悠补完全章，最后一个音“铮”地落下，东方恰好泛起蟹壳青。
陆绎尘从背后环住她腰，下巴搁在她肩，声音带着隔夜低哑：“弹完了？”
“弹完了。”她侧脸，唇角沾了一点梨花瓣，“该轮到你——去把天下叫醒。”
他笑一声，打横抱起她，让她踩在自己靴面上，两人并肩而立。脚下，城墙沿阶灯火次第亮起，像一条蜿蜒的龙，一直烧到天尽头。
莫弈早已候在城下，少年换了一身窄袖劲装，木剑换了真剑，剑柄缠红绸。他抬头，看见城头二人交握的手，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哥，姐，昨夜睡好没？”
慕曦瑶作势要扔琴，陆绎尘却抬手，将一面新铸的旗抛下去。旗面玄红，绣并蒂莲，莲心却是一把倒悬的剑——剑尖指地，莲开向天。旗角猎猎展开，露出背面一行小字：
【慕陆同心，天下可安】
莫弈伸手接住，单膝跪地，以剑击盾，高声喝道：
“慕陆同心——”
“天下可安！”
三千少年修士齐声应和，声浪冲散最后一粒星子。阳光破云而出，落在旗上，像给那朵并蒂莲镀了一层火。
……
【午后·议事】
荆州旧府衙改作“平魔总署”，六世家、四宗门第一次坐到同一张桌。
徐家家主拍案：“魔尊虽退，黑渊裂缝仍在，三载之内必卷土！该当如何？”
墨家婆婆拄着乌木杖，冷笑：“老身只知，上一世我们各自为战，才被人逐个击破。这一回，谁再藏私，老身第一个毒哑他！”
顾氏双子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抛出一只卷轴——卷轴展开，是慕曦瑶与陆绎尘连夜绘的“新山河阵图”，以荆州为心，六世家为轮，四宗门为锋，万里灵脉作弦，可聚天下灵气为盾。
司家少主眯眼：“阵好，阵眼谁守？守阵者，须得心甘情愿祭魂，方可镇裂缝。”
话音落，满室寂静。
陆绎尘握住慕曦瑶的手，两人同时起身。玄红与雪白衣袖交叠，像一幅剪不断的并蒂莲。
“我们守。”
四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得让整座厅堂的空气瞬间凝固。
墨家婆婆最先回神，杖尖点地，高声道：“老身附议！祭魂非死，是生——把命押给天下，也押给彼此。老身信得过他们！”
四宗门掌门对视，终是起身，齐声：“附议！”
……
【深夜·私话】
散议后，两人回到烽火台。
慕曦瑶把白天绘的阵图铺在梨花木板上，指尖沿着“阵眼”那一点，轻轻画圈：“陆绎尘，你怕吗？”
陆绎尘没答，只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玉匣，打开，是两枚极细的银环，环内各刻一行小字——
【生同衾】
【死同穴】
他拉起她左手，把“生同衾”套上她无名指，尺寸恰好，像量身而打。银环触肤，一阵微凉，她却觉得滚烫。
“怕。”他终于开口，嗓音沙哑，“但我更怕——”
“怕什么？”
“怕我先走一步，你一个人守阵，一个人白发，一个人……忘了回家的路。”
慕曦瑶眼眶一热，却笑出声，把另一只银环套到他指根，顺势扑进他怀里，额头撞他下巴：
“那就说好了——”
“阵启那日，我与你一同祭魂；阵成那日，我与你一同归家。”
“若魂飞魄散，碎成星子，也要落在同一片夜空。”
“若转世投胎，喝半碗孟婆汤，留半碗给对方——”
“下辈子，还要在月亮门口，撞个满怀。”
……
【尾声·星火】
三个月后，黑渊裂缝提前暴动。
新山河阵启，万里灵脉腾空，化作一条银龙，俯冲裂缝。
阵眼处，玄红与雪白衣袖交叠，两枚银环相扣，光芒一闪，犹如并蒂莲开败——
花瓣纷飞，化作漫天星火，落在每一位修士剑尖。
莫弈率三千少年，剑尖指天，齐声高喝：
“敬——慕陆！”
“敬——太平！”
星火所落之处，裂缝寸寸闭合，魔气如雪消融。
……
传说，自此夜起，荆州城墙每年梨花开的第一日，总有人看见城头并肩立两道影子——
一玄红，一雪白，无名指银环微光如星。
他们有时挽手，有时拥琴，有时只是静静看月亮。
若遇迷路的小童，玄红那位会俯身，塞一颗麦芽糖；
雪白那位会弹指，一缕琴音，送小童回家。
直到很多年后，人间再无魔，
六世家、四宗门归隐，
少年修士各散天涯，
仍有人唱：
“荆州城，梨花开，
并蒂莲，夜夜来。
生同衾，死同穴，
银环一对，天下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