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不逢春 ...

  •   第二天醒来,陈晏白也是一直待在阳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时注意些楼道的动静,看着楼底。

      崔美华看着陈晏白一早起来,吃完饭就待在阳台,好奇的凑过去看看陈晏白究竟在干什么。

      “看什么呢?”

      崔美华走路没声音,突然发出声音把陈晏白吓了一跳。躺在摇椅上捂着小心脏,还在后怕。

      看陈晏白被吓一跳,崔美华慈祥的笑着看他。

      回过神来,陈晏白问崔美华,“姥姥,下次走路有点声音。”

      “行,那你给我说说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这不雨停了,看今天会不会出太阳。”

      崔美华憋了一下嘴,没拆穿他。

      这两天陈晏白就有点不对劲,一天天心不在焉的,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睡觉。

      崔美华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不知道江霖那丫头在忙什么,这两天都没见她了。”

      听到江霖的名字,陈晏白心上仿佛被羽毛轻轻扫过,一股失落让他微微低下头,自从那天以后再也没见过江霖了,怎么敲门都是无人回应,天台楼下都不见她的身影。

      陈晏白回头看着崔美华,问道:“姥姥,你为什么那么照顾江霖?”

      崔美华望向窗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

      一个往常的下午,崔美华听到了门铃响,打开门是江霖的姥姥,何书翠。

      看见她,崔美华欣喜若狂的拉她进门坐到沙发上。

      握着她的手,看着何书翠瘦的只有一副骨头架子了,眼底全是心疼,看着她说话眼眶不由的红了,“你现在太瘦了,看着我太心疼了。”

      “生病了,瘦也是没办法。”何书翠的另一手覆在崔美华的手上,说:“今天来我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何书翠把自家钥匙放进崔美华的手掌心里,拍了拍崔美华的手说:“医院那边说我已经是癌症晚期,没有多少时间了,说不定明天我去找我们家老头子了。我呢,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江霖,我怕我走以后她也想不开来找我,所以就想拜托你在我走后多多照顾一下我们家江霖。”

      崔美华听到说何书翠没有多少时间的时候,心头一紧。她知道何书翠生病了,但她没想到已经是癌症晚期的地步,她的声音也开始哽咽。

      “这有啥的,江霖这丫头我也是从小看她长大的,小时候她妈打她的时候也没少往我家跑,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她的。”

      何书翠的声音也跟着开始哽咽,“我这病陪不了她多久,我一开始想只要她快乐平安就好,但现在最简单的要求现在也是奢望了,我就害怕我一走,她也跟着来……”

      看向窗外,何书翠开始恍惚了。

      她看见了江霖肆意在阳光微笑的样子,江霖在天台上用水管在天空中喷洒出彩虹,她的眼睛里闪耀出太阳般的光芒,就连脸上的泥土,也无法遮掩那双眼睛里的光彩和灵气。

      爱人如养花,姥姥就是江霖这盆花的最好的花匠,何书翠不想让好不容易养到这么明媚江霖,再次没了颜色。

      何书翠安顿好江霖后,没过一礼拜就走了。

      葬礼那天,灵堂里脚步往来不绝,偶尔响起几声压抑的啜泣。纸钱燃烧的气味沉沉笼罩着整个灵堂。

      江霖呆呆地望着姥姥的遗像,浑身无力地跪坐在垫子上,哭不出声,只有眼泪无声地滑过脸颊,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直到晚上一个人回到家,姥姥的去世让她有了实感,房间里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再也没有人等她回家了,没有人给她做最喜欢吃的菜,没人从进门就开始喊自己的名字………

      推开姥姥的房间,江霖趴在床上开始嚎啕大哭,憋了一天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冲破堤坝般涌出来,“姥姥,我才刚学会做饭呢?我还没学会你教我的毛笔字啊………”每一句的反问都已经无法回答江霖。

      崔美华听到了江霖的哭声,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她打开了客厅的灯,轻轻拍打着江霖。

      江霖顺势钻进她的怀抱,崔美华的眼泪也忍不住了,抬头看向天花板抹掉脸上的眼泪。

      那一晚,崔美华陪江霖直到天亮。

      从那天起,她就常常让江霖来家里吃饭、过夜。她怕,怕这个刚刚失去最后依靠的姑娘,真的做出什么傻事。

      ……

      回过神的崔美华,声音哽咽的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说完,带着落寞的背影回到了房间。

      陈晏白看着姥姥落寞的背影,一股难受萦绕在心间。他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帮我问问她。”

      -

      下午,小火锅店内。

      雨天,这样的小火锅店人满为患,孙逢林和应慈坐在最角落的一个位置。

      应慈双手环抱着审视孙逢林,看他殷勤的帮自己拿碟子倒饮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

      “这不是想感谢你期末那会儿给我复习嘛。”孙逢林把自己锅里煮好的,用公筷夹给应慈。

      应慈眯起眼睛盯着他,他这话说的太假了,要请刚放假那会儿怎么不请,这都过了一个假期,马上收假了突然是因为期末复习请吃饭。

      应慈没有动,缓缓开口:“老实交代,到底什么事?”

      “找你打问一个事。”

      听他这么说,应慈放下了一半的防备心,用筷子夹起碟子里的菜。

      “找你打问江霖。”

      刚准备放进嘴里的菜,应慈立马放下筷子,皱起眉头严肃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孙逢林也立马放下筷子连忙摆手,解释道:“是我哥,我哥让我问问你江霖这两天在哪?”

      “为什么要问?”应慈的眉头没有舒展开,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淡。

      应慈开始在大脑中预设所有可能,把好的坏的都想了一个遍,但实在想不到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越想,应慈的拳头握的越紧。要是孙逢林的回答不是自己能合理接受的,她就要“掀桌”离开。

      “你别这么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孙逢林伸手握住应慈的拳头,笑眯眯的看着她,“别这样,我哥打问江霖就是这几天我奶奶叫江霖去家里吃饭,每次敲门都不开门,所以让我问问你江霖在哪。”

      他说完,应慈放松了一下,拳头也松开了,但是孙逢林的手依旧没有拿开。

      应慈抬眼看了一下他,他依旧笑着看自己,立马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拍了拍,“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你手机问我不就行了。”

      “万一没等我解释你把我拉黑了怎么办。”

      “我是那种人吗?”

      “是。”孙逢林脱口而出,但立马他意识到不对了,“才不是,我们大班长怎么会是那种人。”

      应慈没和他斤斤计较,低下头夹锅里的菜。

      孙逢林也松了一口气,得亏他反应快,不然今晚回去又被拉黑了。

      “江霖这两天在哪?”

      “在家啊,我今早还问她来着。”应慈自然的回答他。

      “那为什么我哥敲门她不开,我哥以为她不在家呢。”

      “你问我,我哪知道?万一是你哥惹我家江霖生气呢。”说完,应慈认真的看向孙逢林,“不是你哥为什么打问江霖,他不会喜欢江霖吧。”

      话音刚落,孙逢林立马开口义正言辞否定,“不会,我问过他,他说江霖对他就是朋友。”

      行吧,应慈听后瘪着嘴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孙逢林和应慈没有回家,而是往江霖那个小区走。

      到江霖家门口,应慈还在给江霖发消息时,孙逢林率先敲门,把陈晏白叫了出来。

      两个人一个依靠在墙上,一个站在门口,看着应慈。

      发完消息,应慈回头看了看他俩,“你俩就非得看一眼?”

      “看一眼放心。”孙逢林说。

      很快,江霖开门了。

      开门那一瞬间,江霖的视线对上了陈晏白的目光,江霖立马低头躲开,把应慈拉进屋里,关上门隔绝了陈晏白的视线。

      “行了,回去吧。”孙逢林从陈晏白的身侧走了进去。

      陈晏白也悻悻的跟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另一边的江霖看到应慈,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像平静湖面突然投入的一颗石子。

      “你怎么突然来了?”江霖侧身让她进来,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微哑。

      “孙逢林今天请我吃饭,顺便找我打听你来着。”应慈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将手里提着的奶茶和烧烤放在茶几上,“喏,给你带的。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打听我?打听我什么?”江霖在茶几旁坐下,接过应慈递来的烤肉串,指尖有些凉。

      “就说你这两天不去崔姥姥家吃饭了,他哥不放心,让孙逢林来问我。”应慈抬头,目光敏锐地落在江霖脸上,“为什么不去?”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江霖一怔,竹签的尖端不小心刺到了牙龈,泛起细微的疼。她垂下眼睫,盯着油光锃亮的烤肉,“没…没什么,就是不想总麻烦崔姥姥。”

      她的声音有些发虚,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应慈看了她几秒,没有追问,只是叹了口气,将吸管插进奶茶杯,推到江霖面前。“趁热喝。”

      她了解江霖,若她不想说,撬开她的嘴也没用。

      房间内一时只剩下食物咀嚼的声音和窗外淅沥的雨声。雨水划过玻璃,留下蜿蜒的痕迹,像一道道未干的泪痕。

      “是因为谢琦吗?”半晌,应慈还是轻声问了出来,“孙逢林脸上那伤……我看到了。”

      江霖握着奶茶杯的手紧了紧,塑料杯壁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默认了。

      “她是真有病,多长时间了还在针对你,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应慈的语气变得严肃,视线也落在了江霖身上,“你也是,每次都躲,躲就能解决问题吗?这只会让她觉得你好欺负!”

      江霖低垂着脑袋,眼底满是的烦躁和无力,说话也带着些许无奈,“以前我会觉得躲是最好的办法,只要不招惹她,一切都没事。不止是因为有和我姥姥的约定在,是我真的不想因为我让我身边所有的人,你,孙逢林,甚至……甚至陈晏白,被这种烂事纠缠。”

      “陈晏白?”应慈捕捉到她话里短暂的停顿和那个陌生的名字,“孙逢林他哥?”

      江霖意识到失言,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她烦躁地拿起一根烟,刚想点燃,瞥见应慈不赞成的目光,又将烟扔回了桌上。

      安静了几秒钟,江霖抬头看向应慈,无奈的笑了,“我前几天才知道谢琦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为什么?”

      “说是因为她对象说了一句我好看,她就讨厌了我这么久。”

      “所以说她就是一个疯子,你和疯子讲什么道理。”应慈坐起来说。

      “我知道,所以在我和她没彻底结束之前,离我远点对大家都好。”她最终只是喃喃道,声音轻得像窗外的雨丝。

      江霖在说这句话时把自己埋进抱枕里,应慈几乎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以为她还是用躲来解决一切。

      应慈看着她这副把自己缩进壳里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她正想再说什么,江霖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发信人——陈晏白。

      江霖的目光扫过屏幕,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随即像没看见一样,将手机屏幕扣了过去。

      动作很快,但应慈还是看清了。她也终于明白,江霖此刻的心烦意乱,恐怕不止是因为谢琦,更因为隔壁那个才出现不久,却似乎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特殊位置的少年。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

      孙逢林大大咧咧地瘫在陈晏白房间的椅子上打游戏,双排的陈晏白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不时飘向窗外,试图从那片被雨幕笼罩的灰蒙中,捕捉到一丝对面的动静。

      “别看了,哥。”孙逢林头也不抬,“完了我问问应慈,你先打游戏,现在是你弟弟我的巅峰赛更重要。”

      陈晏白收回目光,声音低沉:“这两天没问你,她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谢琦……”

      巅峰赛最终还是在陈晏白的心不在焉下输掉了。孙逢林放下手机,表情也正经了几分,“这都是陈年烂账了,谢琦看江霖不顺眼很久了。”

      “上次江霖跟我说是因为一句玩笑话。”

      孙逢林点了点头,靠在椅子上双手环抱着开始给陈晏白讲陈年烂账的原因。

      “怎么说呢?那句话玩笑话是从谢琦对象嘴里说出来的。我没转学之前,和谢琦男朋友打过几次篮球,那男的纯就混混一个,看见好看的女生都有评价几句调戏一下。有一次课间,江霖陪着谢琦来着那男的时候,就说了一句江霖比谢琦好看……”

      孙逢林还没说完,陈晏白突然打断道:“她俩以前关系很好?”

      “反正比现在好,经常成双出对的。但是自从那以后两个人就闹掰了,谢琦就开始看江霖不顺眼,处处针对江霖。江霖也不想惹事,她能躲着你,多半是怕连累你。”

      “连累?”陈晏白皱起眉。

      “不然呢?”孙逢林耸耸肩,“我这不就是前车之鉴?”

      陈晏白沉默了。他想起江霖在巷子里说“我本来就该烂在这里”时的眼神,不是自嘲,而是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人心疼。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铅笔,在摊开的素描本上无意识地勾勒起来。线条凌乱,渐渐汇成一个模糊的轮廓——瘦削的肩线,微低的头,还有那总喜欢压低的帽檐。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像江霖希望的那样,置身事外。

      他曾经那句否认喜欢江霖的话,也在他意识不到的地方逐渐瓦解。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关闭
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