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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社团招新日前的那些事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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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休息室的长窗透进午后的稀薄阳光,灰尘在光柱里缓慢旋转。娜塔莉把一张羊皮纸拍在矮几中央,纸角卷起,像只急于起飞的纸鹤。
“集体招新日只剩七天。”她的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壁炉旁的火星都跟着跳了一下,“我们要抢在所有人前面——把新鲜血液先装进《塔楼便笺》的油墨里。”
艾米莉坐在软垫上,怀里抱着有些翘边的《诅咒与反诅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她抬头,看见娜塔莉的灰榛色眼睛亮得像刚磨好的速记羽毛笔尖。
“呃——”她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让,让我去吗?”
娜塔莉没给她退路,直接把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空白报名表塞进她掌心。
“不是‘让’,是‘只能’你去。”娜塔莉俏皮地眨眨眼,“从你的室友或者是熟悉的朋友开始,不用着急,试试看就好了。”
“我……”她咽了咽唾沫,声音卡在喉咙里,“那我试试吧……”
……
寝室里飘着淡淡的墨香和毛线被阳光晒暖的味道。
靠窗的长桌旁,金黛·查埋头抄魔药笔记,黑长发垂成一道瀑布,笔尖沙沙像在数金币。
床尾,爱尔帕芸·华夫德盘腿坐在地毯上,灰紫挑染的长发扎成松垮丸子,小猫趴在她膝头呼噜。她一边顺猫毛一边用沙哑嗓音哼走调小曲,猫尾巴跟着打拍子。
门口摇椅上,蒂娜·温特的圆身子陷成一团柔软的云,蜂蜜茶色卷发被午后光线镀了金。她手里的钩针飞快地挑线,一只回形针大小的毛线猫头鹰在她掌心渐渐鼓出肚子。
艾米莉推门进来时,三颗脑袋同时抬起来,像三盏不同亮度的灯同时亮起。
“嗨……各位。”艾米莉紧张地抿了抿嘴,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嗯?”爱尔帕芸走过来,有些好奇,“怎么了嘛?怎么这么紧张?”
艾米莉攥着报名表,声音干涩:“我想……拉你们一起进《塔楼便笺》。”
“那是什么?”金黛抬头,笔尖停在空中。
“霍格沃兹校报社,你们去吗?”艾米莉声音颤抖。
“校报社?”金黛把羽毛笔倒过来,在指间转了一圈,“嗯……没兴趣。”
“同上,”爱尔帕芸挑挑眉,“学业已经够烦的了,我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假如有什么睡觉社之类的,我想我会参加。”
艾米莉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蒂娜身上,她目光诚恳地看向蒂娜。
蒂娜把钩针轻轻放下,抬起头,圆脸上带着一贯的暖笑,声音却有些犹豫:“我是挺感兴趣的……不过我已经答应了今年陪我的闺蜜去参加占卜社了,他们社团的规定是一年内不许退社,也不许参加别的社团。我二年级的时候再参加校报社,可以吗?”
艾米莉愣了一下,随即弯起眼睛,像终于松了口气:“当然可以。校报社的门槛不会上锁,等你二年级,我们还在北塔楼。”
蒂娜把毛线猫头鹰塞进艾米莉手里,当成临时的“预约徽章”。
“那你得答应我,”她压低声音,却掩不住雀跃,“明年招生海报上要画一只圆滚滚的猫头鹰,还要写上‘温特手作角回归’——这样我就算正式报到了。”
艾米莉握紧那团柔软的小毛线,鼻尖蹭到一股阳光晒过的香味。
“成交。”她小声说,像是怕惊动整个寝室的空气。
——不太重要分割线——
1971年10月5日,雨停之后,城堡外的草坡仍在滴水,图书馆的橡木门却被午后的阳光烘出一股暖洋洋的蜡香。
艾米莉抱着那本薄薄的笔记本,脚步轻快得像踩在弹簧上——蒂娜的猫头鹰玩偶徽章被她别在袍子内侧,毛线圈时不时蹭过手腕,提醒她:校报社终于有了第一个“准社员”。她抿着唇,却还是忍不住在拐角处小小地蹦了一下。
推开沉重的铁环门,一股混合了旧羊皮纸、干燥木屑与微弱墨香的气流扑面而来,穿过迷宫似的书架,艾米莉沿着第七排的深色橡木书架往里走,目光一路向上——学姐的便签写着:左边,第五层,《英国巫师报刊史:1700-1900》。
那就好好学习一下吧,艾米莉心想。
可真正站到那排书架前,艾米莉才发现这书架高度像故意与矮个子作对:书脊被挤在两格之间,需踮脚、伸臂,甚至屏息才能勉强够到。
艾米莉环顾四周——很好,平斯夫人在远处的柜台后敲着日期印章,几名高年级埋头抄录,无人注意这边——于是,艾米莉双手扒住书架边缘,鞋跟缓缓离地。
就在她指尖即将碰到书脊的烫金标题时,一只修长的手从她右肩上方掠过,带着一丝极浅的柑橘皮的涩香,稳稳握住了那本厚重的旧书。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背,像一片叶子掠过水面。
艾米莉猛地回头,额角几乎撞上对方的下巴——心跳在那一瞬漏拍。
那是一个赫奇帕奇。
阳光从侧面照过来,给少女那头柔顺光滑的渐变绿长发镀上一层金边,浅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点意外的歉意,却掩不住恶作剧般的笑意。
“伊兰克斯?”艾米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一丝惊喜。
“抱歉,我看你好像需要帮助,所以……”伊兰克斯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点蓄意的坏笑,却又混着真切的歉意。她抬了抬眉尾,声音低而轻:“我赌你会吓一跳,果然赢了。”
“你——”艾米莉一时哑然,“你竟然是这样的伊兰克斯!”
伊兰克斯笑而不语,只是将书稳稳递到她手里,声音压得只剩呼吸:“嘘——平斯夫人的耳朵比嗅嗅的鼻子还灵。”
艾米莉抱住沉甸甸的书,指尖还在微微发麻。她压低声音,却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你在这做什么?”
伊兰克斯用指尖点了点夹在腋下的羊皮纸卷:“宾斯教授要一篇三英尺长的中世纪欧洲巫师会议论文,我顺手翻点边角料,免得全文都是干巴巴的日期和人名。”
她们把书摊在靠窗那张最小的空桌上,阳光把木头纹理照得发亮。艾米莉把笔记本竖在面前,笔尖悬在羊皮纸上,心思却早已飘远。
对了,可以拉伊兰克斯入社啊!我和她关系那么好,她一定会答应的!
怀着这种笃定,艾米莉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伊拉克斯,你要不要加入校报社呀?”
对面的人连头都没抬,只把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点了点,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算是听完。
“抱歉,”伊兰克斯终于抬眼,浅蓝的眸子里带着礼貌的疏离,“我不擅长这个,你还是找别人吧。”
艾米莉的嘴角还挂着没来得及收回的弧度,此刻却像被风吹皱的湖面,一点点僵住。她听见自己心脏“咚”地沉了一下,笔尖在羊皮纸上晕开一小团墨,像突然泄露的情绪。
她慌忙把纸角折起,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哦……那,没关系。”
艾米莉垂下眼,假装专注地继续抄写巫师报刊的日期,却觉得那些年份忽然变得刺眼。阳光仍旧落在桌面,她却觉得指尖发冷——仿佛刚才那一点点雀跃,被一句轻描淡写的拒绝折进书页,再也翻不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
她在心里把这句话像止血咒一样反复念。
不就是被拒绝吗?
理性那一面举起羽毛笔,在脑海里工整记录:样本量=1,结果=否定,结论=再正常不过。可心脏偏偏不配合,仍咚咚地敲肋骨,像急着提醒她:你刚才笑得有多亮,现在影子就有多长。
别这么矫情。
她低头,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得像在替自己拢起所有不合时宜的期待。
没事的,没事的。
她在心里把这句话像止血咒一样反复念。
艾米莉深吸一口气,把羽毛笔轻轻旋进墨水瓶,像给情绪盖上一个软木塞。
“伊兰克斯,我先走了。”她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对方听见。
伊兰克斯从羊皮纸里抬眼,点了点头:“嗯,回头见。”
艾米莉把椅子推回原位,动作刻意放轻,仿佛怕惊动桌面的阳光。她转身时,指尖在桌边停顿半秒,像确认什么,又像告别什么。
图书馆的大门比她来时沉了许多。推开铁环,外头的冷空气立刻覆上滚烫的耳尖,带着雨后草坪的泥土味,冲淡了鼻尖残留的羊皮纸气息。
艾米莉抬头,天边挂着一条淡淡的虹,颜色却像被人匆忙调淡的水彩,远没有她刚才幻想的那样鲜艳。
她没再看第二眼,把围巾拉高,遮住半张脸,脚步加快。身后橡木门合拢时发出闷响,像替图书馆关上了回声,也替她关上了那一页尚未干透的墨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