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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入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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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方才挣扎着,好不容易捏着刀口立起,薛鸿栋的声音再次覆盖而来:
“躲?我让你躲?!”
语未罢,阴影已罩了下来。涂珈一惊,抬头却见那人双目滋血,满面红汤,以至牙上亦血渍四溢,两手举剑便悬在自己头上,骇人无比。哪知此时狈妖似也被吓着,猛地咬断了涂珈的臂骨,疼得她登时猛甩了起,狈妖恰叫她甩到薛鸿栋脚下一绊,薛鸿栋大叫一声扑了下来!
只听“刺啦”一声,薛鸿栋的脖子正正好摔在涂珈左手抓立起来的刀尖上,直直穿喉而过,烫血呲得涂珈一脸,薛鸿栋当下便咽了气。
涂珈也愣了,话她是骂的难听,可她手上还没死过人,而今薛鸿栋的尸身就压在她身上,脑子里也不知该怎的转了。只是热血一浇,嘴上干裂的地方顿时舒服得多,咋了咂嘴,竟然有些甜,身子骨也开始燥热起来。
转头见那狈妖还在啃食,心中登时气怒无比,虽是无力把薛鸿栋翻下去,却是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硬是支起了半个身子,张嘴便往那狈妖的鼻子狠咬了下去。狈妖受痛大跳,涂珈愣是掀出左手往狈妖的天灵盖发狠一锤,当下便听得那狈妖头盖骨裂碎之声,口里呜呜两声,瞳里便散了光。
怎料妖血味更甜,涂珈单手扣住狈妖脑袋,朝着天灵盖猛咬一口,只觉腹中饥饿无比,也顾不得多,只是想吃食,于是就着脑髓吸食起来。
可怜朱颜辞玉哪里是薛惜容的对手,只是薛惜容见兄已死,分了心,两人此刻打得难分上下,左右也是往死里了打的。
涂珈喝完妖血,只觉腹中不饿了,口里却馋得慌,缺味儿。胸腔里似烈火在烧,要喷出来了一样。晕头转向间瞥见那二人打个没完,涂珈翻下薛鸿栋便想跑。怎料刚站起来,肺腑里刹时剧痛无比,百火齐烧,直烧到门面脑袋上去,脑瓜里似钢弦“铮”地一鸣,于是两眼一黑,栽倒进雪地中去。
“涂珈!”
小荆惊呼一声,睁眼醒了,风一吹,脖颈凉得打颤,竟是魇中出了一声冷汗。
左右一看,段玉台倚在自己肩上,江萍柳亦卧躺身侧,都绞着眉,细想便知了,守着这镇妖牢的正是一头魇兽,吸食万物因梦魇而惊惧为生,这一整牢的妖兽,怕是长年累月由这魇兽惊吓着,锉了锐气,都像农家小犬似的由朱氏父子摆布。
小荆醒了却还是心里发慌,不知涂珈现如今何处,怕是几日没有吃喝了,不由得有些心焦,四下寻着出口。忽感脖颈寒意,忙左右寻那风源,心下想,
‘我原以为是那魇兽鼾风,哪想到那妖兽呼出来是热气,哪里能吹得寒毛也颤抖,定是哪里有间隙才是。’
正顾盼间,一道光明晃晃地掠过小荆眼眸。说来也奇,堕仙台下俗世三百年,小荆仍是没寻出自己是个什么妖,也只是知道这双眸子好使,便是夜深了没有月,两三里外的叶子也瞧的清清楚楚。于是侧眸一瞥,果真远远的牢壁上,裂着个果子大小的洞。
‘若是能叫那妖兽把笼子拖行到那洞口旁就好了。’小荆心想。
恍惚间,小荆透过那小洞,瞧见远远的那轮明月,光亮一会近,一会远,渐渐模糊了,重重叠叠好几轮明月塞在洞口,晃得小荆眼睛又干又疼。
‘却不知何时才天明。’
小荆眨了眨眼,一睁眼,光却顿时刺得她睁不开,闭了好一会眼,眼前景物方才明晰起来,竟已经是白昼了。
‘奇怪,难不成我睡了一觉?’
小荆正奇,却感到肩膀一轻,扭头一看,段玉台哪里去了?!四下一看全无人影,江萍柳也不知何处。
小荆心下一跳,‘不对,便是白日了,我们在镇妖牢中,那洞如此小,如何能见这么亮的光了?’回神一看,哪有甚么镇妖牢?竟也绝非朱府,自己竟立于一片旷野上,日头当空正亮堂。
足下芳草柔软,当是新出芽的,短小可爱,参差不齐,黄绿的鹅羽软毯一般,三俩幼白雏菊点缀,辽阔无际,东与苍穹相接,西起绵绵群峦,远望而去,层峦叠翠,怪石嶙峋,自下而上由翠渐金,黄赤相接,皑皑霜雪倾覆顶峰,一片连山如卧雀醉倒,云与雪相容于天际,燕雀飞嬉,狸鼠相逐,细细闻嗅,竟有瓜果之香。
“段——”
小荆还未喊出声,便觉有甚么扯着她的裙角,鞋袜湿濡,往下一看,是一团青黄色的不知甚么活物舔着她的鞋袜。
小荆蹲下,那活物也十分识灵性地舔着她的手心,小荆奇叹,便抬手去摸它的脑袋,它也亲昵地蹭着小荆的手,温顺地倚在她鞋边。
那活物长了一身青黄色的软毛,三目独角,四足双尾,背上又生了一对翅膀。小荆拨开它背上的羽毛,里面竟生了一身的金鳞。
小荆惊道:“这倒是甚么妖兽,之前也未见过?”
“棘煣。”
小荆抬头一看,并未见他人,只有她与这妖兽。
小荆问:“是你同我说话?”
那棘煣兽十分通灵地点点头,兴奋地摇着尾巴。
“你能同我说话?这是为何?”小荆有些迷惑,左右顾着四周,没能想明白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处,
“棘煣......?鸡肉?怎么起了这名字......嘶!”
小荆叫这棘煣兽咬了一口,龇牙裂目地瞪着小荆,似乎不满她取笑它。小荆条件反射地甩开了手,却发现不疼。
抬手一看,掌心本一排牙印血窟,竟一点疼痛没有,只是有些痒,又极快愈合了,慢慢变成一排淡粉色的小牙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是......”
小荆心下明白了七分。她大概没离开那镇妖牢,而是误入了牢里某只妖兽的梦魇中,这棘煣兽不会讲人话,小荆此前也并不通兽语,只因身在梦中,小荆才能和这棘煣兽讲上话。
那棘煣兽欢快地摇着尾巴,咬着小荆的衣角飞快地向西边林子里跑去。
“慢点......”
棘煣兽终于在藏在丛林中的一处山洞洞口停下,口里呜咽着,不敢往前了,只是睁着三颗黑葡萄似滴溜圆的眼睛乞求般地看着小荆。
山林中高木耸云,矮木层错,此处石洞掩于草木之中,洞底浅水澹澹,折射着几缕阳光,静谧清凉。按理说,应是野兽栖息居所胜地,却连两声鸟语虫鸣也听不到,洞内似有怪异。小荆往前两步,洞中似有阴风拂来,刹那间不知林中何处生风,树木飘摇,沙沙作响,云翳一遮,林中顿时暗淡下来,洞穴中似有哀鸣传来。那棘煣兽吓得往后躲了躲,却显然想让小荆进去。
小荆心想:‘这倒新奇,等出去了,给涂珈讲讲,她定是不信的。’
便拾起脚边一根粗长树枝,借着光往里探去。
洞穴内壁,别有洞天,顶上光滑,如人工凿开的洞穴一般,底下浅浅的一滩活水,恰巧浸没到沙砾上,光滑得很,不好走。本以为越往里走越暗,却是路过了一处分岔口后,越走越亮了,光源竟是穴底活水,荧荧星星漾着蓝色和金色的星光,低头一看,犹如踏足于星辰之上,如置仙境一般。
小荆惊叹着世间还有此美景,却也发觉那阴风更甚,似有若无的哀叹声也愈来愈近了。
正走着,地下河的荧光却稀薄了,大抵是前出水底里都是些甚么藻类,到了此处,不知怎么生存不了了。小荆抬头一看,眼前的路分成了六道洞穴,冷风热风竟不时从不同的洞穴中窜出,呜咽声也此起彼伏,不得知其源来自哪处。
小荆站住了脚,手底握紧了树枝。
小荆抬脚往前又走了一步,那呜声忽然停止了,过了一会,呜声又起。
看来,这洞穴里的东西是有灵性的,能听辨,大抵也狡猾得很。小荆不敢大意,轻轻俯身捡了几颗石子握在手心。除了那只小蜜枣,她已经很久没和妖兽打交道了。
凝息,定神。
“嗵!”
小荆往第一个洞穴掷出第一个石子。只听扑通三声,石子在洞穴中跳了几下,那呜哀声立刻停止了,小荆瞪眼盯着那洞,呼吸也紧促了。
甚么都没有。石子在洞中的声音归附平静,不一会,鸣声又响起了。
“嗵!”
第二个洞穴。
第三个。
第四个。
小荆看着最后在自己眼前的两个洞穴,手里盘着最后那两颗石子,磨动低沉的沙沙声。那呜咽鸣声终于停止了,似乎也在等待小荆最后的抉择。
“那只能点小公鸡了,”小荆轻笑,两指夹起一粒石,微微屈指用力,“小公鸡,点到谁我就......
选
谁”
“嗵——
嗵——
嗵!”
石头在洞穴中弹了三响,归附宁静。最后一个洞穴!
小荆极目视去,遥远地,竟与一金色黑瞳的蛇眼相视!“呼!”地一窜,地动山摇,砂草相卷,只见一条巨蟒从洞中迅急窜出,电闪之迅,直直从小荆扑来!
小荆心中暗叫不好,纵身一跃,擒住了穴顶的藤蔓,从巨蟒身上一跃,跳进一个洞穴之中。却也见得了这活物全貌,此蟒通体如翡翠碧绿,金绿蛇鳞,头大如一口烧鼎,身长未知,只知未能见整条头尾,身上竟长满紫色的兽眼,咕噜转动着十分恶心。三角巨头,长着一双金色竖瞳,味臭如尸。
“不好,此处怎会有夺目金蟒?”
小荆眉头一皱,那巨蟒当即又朝小荆冲来。“嗵嗵!”几下,小荆一面跑,一面从怀中摸出一把碎石,屈指弹射而出,那巨蟒焉能受挫?张开血盆大口扑去,那碎石只如炸豆子一般叫它的蛇牙嚼碎。
“蠢货。”
小荆一笑,当即从发上拔下两只玉簪,扣手一弹,“咻咻!”两声,簪如箭发,极迅插入那夺目金蟒双目中。登时蛇血嘣滋,那巨蟒疼得狂舞起来,撞得洞中山石乱震。小荆左臂不慎被蛇血滋溅到,竟灼破了衣物,将小荆的胳膊腐蚀了个血洞。
“好厉害的血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