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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不逢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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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小镇空气里弥漫着水雾,被雨滴打落在地的树叶浸湿裤腿。江霖自顾自地走在石板路上打发着时间。
短暂的雨停了,但空中还有一层薄薄的水雾,路过商店江霖不忘去买一根雪糕。
趴在冰柜上挑选着雪糕,一道声音从江霖头上传来,“好巧。”
是陈晏白,他侧身靠在墙上环胸抱着。
江霖看见他,直起身子忍不住说:“你不会在我身上安装定位了吧,怎么哪都能碰见你。”
陈晏白摊开手,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可没有。”
“吃吗?”江霖递给他一根雪糕…
陈晏白接过后先江霖一步去结账,等江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结完账站在江霖旁边了。
小孩骑着自行车从小水坑上飞驰而过,溅起的水花落在江霖脚边,就差一点点就完溅在江霖身上。
陈晏白和江霖并排走在路上,看到刚才那一幕,陈晏白也是自然和江霖换了一个位置,让江霖走里侧。
不远处一群小孩穿着雨鞋在水坑里蹦跶,江霖看着他们也是停住脚步出神了。
雨后映入眼帘的每一个场景都犹如漫画般,宁静且美好的。
陈晏白察觉她的出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俯身和江霖处于同一视线说:“想玩?”
“哪有?我都大多了。”
“想玩我带你去找一个大水坑。”说着陈晏白已经直起身子四处张望寻找水坑。
“小朋友…”
陈晏白话还没说完,江霖使劲拽了他一下,把他拽到自己身后,对那个小朋友说:“没事没事,你去玩吧。”还掏一个棒棒糖给他。
小朋友走后,江霖皱着眉回头看向陈晏白,“你有病啊!”
他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今天准备去干嘛?”
“家里躺。”江霖咬了一口雪糕,看向陈晏白,“你呢?”
“孙逢林约我出去玩”,陈晏白抬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双手环抱着说:“他迟到了。”
两个人单元门的屋檐下看着外面,等待的过程中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滴答滴答的小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江霖看着毛毛雨,说:“你说你走之前会有晴天吗,万缘寺还有机会去吗?”
陈晏白也不确定,未来十五天的天气基本都是阴雨天,但他还是希望会有一个奇迹出现,一个晴天的出现。
“会有的。”
细雨如丝,在两人之间织成一片朦胧的网。陈晏白望着江霖被雨打湿的肩头,忽然觉得这雨下得让人心头发紧。他想起这些天来断断续续的雨,就像江霖此刻飘忽不定的眼神,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透的雾。
石板路上积水映着灰蒙蒙的天光,将两个人的影子都揉碎在水纹里。
手上的雪糕也逐渐的只有棍了。江霖把雪糕棍都咬变形了,侧头说:“还吃雪糕吗?这次我请。”
“不用,让孙逢林请,毕竟你陪我等他等了这么久。”说完陈晏白起身和江霖往小区门口的小卖店走。
陈晏白在小卖店里挑雪糕,江霖就站在门口等。
江霖抬头那一瞬间,她和孙逢林四目相对,她的表情一瞬间凝重了起来。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孙逢林脸上有几处淤青,尤其嘴角那里还有残留的血痂。
陈晏白从小卖店出来后,看到江霖一副严肃表情看着孙逢林。
孙逢林一脸伤的模样,陈晏白不禁皱起眉毛询问道:“你被谁打了?”
没等孙逢林开口,江霖抢先一步开口,“是谢琦。”
她的回答不是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无比的确定这就是谢琦,除了她也没其他人了。
“没事,就小打小闹。”孙逢林出声打圆场。
说完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还扯到了嘴角,孙逢林吃痛的“嘶”了一声。
江霖的手在口袋里攥紧,眼里多了一丝疏离与认真。看着陈晏白递过来的雪糕向后退了一步。
这种事情她经历过无数次,每次都是用这种方式
“我有事,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陈晏白不明所以得看着她离开,一脸懵的看向孙逢林,手里的雪糕也是从这边移到孙逢林面前。
孙逢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拿过雪糕说:“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小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吗?”指了自己脸上的伤痕,“这就是不必要的麻烦。”
陈晏白皱着眉头也没心情吃雪糕,抬头望向江霖家的窗户。
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了,孙逢林怎么叫他也不答应,最后生气的怒咬一口雪糕。
两个人一样样的。
在家门口,陈晏白停住脚步看向江霖家,敲门的手在举起来后又放下去了。
晚上,崔美华让陈晏白去叫江霖吃饭。可陈晏白怎么敲门也没有任何反应。
拿出手机给江霖发消息。
【开门。】
【我知道你在家。】
【我在门口。】
等待消息的时间里,陈晏白又敲了几次门,还是一样没反应。
手机传来振动,是江霖回复的消息。
【我不在家】
看着她的消息,陈晏白的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下,呼吸也有一瞬短暂的窒息。
他知道,江霖这是在躲自己。
过了一会儿,江霖又给陈晏白发来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让陈晏白呼吸也沉重了几分。
【最近别来找我了。】
每一个字都在和他划清他们之间的界限,每一个字都在把他往外推。
陈晏白还在输入框打字,江霖发来一条消息。
【我说真的,哪怕你快要走了,我也不希望你和孙逢林一样。】
陈晏白看着那条消息,删掉原本打下的字,重新输入回复他,可他回复再多,也都石沉大海,已读不回。
失神的看着江霖家紧闭的门,心底涌上一股酸涩,怎么压也压不住。
回到家,陈晏白简单吃了几口就回到房间,站在阳台看着江霖未亮灯的房间。
坐在床边给打通孙逢林的电话。
“喂,有事?”
望着窗外说:“你知道江霖电话或者其他联系方式吗?”
“没有,咋了?”电话那头的孙逢林询问道。
“没事,你没有就算了。”说完陈晏白就挂断了电话。
陈晏白胳膊撑在膝盖上,垂着脑袋重重地叹气。脑袋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江霖的那条消息,嘴角勉强地挤出一丝苦笑。
顺势向后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再一次给江霖发送消息。
江霖坐在阳台上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自动忽略内容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抽着烟看向窗外。
这会儿窗外从下午的小雨转为大雨,清晰的雨声传入屋内,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尤为明显,雨滴拍打着玻璃。江霖就看着窗户上雨滴留下的痕迹。
从烟盒中抽出一根,准备点燃时想起上次陈晏白说的话,打火机还是按下,点燃了那根烟。
这次是孙逢林,那下次呢?下次会不会就是陈晏白。
闭上眼,陈晏白的脸出现脑海中,这段时间和他的每时每刻在大脑中像电影般一幕幕闪现。
她真的不想陈晏白成为孙逢林那样。
最后幻想出陈晏白受伤的样子,带着淤青的脸站在自己前面强装镇定的说着没事。
江霖一下子眉头都拧紧,睁开眼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比平时更用力了几分,她内心压着一股怒火,咬着后槽牙死死地盯着窗外。
该和谢琦有个了结了。
这几天无论陈晏白怎么敲门,怎么给江霖发消息,都没有任何回复。
这几天也是断断续续的一直下着小雨,江霖挑了一个时间段,不会碰到的陈晏白的时间段,手里最后一根烟抽完,戴上帽子不顾下雨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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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玩吗?打台球。”陈晏白闭着眼睛接听孙逢林的电话。
没等陈晏白拒绝,孙逢林立马一副跪求的语气说:“哥,求你了!别拒绝我,你都快走了,满足我这个小要求……”
孙逢林使了他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陈晏白。
陈晏白傍晚出门的,按照孙逢林给的地址找过去,是一家酒吧,但楼上是一家台球厅。
倒是挺会安排的,打完台球直接下楼去喝酒。和江霖之前的网吧一样,楼上台球楼下网吧。
陈晏白到台球厅看到孙逢林挥了挥手。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姑姑家的孩子,我哥,来咱们这过暑假。”转过头又给陈晏白介绍道:“这些是我兄弟们。”
对打几局就转场楼下酒吧了。
一进门,聒噪的音乐刺激着耳膜,五彩缤纷的灯球照射着昏暗的酒吧。
他们提前定了卡座,坐下以后没一会儿就来了几个女生,看样子是他们其中谁的的女朋友。坐在最外圈的女生,被他男朋友圈在怀里还和其他人进行眼神交流。
他和孙逢林坐在外圈,孙逢林靠近他的耳边说:“你不会喜欢上江错了吧?”
江霖,在孙逢林这里再一次变回了江错。
酒吧里音乐躁耳,陈晏白抿了一口酒,说:“没有,除了你,她是我在这儿的第一个朋友,我不能那么像你说的一样,离她远远的。。”
孙逢林挑了一下眉,明显对他说的存疑,“不管说的真假,我只能说别对她动心思,你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她这一辈子是要在陵安扎根的,和你不一样。”
陈晏白默不作声,看着转动的灯球打着地面上的色块。一个女生从他身旁走过去,他还抬脚让了让位置。
那个女生坐在旁边的卡座,手上夹着香烟,口吐烟雾,有时还会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等他回头看向那个女生,是江霖。
孙逢林推搡了他一下,说:“听到了没?”
陈晏白没理他。
他站起来走向旁边的卡座,正好有一个中年油腻男拿着一杯酒,摇摇晃晃的坐在江霖旁边让她喝。
陈晏白伸手拿过那杯酒放在桌子上,看向江霖,“好巧!”
江霖看见陈晏白那一刻,眼底露出了少有的慌张,立马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样子,掐断手中的香烟说:“是挺巧!”
陈晏白没回答,握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江霖尝试着挣扎了几下,没挣开便由着他拉了,走之前还不忘拿着自己的帽子。
中年男人全程成为了空气。
走到孙逢林旁边,说:“我先走了”
一脸诧异的看着他拉着一个女生走了,等他走出酒吧,孙逢林才反应过来他拉着的是江霖。
他刚给陈晏白说完,陈晏白压根没听进去。
出了酒吧,陈晏白把江霖甩在一旁巷子的墙上,江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揉了揉被他拉疼的手腕。
“没什么要解释的吗?”陈晏白好像压抑着什么,看着江霖,声音嘶哑的说道。
江霖突然笑了,笑眼弯弯的犹如月牙般,眼眸仿佛有着星辰大海,甚是好看。
但这个笑是带有一丝不屑的。
“我需要给你什么解释,你想听我给你什么解释?”
陈晏白愣了几秒,突如其来的反问让他措手不及,如同被巨石击中,心中满是慌乱和无措,心中却是一片空洞,他也无法找到自己想要的解释。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酒吧里面传来的音乐声,陈晏白就这么看着她。
江霖见他没反应,转身点了一根烟,将头上的鸭舌帽往下压了压。
良久,陈晏白跟上江霖,站在他面前挡住她的去路,说:“江霖,你真想一直这样下去吗?”
江霖听到这话也是一怔,把嘴里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他说:“这样是哪样?我没办法,我应该烂在这里,烂陵安镇。”
她就像她踩灭的那个烟头一样,就是该烂在这片土地里,被人踩进尘埃里。
“江霖,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暴自弃?”
江霖僵住了,看着陈晏白一脸认真的模样,她又笑了,说:“那我也应该怎么样?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知道那天我是想说我不信命,现在我信了。孙逢林已经因为我被打了,下一个是谁,会不会是你陈晏白,这我不敢赌,所以以后少接近我,少管闲事。”
“那我把我的命给你。”陈晏白低头看着她,语气坚定,“以后你信我。”
“你谁啊?我们才认识多久,你真正的了解我吗?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你说这种话?”说完,江霖语气突然软了下来,逃避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被她踩过的烟头,说:“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那种老实本分干净的女孩。陈晏白,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你就和这里格格不入,我就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总归是要走的,是要离开回到你原本的轨迹上的,我只是你这里的一个过客。”
抬眼对上陈晏白的视线,“你自己说过的你要走的,你很快就要离开了陵安镇了,所以,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不值得。”
陈晏白没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现在会成为扎向自己的一把刀子,他听完了江霖的话抿了抿嘴。
说完的那一刻,江霖的眼里闪过一丝泪花,不过很快,一眨眼,那抹泪花也消失不见了。
她转身那一瞬间,陈晏白立马开口说道:“陈晏白,我叫陈晏白,耳东陈,日安晏,白色的白。”
那一刻脚下的步伐停顿了一下,但很快江霖压低帽子低着头往前走,走进了一片黑暗。
陈晏白在原地呆愣住看着她隐入黑暗的身影,毅然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他就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江霖后面,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他心底翻滚、汹涌的冲到了他的咽喉处堵住到让他发不出声来。
江霖知道陈晏白跟在自己身后,不管自己怎么加快进度,陈晏白都紧紧的跟在自己身后。
最后江霖只好往回家的方向走。
楼梯上,陈晏白也是保持着和她一层楼的距离,听着她开锁关门的声音才走到家门口。
回到家陈晏白也是立马回到自己房间看着旁边窗户灯亮起来。
江霖说的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在自己耳边,他完全不敢想这样的日子,她都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