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歇的纸飞机》梅酝

48、第 48 章

　　“军队那么多荣誉是你得来的吗？不要给我脸上贴金，是你那些前辈，用自己的汗水、血液和生命换来的，抛弃队伍的荣誉，一切从头开始。”

　　施和安站在空地，指着前面那些帐篷，面对夏季新兵，他愈发的没有耐心，看着他们畏惧的眼神，蹙眉严肃道：“来到这儿已经一个半月，不需要我再教你们这些破东西，见过最差的兵就是你们这一批，太给团队丢脸，这里是全军团最危险的地域，却有着你们这群最垃圾的兵。”

　　“来这边不要给我抱着混的想法，你哪怕是义务兵，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守着一亩三分地，该学的不好好学，手里的枪都拿不稳，看你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是吓得尿裤子，还是给我一个劲地往回跑。”

　　“报告。”

　　正前面的声音让施和安顺着声音望过去，稚嫩的面庞，声音却浑厚，在一中黄皮中，他白得像是要和后面的雪山融为一体。

　　“说。”施和安应道，带新兵不算什么难事，刺头多了去，就看他们有没有想要上进的想法。

　　男生眼睛坚定，施和安走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就跟随到哪儿，完全把他当成自己的榜样，“连长，不管是集体荣誉，还是团体荣誉，我们都为来到这里开心，是幸运的，所以前辈们的光辉自然成为我们的。”

　　施和安切了声，身侧枪支出弹口对着地面，指着这群人不服输，却还没达到测验标准的一批新兵，“不要以为团队因为有你们骄傲，有你们这样的兵才是坏事儿，每个人都要有进取心，要让连队为有优秀士兵自豪，而不是你们把脸凑上去。”

　　训练新兵，一个字，那就是狠，现在的教导环境和十年前他刚入伍时不一样了，差距很大，每个排长带兵以柔和为主，过去那些欺负新兵的情况变少，但是就因为态度好了点，一个个反而达不到要求。

　　和田军区十几个边防团，施和安不想自己带出来的兵一个个都给他丢脸，“别给我想着那么多事情，来到这边就是吃苦，我不喜欢听你们讲多大的理想和梦想，只要看到你们的实际行动和最后的结果，说到做不到才是最容易让人小瞧的。”

　　巡山检查之路因为突发情况而中断，三营二连的连长带着队伍和施和安汇合，满脸的雪，身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泥土，包括他带的兵都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好几件衣服都破了洞。

　　“这群龟孙的，枪杆子他妈的没直接对着他们，还反手给我搞这一出。”范飞气急败坏地坐在他旁边，瞧见在训人，别的话都没有多说，直接让自己后面的兵往前面站，一同挨训呗。

　　今天部分队伍进行对抗赛，只是两个连的连长都没想到会败在一营一连这群猴精的兵，不说真刀真枪地演练，现在对面直接把王给带走了。

　　施和安骂完这群人，剩下的肯定是自己去把自己的王给救救回来，直接指着三个小队，“三支队伍跟我走，其余的留在本部，给我守好这个地方，别回头我把王带回来，你们把家给我弄没了。”

　　范飞这还没歇息几分钟，就又给他安排上新任务，带着两个连这不得累死，不过施和安上场出手，就是给对面最大的面子，至于王怎么拿回来，就得看他心情好还是不好，什么手段都耍得出来，只有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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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秋天的J市，天气变得凉爽，很多慢性病暴发，急诊的忙碌连外面等待看病的病人都着急的，挤破脑袋想要寻找医生，整个大厅乱糟糟，连医护人员的喊声都听不见，急诊室的大门被打开，没有一张病床是空的，外面救护车的响声还有拖车声，隔着很远都能听见。

　　针扎进手背的那瞬间，绕在手腕上的橡皮胶圈立马被扯开，胡姝棠紧张地看着早已注入肾上腺素的病人身边仪器显示的心跳血压，虽然恢复正常数值，但这个病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听医嘱，精神方面的毛病要去精神科，只是病人家属和她自己都没有在乎，反而任凭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做主。

　　突然送进来的病人，后面还跟着一个走路不稳，大声叫唤的女人，手里是几十万的包，大波浪卷发，脸上戴着名牌墨镜，呲牙咧嘴的模样，还有气冲冲的气势，让在里面陪同病人的家属纷纷侧开躲避，没有人敢向她靠近。

　　胡姝棠等人平稳了，转身到护士台那边，嘱咐着另一床上午脑梗的病人一会儿该注意些什么，却不料被女人一把抓住胳膊，破口大骂：“全都是小瘪三，你们医院什么意思？人没好利索就让出院，现在又出这样的事情，你们得全权负责。”

　　胡姝棠拧眉对她说出的方言不理解，听不懂在讲什么，还没开口说一个字，女人疯癫地抬起手就朝她打去，一巴掌直接扇在脸上，打出的声音让台子旁边的护士立马用力把人推开，“干什么呢你？打人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你自己儿媳被儿子欺负成这样，怪到我们小胡医生身上。”

　　胡姝棠进入医院第三年，也是她规培的第三年，头一回在急诊碰到这样的家属，脑袋被打得有些晕，但两三秒就好很多，在心里庆幸自己是戴着口罩，不然就这蛮力，会在脸上留下印子。

　　被打时一脸蒙，缓过来平静地看着女人吵闹，外面赶来的保安已经到门口，但打人的却不罢休，指着里面所有人骂，骂的声音甚至影响到正在接受治疗和需要休息的病人。

　　“你们这群拿着国家的钱不干正事的人，我儿媳好好的，怎么到你们医院就这事那事一大堆，都是你们这群医生糟蹋了，绝对没有用心给她治，我要找你们上面的人，你们这样的就是危害国家，看着一个个人模人样，背地里不知道做了什么勾当，一个个年纪轻轻在军医院，漂漂亮亮的就像个婊子。”

　　随便她骂，胡姝棠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对待这种人，侧身眼神示意两位保安把人拉走，自己则是绕过女人到洗手池前。

　　女人的风言风语也间接地证明之前大家的猜想，袁萍护士长听到事情后不停脚地回到急诊室，站在胡姝棠旁边关心道：“打到哪了？”

　　“脸颊，没事儿，戴着口罩。”胡姝棠淡定道，对这突发的事情似乎一点儿都不诧异，全程太过于放平心态。

　　袁萍叹了口气，口罩下被盖住的嘴巴说个不停，“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自己家里不如意，还把事情怪在别人身上，那姑娘也是，非得死磕这一个男人，就因为条件好，上面还有个当官的爹，全院都知道，上次精神科主任还和我提到这件事，也是去闹了，骂得这个还难听。”

　　正要下夜班的胡姝棠碰到这档事，耽误交接班，还没了两天休息的好心情，袁萍拍着她肩膀安慰道：“之后要是有时间，给你把假休了，来这儿都三年，一次假都没休过，有事都是你赶来顶上。”

　　“没什么事情就不用休假，前段时间不是还说急诊要扩招吗？我这边规培还没有结束，让新医生过来也能缓解其他人的压力的工作效率。”胡姝棠说完喝了口水，上班的时候不觉得渴，现在坐下来一瓶水直接喝完，渴得不行。

　　袁萍指着她无奈道：“我看你这是规培完不打算留在这里吧，马洋冰去了卫健委心都没了？”

　　胡姝棠被她这话整无语，不管阿姨有没有升职，留在这里是肯定的，但到了秋天患者变多，越来越多的奇葩事情堆积在一起，会让人心力交瘁。

　　之前休息时间还能和樊韵音出去玩，现在巴不得待在家里增加几小时的睡眠，连健身锻炼的时间都被她压缩到半个小时，再到现在想起来就跑，想不起来就睡觉。

　　工作上的劳累会让她忽略家里的一些事情，包括爷爷的健康情况、施叔叔冒出的关节方面的毛病、马洋冰的手术她都不知道，更别说关心千里之外的施和安，这半年的时间，别人看不见的压力都着重放在了她身上。

　　“没有的事，本来就想着留在这里，工作地方换来换去也麻烦，而且在急诊这段时间都是你带着我，不忘本肯定知道的。”胡姝棠微笑道，自己有想法，这边都熟悉了，换地方还需要再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接触，倒不如在这方面墨守成规一些。

　　袁萍得到肯定的话自然是放心，明年夏天胡姝棠就彻底结束规培，这边的待遇是周边医院里最好的，不过累也是真的。

　　胡姝棠回到房间里把白色大褂脱下，用衣架挂起来，连带着自己的工牌也放到左侧口袋里，揉着眼睛深呼吸，再次睁开眼睛里的红血丝显现。

　　“走了？连续上几个大夜班，一个姑娘家那么拼干什么，现在这栋楼都知道你可是加班狂魔。”

　　王一一抱着自己的早饭走进去，不忘把门关上，外面的吵闹一下子就和里面没关系，刚才帮胡姝棠说话的就是她，勇敢还有魄力，大三岁，今年二十九了，性格还像个小孩。

　　胡姝棠把自己的随身物品都放到包里，工作也三年多了，但她和身边女生有着最大差别就是，不会多花钱，到现在还背着当初高中的白色背包每天上班通勤。

　　“以后请给我微信备注，工作狂迷小胡医生。”胡姝棠玩笑道，还真的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后来整个急诊都给她改成这个备注，导致一传十，十传百。

　　王一一爽快道：“行啊，没问题，下夜班你就别开车回去，我都怕你路上开车出事情，对面公交站反正到你家。”

　　王一一把自己两边的刘海往后整理，发夹用力按，变得干练许多，碎发也不炸毛，刚洗完头发就是这样，肉嘟嘟的脸颊倒是让胡姝棠想起还没工作的自己，现在瘦得拍照好像骨头突出，一点儿肉都没有，看上去憔悴不少。

　　进入到急诊，胡姝棠认识的第一个同事就是王一一，也是因为她主动靠近才会发展为朋友。

　　至于小胡医生，是因为那年进入军医院，所招收的学生，只有她一个人是本科，其余都是研究生毕业，年龄自然最小。

　　那时马洋冰顾虑她怕别人多说闲话，所以带来认识就喊着小胡，只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知不觉就被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大家后来都调侃她，也就习惯这样喊。

　　临下班发生糟心的事情，胡姝棠可以做到心无波澜，毕竟看到的太多，她工作是为了治病救人，而不是将时间精力放在这样的人和事上面。

　　从开始会因为周围所发生的分散注意力，到现在任何人都影响不到她，工作经验越来越多，也因为是在这边碰到和谐的同事还有好说话的领导。

　　九点钟胡姝棠才坐上公交车，好在今天人不多，能够给她留个坐下来的位置，脑袋靠着栏杆，闭眼小憩。

　　所报站声响起，胡姝棠睁眼站起来，脚踢到台子一下子清醒，师傅还特意指了前门，“姑娘，从前面下吧。”

　　“谢谢。”胡姝棠毫不犹豫道谢，下车后快步往前面走，朝门卫指了指门，很快右侧门打开，进去后还不忘挥手示意。

　　黄伊带着胡言正下楼，之前都是八点四十就到家，今天硬是晚了一个小时，打电话也没有接，怕她出事情才决定出门。

　　“哎哟我去，可算是回来了，实在是不容易。”黄伊拍着自己的大腿，“电话不接最让人担心。”

　　胡姝棠上班时间都是把手机关掉，主要也是没什么人会联系她。

　　【当荣誉在身上变多，很多人就会忘记了最初的自己，这是他讲的话，很多人都做不到记住初心这四个字，其实就连我自己工作后也都快要忘记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一行，最后成为自己生活的一个本领，过去拥有的激情和幻想，都在现实中被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