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皆绿茶》慕韶七

14、第十四章

　　陷入紧张的少年的话很密，语速是不寻常的快，有的话甚至重复了两次……但路萨亚·瓦尔没有选择打断。

　　……很有趣，明明想要装出天真好奇的样子，却偏偏不敢看他的眼睛。

　　就像是在等待迎接责问的心虚的孩子。

　　……利用人的事是正在做的，而忐忑不安的样子也是藏不住的。

　　心机是有，心肠却是柔软的，做不到面不改色的将谋划付诸现实。

　　于是非常出乎黎清叶预料的是，当他说完以后破罐子破摔等候宣判的时候——

　　路萨亚·瓦尔非常善解人意的不仅没有跳过话题，反而在停顿数秒以后，主动将话题展开。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样子。

　　“你很好奇牧煜？”

　　路萨亚·瓦尔笑着开口道：“说起来，他倒是和你们班上的嵇墨展是认识的。”

　　“当然，我也是。”

　　他非常自然地再次确认一遍：“我应当没有弄错吧，嵇墨展是和你一个班级的对吗？”

　　原本已经想好可能会迎来路萨亚·瓦尔冷下神色，失望送客的黎清叶：？？？

　　不是在讲牧煜的事情吗。

　　怎么大少爷的名字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突然出现了。

　　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一时都顾不上再去纠结那些细碎的情绪了。

　　“学长你认识嵇墨展呀？”

　　在下意识将心中惊讶脱口而出后，黎清叶赶紧又回应着路萨亚·瓦尔的问题道：

　　“对的对的，没弄错，嵇墨展……他是我的同班，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大家转了一圈竟然都是认识的。”

　　黎清叶匆匆忙忙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摸索着感觉不管是从让路萨亚·瓦尔把话题继续下去的角度，还是从自己要保持好绿茶人设的角度，他都应该将嵇墨展与自己不合的事实掩饰一二。

　　所以，他不仅表现得自己和嵇墨展好像是正常同学的样子，甚至还在说起嵇墨展的名字时语气轻松上扬，故作熟稔地装模作样，试图营造自己和嵇墨展有一定交情的假象。

　　他都已经听系统提起过那么久也那么多次的大少爷了，即便现实里的来往并不算特别频繁……也都不怎么友善，但怎么不算是单方面的熟人呢？

　　系统肯定了他的做法，这种明知关系不好，还要在他人面前故意攀附的行为，确实非常小绿茶了。

　　于是路萨亚·瓦尔也就笑着没有说什么。

　　依他对嵇墨展的了解，只凭那个性格，不会有任何人能够被他放在眼里。

　　……任何人。

　　“我们，算是相识已久吧。”

　　路萨亚·瓦尔在思考过后，似乎是发现自己很难精准概括和嵇墨展之间的关系，比如用上朋友这个词，于是只好无奈垂眸，笑着总结他们确实是相识已久。

　　他和牧煜还有嵇墨展，都算是一个圈子的。

　　因为家中长辈的关系，从小便都互知彼此，也常常在各种社交场合相遇。

　　原本关系都是淡淡，不过后面他和牧煜一起进入洛弗加学院成为同级以后，交际倒是多了不少，是还不错的友人。

　　只是他和嵇墨展的交集依旧不算多。

　　但牧煜和嵇墨展之间，应该是相处的更好一点的。

　　他眼含笑意看着黎清叶，就像是在说，既然你对牧煜感兴趣……那很巧了，你身边就有和牧煜相关的联系。

　　多少是有缘分在的。

　　黎清叶眨巴眨巴眼睛，惊讶不已。

　　哇，这可是真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牧煜和嵇墨展原来还有这个渊源呀？

　　“真的是这样吗？”他在心中戳戳系统，“你怎么没有跟我说呀。”

　　“要说真嘛，倒的确是真的。”系统先是干脆承认道。

　　要不然它之前的时候，干嘛总想把封彰插足进嵇墨展和牧煜之间，不就是想增加个变数，看看能不能产生个鲶鱼效应。

　　系统小声嘟囔，嵇墨展和牧煜这怎么不算一种青梅竹马呢？这比本系统给你和封彰硬安排出来的剧本可是自然多了。

　　至少人家两个人，是真的见过彼此年幼时的样子的。

　　或者用狗血文艺点的更夸张的说法，从孩童到如今成年的每个阶段，他们都将对方的模样彼此见证。

　　这要是放到别的世界，这样两个天之骄子那不得狗血虐恋个几十回，一辈子都纠缠不休？

　　写成书都要好几十万字打底的那种。

　　尤其他们两个的性格，一个桀骜霸气，玩世不恭，一个清冷镇静，带着温和的面具，内里却尽是疏离。

　　这怎么不搭呢，作为一个狗血系统，它立刻都能从狗血资料库内翻找出一堆几乎是照着他们人设描写发展的精彩剧本来，太好拉扯了，堪称经典配对。

　　嵇墨展将来成熟以后，正是那种非常适合搞强取豪夺的霸总模板式人物。

　　牧煜……牧煜倒不是小白花，是那种清冷高贵的莲花，他的出身也不比嵇墨展差到哪里去，两个人的家世某种意义上倒也算是门当户对。

　　……他们甚至连性格底色都有一点相像。

　　别误会，不是说牧煜冷淡的表象下也有火爆一面，而是因为他们皆家世显赫，所以都自视甚高，对世间他人有一种俯视的傲慢。

　　只不过一个是把这种天龙人的高傲摆在明面上，一个则是藏在优雅温和的举止间，间接的让人自惭形秽，是一动一静两种不同的表现方式罢了。

　　好一个极具发展潜力的强强CP胚子。

　　但……但是！

　　系统憋气地对自家小绿茶宿主开口道：“虽然渊源是真的，但为什么不太紧要，以至于我没有专门给你划重点，准备到需要的时候再提，你听我跟你讲讲，你就明白了。”

　　“别听路萨亚·瓦尔胡说八道，牧煜和嵇墨展之间，哪里相处的好了。”

　　……并不是说在社交场合多相遇了几回，多打了几次照面，那就可以认定关系不错的好吗！

　　唉……想想也真的非常可惜，原本的世界线里面，要说嵇墨展和牧煜这两个，小时候他们玩不到一起，是那种仅限于点头之交的普通关系也就算了，结果等到后来大家都在洛弗加学院了，明明他们甚至都能合作搭档了，但两个人还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架势，就好像不太熟一样……

　　是的，互相知晓了这么多年，有了这么多相处时间，却能依然保持的不太熟。

　　也是世界未解之谜了。

　　更不用提，他们两个人合作出的机甲是那样完美，堪为新世代机甲定制的典范，竟然能够做到与荣誉满身的第一机甲瓦黎那几乎不相上下的程度，是相关课题举例时必提的经典案例，后面每次说起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经常是会放在一起提及的。

　　但是即便这样，按照情理，无论如何都该能够培养出默契的两个人，却关系一直不冷不热。

　　有事说事，无事沉默，相识多年不能使他们关系亲近，但却能使他们有一种冷淡默契，彼此都清楚了解对方是什么性格，两个人之间任何一句废话都感觉没必要开口，话不投机浪费精力。

　　嵇墨展对牧煜的情绪浓度，恐怕还没有对封彰的战意来得强烈。

　　反过来也同样，牧煜那个性格……恐怕很难有什么是让他非常在意没有办法平静以待的。

　　两个人就好像只把彼此当做可以合作，做出完美作品让自己扬名的工具人。

　　一个得到了非常契合可以最大可能发挥出自己实力的机甲。

　　一个得到了让自己的设计才能完全展现，在专业领域证明自己，确立自己地位的实例作品。

　　嵇墨展越强，越是将机甲的名声打出来，牧煜的能力也就能够得到越多人的肯定。

　　……两个人之间就是这样纯粹的，冷冰冰的，不带什么私人情谊的互利互惠关系。

　　这样帮助宿主把原世界的两位目标人物的关系梳理了一下后，系统忽然就感觉也不是很遗憾了。

　　就算封彰对于宿主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就算在它和宿主的努力之下，真的让牧煜也去给封彰设计机甲了，那封彰和嵇墨展估计也很难形成对牧煜的修罗场。

　　这两个人哪怕真如同它的畅想一样，为了自己的机甲去竞争牧煜的档期，那估计也是一个硬邦邦冰块脸一个暴躁厌世脸，两个把“别浪费时间别挨我”都快写在脸上的人对视一眼，下一句就是：出去练练？

　　谁赢，就先给谁的机甲改装。

　　而牧煜……他只会神色淡淡静观其变。

　　正如它之前对宿主叽叽咕咕的那样，这个修罗场要是能成真，那最核心的一点就是要让两个机甲都是牧煜的作品……

　　那么反过来说，无论是哪个作品出头，对牧煜来说都一样。

　　……其实对于性情实际非常寒凉的牧煜来说，即便同是他的心血，那也没有什么偏爱之言，只有最完美最出众的，才能成为他的代表作。

　　除了以上情形之外，即便还有其他巧合，使得三个人都同时在场，那场面推演下来也大概率是安静沉默的，三个性格相异的人，却一起变身锯嘴葫芦。

　　热火朝天的修罗场？根本不存在的。

　　……是它一心为了完成目标想当然，把三个人都想的OOC了。

　　黎清叶更加了解完牧煜以后，也忍不住更有些忧心忡忡了。

　　嵇墨展就已经很不好相处了，特别让人苦恼，到现在他也没能心平气和的与这位坏脾气哈士奇友好相处哪怕五分钟，永远处于一种不知道哪里惹了大少爷的尴尬境况。

　　……绿茶任务不知道做没做好，但点炮仗的任务大约是一完成就一个准的。

　　结果牧煜这位新的任务目标竟然还是一个更加让人苦手的清冷款，连认识那么多年的嵇墨展都不能熟悉。

　　那他能跟对方搭上话吗，不会根本没有办法和人家相识，用尽全力靠近也永远只是单方面认识吧？

　　这都无法结识那还怎么搞事。

　　系统：……

　　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打气的话，好像都有点苍白无力。

　　所以说，任务目标中确实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封彰真的已经是能选择的最好的切入点了。

　　但这一位吧……又被宿主拉近关系的力度使得过了头了，直接拉近到对方心里面去了。

　　难，真的好难，它都替可怜的小茶树精宿主觉得难……

　　系统难得地选择闭上嘴巴。

　　……

　　关于牧煜的话题并没有聊的太久，就好像只是话说到这里了，于是就不轻不重的延伸了一下，只是解答完问题以后的闲聊。

　　路萨亚·瓦尔也并不是什么口无遮拦的性格，除去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大的你认识我我认识你的闭环人际局的消息之外，黎清叶从路萨亚·瓦尔口中得到的其余关于牧煜的信息，更多的是类似于他确实非常有才华，共有多少多少次全联邦范围内的专业设计竞赛，牧煜都是稳稳第一……之类的并不敏感的个人介绍。

　　这些说完了也就结束了，话题很自然的又转向了别处。

　　客观地审视拜访全程，这次相处称得上是融洽且愉快，路萨亚·瓦尔甚至不忘再次给出允诺，欢迎下次再来找他。

　　……竟然还有下次呀？

　　直到已经告别路萨亚·瓦尔，黎清叶还是有一点点恍惚。

　　这次的拜访比他想象中简单顺遂得多，目标也……

　　目标不知道算不算达成，但反正该套话该打听的行为……都被路萨亚·瓦尔主动接话完成了_(:з」∠)_

　　虽然过程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但阴差阳错比想象中还要更进一步。

　　就好像你鼓起勇气要挑战困难，但实际上你只要去了，就已经完成大半了，一切都有人帮你做好，最后反倒是你自己既震惊又迷茫地无所事事。

　　甚至那个帮助你的好心人，正是你以为的，要面对的困难本身。

　　黎清叶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道德负债更大了。

　　他很认真地告诉黑心系统，提前打好预防针：就算以后不再需要路萨亚·瓦尔去当什么踏板了——也就是说即便路萨亚·瓦尔在系统眼中已经没有其他价值了，他也一定不会就此不理路萨亚·瓦尔的，一定还会继续当他的好学弟。

　　系统：……好像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呢。

　　即便你已经没有价值了，但我也不会随便放弃你的……类似于这种话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这样看来，宿主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天选小绿茶的潜质来着的。

　　虽然它明白宿主的本意，其实是想说，他绝对不会对路萨亚·瓦尔只有利用的关系，愿意真的当好他的乖巧后辈。

　　但果然还是很容易让人误解。

　　不过……

　　“真奇怪，我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他究竟是意识到我故意利用的意图了还是没有意识到呢。”

　　这会儿脱离了路萨亚·瓦尔总是处处出人意料的行为的干扰，黎清叶有空闲开始纠结了。

　　要是没有意识到，那路萨亚·瓦尔其实完全没必要在后来讲了那么多关于牧煜的事情。

　　简直就像是既然你想要打听，那我就让你如愿以偿……一样。

　　……当然了，也顺路捎带上了大少爷，一次性让他更加了解两个任务目标。

　　可如果要是意识到了，那路萨亚·瓦尔为什么不生气。

　　不会真的被蒙骗住，以为他是临时起意，是在现场才对牧煜心生好奇吧？

　　然后因为人特别特别好，所以善解人意主动顺着他的话讲？

　　路萨亚·瓦尔，这位温柔亲切的大好人学长，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黎清叶陷入疑惑。

　　系统其实比自家宿主更疑惑。

　　以路萨亚·瓦尔的情商不应该啊，他必然是能够看出来宿主的小算盘的，但他的表现却又确实让人看不懂。

　　说是介意吧，路萨亚·瓦尔表现出来的态度比自己对宿主还好嘞。

　　……但真要是完全不在意非常大方，那就好人做到底啊，偏偏他又没有，没有说什么既然如此，那有机会我可以替你们介绍的话，连可以让它鼓动宿主赶紧上杆爬的任何一点话柄都不肯留。

　　统的苍天统的大地，有没有人知道，其实它原本打的主意，就是路萨亚·瓦尔摆脱不了自己身上的有求必应温柔学长形象，于是非常慷慨地说出如果有机会，自己会主动为宿主和牧煜充当介绍桥梁。

　　系统承认自己连吃带拿的样子比较没眼看，有点过于贪婪了，但谁让它是狗血系统，做事当然没必要那么讲究道德。

　　原本按照它掌握的关于路萨亚·瓦尔的人物资料，这是非常有可能顺理成章发生的事情，要不然它也不会那么无所忌惮，忽悠着就让宿主直接莽上去。

　　结果……

　　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迷之走向。

　　路萨亚·瓦尔说话答非所问，云里雾里的，兜了一个大圈子，看似给了许多信息，甚至特意指出宿主身边就有渠道可以和牧煜建立联系，但其实细究之下，也没什么捷径可言。

　　……不会真有人指望着，通过狗脾气的嵇墨展去结识牧煜吧？这条路要是能走通，它还会非要提点宿主去绕道迂回，去接近路萨亚·瓦尔当踏板吗？

　　真以为是什么康庄大道呢，值得专门拿出来点拨暗示。

　　但偏偏还说不出他的不好来。

　　问就是这也是他的一片好意。

　　系统越想越不对劲，感觉路萨亚·瓦尔好像无形中摆了它一道，把皮球又踢了回来。

　　搞得它好像一个小丑，撺掇宿主花费这么多精力好像是没有必要的事情一样。

　　这家伙既没有真的给宿主引荐牧煜，完全没有发挥他应有的作用，却又赚得了宿主的好感和感谢，也让宿主对他更亲近了。

　　……没看见，刚才小茶树精宿主都为了他专门警告自己了吗。

　　但这对路萨亚·瓦尔又有什么好处呢？

　　让宿主达不成目的，却又越发依赖他……

　　难不成他也要搞些……搞些近似于绿茶的行为做派，赚得绿茶值的吗？

　　系统苦思无果，最后决定，管他的呢，反正路萨亚·瓦尔并不是任务目标，随便他怎么想都没关系，没必要计较。

　　它是不会跟着路萨亚·瓦尔的思路走的，这个踏板他是不想当也得当。

　　有了这一趟，虽然没有它想象中那么直接有效，但多少也是给宿主接近牧煜搭建了一个明面上的理由。

　　以后哪怕路萨亚·瓦尔依然不帮宿主介绍，宿主自己去找上牧煜时，也完全可以说，是从路萨亚·瓦尔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生出了对你的景仰。

　　总比连个借口都没有来得好。

　　心软软的宿主说是要当好路萨亚·瓦尔的小学弟，但当路萨亚·瓦尔的使命已经完成以后，后面还会有多少交集都不好说呢，迟早会慢慢淡出彼此生活。

　　光是那几位难搞的目标人物，宿主都很难忙的过来，更别说再将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

　　对于非目标人物，系统还是很冷酷无情的，连多利用他们多从他们身上得到狗血值的想法都没有。

　　没必要，不是目标人物们产生的狗血，都不值得被它放在眼里。

　　……

　　说起来，虽然开学也有一段时日了，但其实混在班里的黎清叶还是显着有些不算太融入。

　　有耶克纳斯·索斐处处跟着跑，还有封彰总是来找，黎清叶的课余时间基本已经被占据了大半，其实和班里的其他人都并不是很熟悉。

　　……哦，对了，还有嵇墨展。

　　剩下的小半时间里，也有一部分是被大少爷玩找茬游戏给消耗掉了。

　　总之，黎清叶已经很难再分出时间去和这场过家家游戏里面的背景板NPC们过多相处了。

　　……这还是他之前对系统所说的，感觉自己终于有了在玩大型娱乐游戏的错觉，系统对此非常鼓励，让他继续保持。

　　而既然是游戏，必然就会有NPC存在。

　　爱好网上冲浪，虽然没怎么玩过但是多少也听说过游戏玩法的茶树精半懂不懂地想着，NPC们当然应该是可以选择性的忽略的吧？

　　加上黎清叶表现出来的那种上课时的认真也和整个体验班的氛围格格不入，倒是有点像是正式班学生那边的劲头。

　　这就更让他显得特殊了。

　　“当然了，真要算入正式班，他又没有那个天赋了吧。”

　　有人翻着白眼这样说道。

　　“小心点，别让人家找来自己的靠山收拾你。”

　　接话的人语气揶揄，话带讽刺，提醒黎清叶有封彰罩着。

　　“没事，他又听不到。”

　　这当然是故意避开黎清叶说的。

　　他只是坏，又不是脑子坏了，当着黎清叶的面说，万一那家伙真跑去告状，让封彰来教训他怎么办。

　　那可是封彰。

　　这里有两种人不能惹，一种是不掺水分真真正正有实力的……

　　比如封彰。

　　他家是有点家底，但这点家底想也知道是震慑不了封彰的，真要有什么冲突，对方才不会顾忌他这个不上不下的家世呢。

　　反正他又没有办法真的对封彰做些什么。

　　另一种就是真正的出身顶端的人。

　　没看另外一个完全不能融入的嵇墨展，就根本没人敢议论吗。

　　……他控制住自己，不要因为脑子里想到了这位嵇家大少爷，于是就下意识偷瞥。

　　……不然天知道什么地方就招来了这个大少爷的不快。

　　之前有人，大约也是被家里叮嘱了在体验班里尽量要和嵇墨展搭上关系，一心想要往嵇墨展身边凑，妄想混成跟班，结果因为他总是殷切地看着嵇墨展，或许是想要观察大少爷的习惯找到破冰契机，或许是因为想要第一时间发现大少爷有什么需求，好第一时间做到彰显自己能力……

　　他自以为自己只是以“崇拜者”的身份去关注嵇墨展而已，并没有什么出格举动，就算嵇墨展感觉到了，那估计也只是有种可以支配小弟的暗爽，结果嵇墨展并不是寻常脑回路，当着所有人面毫不留情嗤笑出声，让对方眼睛有病就去治，总是看他是想让他施舍点医药费吗，让对方当场变成笑话。

　　对于嵇墨展这尊大神，经过前面那些想要讨好却失败者的经验教训，现在大部分人的态度都很一致，那就是畏而远之。

　　毕竟惹又不敢惹，但奉承又无论如何都奉承不到点上，那还能怎么办，没招了。

　　黎清叶两者都不是，但偏偏让他巴结上了前一种选项中的封彰，这就不得不让人有一点顾忌了。

　　不过，首先封彰是正式班的，其次，他还是二年生，最后……以封彰那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意琐碎八卦的性格，这些闲话想要传到封彰耳朵里面也挺难的。

　　所以，也没有说已经到了为此担惊受怕连黎清叶一句话都不敢讲的程度。

　　只要别没脑子到当着黎清叶的面发表意见不就行了。

　　……都是家庭优越的纨绔少爷，谁也不是那种畏畏缩缩，夹着尾巴做人的性格，有时候还真就有点不服那个气，就想图个嘴巴爽快。

　　“我就是看不惯他装模作势的样子，搞得他不愿和我们体验班同流合污一样。但真有本事怎么会跟我们一样走特殊通道入学，早就进正式班去当他那个封彰学长真正意义上的学弟了，何必在我们这些就是来镀层金的人面前表现。”

　　“说得一点没错……所以说索斐那家伙也很奇怪，我真佩服他，他不觉得跟在那个黎清叶身边难受吗？也不知道图什么。”

　　“就是说啊，我就这么讲，有人数过从开学到现在，因为有那个黎清叶在旁边装腔作势当对比，耶克纳斯·索斐被那些迂腐老师迁怒多少回了没？”

　　“那谁数得清，反正你看索斐好像也乐在其中。”

　　“所以我真的无法理解，索斐家还是挺有钱的，就算他生得晚了继承不到什么好的家业，那也比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强多了吧，被迫和对方当室友也就算了，这没得选，但是天天跟前跟后就很好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黎清叶什么出身呢，值得他这样去做。”

　　“怎么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忘了，和那个谁是一个地方来的，那个什么苍原星。”

　　虽然已经聊得兴起，不过心头多少还有点谨慎在，他们没有对着封彰出身的苍原星具体地去轻蔑评判，但是从语气却能感受出来对于那种偏远小星球的嫌弃。

　　“哦哦，想起来了，是的是的，青梅竹马嘛。”

　　几个人哄笑起来。

　　笑到一半，“哐”地一声巨响，让他们的笑声被吓到中断，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但是当他们恼怒地看过去，发出动静的却是嵇墨展。

　　……他们连目光都想尽量避开的嵇墨展。

　　刚才发出巨大动静的嵇墨展此刻已经走了过来。

　　“你们很吵。”

　　他个子高高，垂下视线看着这几个人，就算不需要特意表露，也一股子蔑视的味道。

　　他就这样冷冷地注视了许久。

　　被盯着的几个人想道歉，但又怕道歉都会重新惹毛低气压的嵇墨展。

　　嵇墨展开口：“你们……”

　　他本想说“你们要是想学，也没有人拦着”，但话刚起了头，又觉得没意思。

　　黎清叶又不在，甚至这几天似乎还找到了新的攀附者，他干嘛要为没眼光的投机者说话。

　　替他撑腰的指向性还这么强。

　　黎清叶又不会领情。

　　他只是觉得那个什么青梅竹马的话听着怪恶心的，有被反胃到。

　　……只是这样。

　　“嘴巴要是只会产生一些扰人清静的噪音，那还不如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