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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不逢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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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起，江霖开始刻意早出晚归，尽可能避开与陈晏白碰面的机会。
即便偶尔在楼道或巷口遇见，他也总是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快步从对方身边掠过，像一阵来不及停留的风，连半句寒暄的时间都不留。
陈晏白在房间里写作业时，目光却总不自觉往对面的窗户飘去。
“哥，哥！”孙逢林人还没进门，嗓门先到了。
他鞋也没换，就扯着嗓子在玄关喊。崔美华原本躺在躺椅上歇息，闻声忙起身，拿着蒲扇走过去，又气又笑地往他背上轻拍了两下：“小声点儿！你哥写作业呢！”
孙逢林嬉皮笑脸地转过身，拍了拍背后的书包：“奶奶，我就是来找我哥一起写作业的呀！”
“你呀，看着可不像来写作业的料。”
果然，一进陈晏白的房间，孙逢林就把书包往床上一扔，开口就问：“哥，去网吧不？我都好几天没去了。”
听到“网吧”两个字，陈晏白笔尖一顿，眼里掠过一丝光亮，语气却淡淡的：“我都行。”
“那走呗。”
陈晏白写完最后一道题，合上练习本，跟着他出了门。
网吧门口，陈晏白一眼就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跟在孙逢林身后走到前台。
“江错…”
还没说完，陈晏白用腿踢了一下孙逢林，孙逢林立马改口，“江霖，两台机子。”
他们刚才的动静，江霖都听到了。
她抬起头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眼，很快低下头当无事发生一样，“第一排最后两个。”
“谢了。”说着，孙逢林拉着陈晏白往后走。
陈晏白却时不时抬头往前台看去，可前台桌子太高，他看不见桌子后的江霖。
很快，下班时间到了。
边雪还是如往常一样卡点从门外进来，这次还提着两杯奶茶。
边雪把奶茶递到她手边，“请你喝奶茶。”
突然的反常，让江霖有些不知所措。
抬眼看着她，边雪只是轻轻一笑，“我用券买的，没其他事，你喝就行了。”
江霖半信半疑的拿过奶茶，喝了一口。
边雪见她喝了一口，立马坐下和她讨论起奶茶。
片刻江霖看着边雪，突然提起谢琦，“她没在找你吧？”
她，边雪知道是谁。
闻言，边雪笑容僵在脸上，多了一丝苦涩，“没有。”
“那就好。”
说完江霖看了一眼时间，下班时间到了，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网吧。
手搭上玻璃门扶手时，江霖用仅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下次她再找你，你告诉我，我来处理。”
看着她江霖，眼里闪过一丝挣扎还有苦涩，在她扭头那一刻，她平淡地开口，“今天走大路吧，别走东巷了。”
江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离开了网吧。
她听了边雪的话，没有走东巷，从大路绕到东巷的尽头往里看了一眼，熟悉的人出现在那里，和上次同样的位置。
往里看去那一刹那，一里一外的目光对上，巷子里猩红的亮点被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恶狠狠地目光盯着江霖。
江霖很快扭过头，压低帽子离开了巷口。
心里有一个不愿承认，也不想去确定的想法。
回到家以后，江霖窝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肚子咕咕叫才不愿意的从沙发上起来。
看着冰箱里的食材，最后拿出橱柜中方便面准备凑合一下。
恰时，“咚咚”的敲门声响了。
江霖拿着方便面去开门，看了一眼时间也能猜到门外是谁。
陈晏白看着她手里的方便面说道：“姥姥让我叫你去吃饭。”
“我…”
话还没说完，崔美华从屋里出来，直接拉过江霖的手，顺便把那包方便面塞到陈晏白手里，拉着江霖往屋里走。
陈晏白看了一眼手里的方便面，轻轻一笑，随后把方便面放在江霖家的玄关处。
屋里，崔美华拉着江霖坐到餐桌上。
孙诗秋还在厨房里忙活，看到江霖来了，探出头和她打招呼，“江霖来了，坐下准备吃饭。”
“阿姨好，阿姨我来帮你吧。”
刚起身，崔美华立马把她拉了下来。
厨房里的传来孙诗秋的声音，“不用，晏白来端菜。”
陈晏白给江霖投来一个安心的眼神，他去厨房帮忙了。
不一会儿，菜都齐了。
饭桌上，崔美华和孙诗秋一个劲儿的给江霖夹菜，没一会儿江霖的碗都堆成一个小山了。
“多吃点，你看你瘦的。以后下班直接来姥姥家吃饭，省得你自己开火。”
江霖捧着碗，有些无措地道谢。她能感受到对面陈晏白投来的目光，便一直低着头，专注地盯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饭菜。
孙诗秋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语气温柔：“是啊，咱们住对门，就跟一家人似的，千万别客气。”
正说着，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孙逢林满头大汗地推门进来，看到江霖坐在自家餐桌前，“江…江霖，你也在啊。”
到嘴边的江错，拐弯成了江霖。
毕竟都在，他也不敢叫江错这个名字。
崔美华嗔怪道：“你真是踩着饭店来，快来吃饭。”
孙逢林一边往卫生间走，“不了奶奶，我吃完饭来的，来找我哥写作业。”
这是打着写作业的名头来找陈晏白打游戏。
洗完手，孙逢林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
饭后，江霖坚持要帮忙洗碗，被孙诗秋轻轻推出厨房：“去休息吧，让晏白送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门口，陈晏白从玄关处拿起那包方便面，递给江霖：“这个，忘了吗？”
江霖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顿。
“谢谢。”她声音很轻。
“以后别吃这个了，”陈晏白看着她的眼睛。
江霖没说话，转身回到家中。
陈晏白以为这次吃饭，江霖不会像以前那样躲着自己，最起码碰见能说句话，可没有。
这几天陈晏白还是几乎见不到江霖，有时候能在网吧见到她，就短暂的一面。
要不然就是听到她的动静，开门时就只有那扇已经关上的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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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陈晏白和孙逢林出门逛了一圈，回家时突发奇想决定抄个近路。
“嗨，兄弟！”
陈晏白头也没抬，继续往前走。
那人直接横跨一步拦在他面前，伸手推了他一把，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痞气十足。
“兄弟，跟你说话没听见是吧？”
陈晏白不屑地抬眼，“有事？”
“新来的吧？是不是该表示表示，交个保护费？”
“没钱。”说完，他侧身就要从旁边绕过去。
“没钱？你这一身打扮可不像没钱的样。”那人冷哼一声，往后一挥手，几个小跟班立马围了上来。
就在他们准备动手的瞬间，巷口传来一个声音：
“黑子。”
江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陈晏白身旁，看了他一眼，接着说：“这是我朋友。”
“江错你知道的，那这保护费……”黑子搓了搓手，朝江霖使了个眼色。
江霖心里明白。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网吧会员卡，又摸出半盒烟递过去，“网吧卡，烟。再多没有了。”
黑子掀开烟盒看了一眼，里面也就少了两三根。他一把接过东西，脸上立马堆起笑：“够了够了。”
说完，就带着他那帮人转身走出了巷子。
原本江霖不想多管闲事，但是陈晏白出挑的身高，江霖一眼就认出来。
江霖没再多说什么，只插着兜往外走。
陈晏白看着她一声不吭的样子，跟了上去。
巷子外的街道已经亮起路灯，橘黄的光晕洒在两人肩头。
“你常走这条巷子？”陈晏白打破沉默。
“以前常走。”江霖低着头，没什么情绪的说道：“黑子他们也就吓唬吓唬生面孔，给点小东西就打发了。”
“那会员卡里还有钱吗？”
“早用完了就是个空卡。”
陈晏白挑眉，“你骗他？”
“互相给个台阶下，他有烟就行了，在这片混，有时候面子比里子重要。”
“那烟，你的？”
“不是，网吧顾客丢下的。”
走到岔路口，江霖停下脚步：“你回吧，我去吃饭。”
陈晏白看着他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忽然开口：“我请你，就当还你人情。”
江霖愣了一下，随即拒绝道：“不用。”
“拒绝无效。”
说完陈晏白走在她面前，带着她到上一次她吃面的那家面馆。
一家亮着暖光的小面馆藏在树影里。
赵叔看见江霖立马招呼：“小江来了，呦崔婶孙子也来了。”
“赵叔，你叫我小陈就行。”陈晏白笑眯眯地说道。
“行，小江小陈。”
“小江，你老样子。小陈，你呢？”
陈晏白几乎是紧接着开口：“我跟她一样。”
“得嘞！”
赵叔转身撩开布帘进了后厨，刚刚被话语填满的空气，又一次沉寂下来。
江霖的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陈晏白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轻轻吸了口气，打破这片安静：“江霖，你是在躲我吗？”
江霖正握着壶柄倒水的手微微一顿，几滴水溅了出来，在木桌上晕开深色的圆点。她没有回答。
陈晏白不肯放弃，继续问：“为什么躲我？”
江霖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抬起头看着陈晏白，“离我远点挺好的。”
那双眼眸清澈如水，犹如深海的鲸鱼望向自己。
那眼神太干净，也太沉重，陈晏白所有涌到嘴边的追问，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堵了回去，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一瞬间，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交织，又散去。
“面来嘞～”赵叔洪亮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冰封般的气氛。
“谢谢赵叔。”
“谢谢赵叔。”
“谢什么，鸡蛋送你俩的。快吃吧。”
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只有筷子偶尔碰触碗沿的轻响。两人默默吃完，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面馆。
这次还是一前一后，昏黄的路灯把他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跟在江霖身后的陈晏白，看着江霖的背影。
她很瘦，瘦到撑不起来短袖。但那股清冷的气质仍在。
回到家，江霖头也没回的直接进门。
陈晏白握着钥匙的手停在半空，他转过身，静静凝视那道紧闭的深色铁门片刻，才转动钥匙，回到自己的家中。
第二天孙逢林来找陈晏白玩儿，陈晏白终于没忍住，问出了憋在心里的困惑
“为什么江霖说我离她远点挺好的？”
“是比较好。”
连孙逢林都这样说，陈晏白更不解了。
片刻，孙逢林开口解释道：“你要是离她近点，让人看见你可不会这样完好无损的坐着这儿。”
“什么意思？”陈晏白问道。
“我没转学之前和她是同班同学，又因为奶奶和她住对门，我经常在学校和她说话，给她带东西。没几天我就被拉到学校后门里被人打了一顿。过几天她也被人打了一顿。”
“慢慢地只要谁和江霖走的近就免不了一顿打。江霖自己也清楚，她也就躲着人走，尽可能不和人接触。”
孙逢林的话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陈晏白的心口。
想继续追问，可看到他讳莫如深的眼神，陈晏白放弃了。
有些事情，刨根问底，得到的答案或许是更深的无力感。
孙逢林走后，屋里静得只剩下窗外的蝉鸣，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陈晏白走到窗边，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对面那扇紧闭的铁门。他想起昨晚路灯下江霖清瘦得几乎要被风吹走的背影，想起她帽檐下那双安静得像深海一样的眼睛。
原来那份刻意维持的疏离，不是冷漠，而是她笨拙又固执的保护。
他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点闷，有点涩，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