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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际遇太阳神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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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路嘉就像是一只被囚禁在牢笼里的飞鸟一般,整日待在阿克尼斯给她指定的侧殿内养伤。
虽说是囚禁,其实不然,至少她过上的是穿越以来最惬意的日子。
睡的是顶级贵族的床,需要拾级而上。床的周围挂有垂幔,床上有长枕、短枕,床头还有弧形的花纹靠背。再者吃食也非常丰盛,红绘带汁的牛肉、禽类佳肴甚至是鱼肉,都是家常便饭。古埃及对于食物方面极为讲究,况且三千年前的埃及已经从世界各地乃至本国研制了很多种食物香料,在吃的方面可以说是大大超越了其他国家。
但是每当夜幕降临,路嘉都害怕合眼入睡。似乎只要一闭上眼,脑中就会浮现出那鲜血淋漓的场面,瓦妮莎临死前颓败的眼神,以及洛卡胸口直插的黄金匕首……
“路小姐,净身的时间到了。”负责服侍路嘉一切起居生活的女官阿兰莎,恭敬地站在门口,身上只是套着一件最朴素不过的白色无袖长衫。她是个约莫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女人,在王宫至少也待上了十年,话敛得极少。
路嘉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暗自感叹道“又来了”。古埃及人似乎特别喜欢洗澡,每次都搞得异常隆重,一日白昼两次从不落下,貌似地位越高的人就洗得越多。那法老王岂不是一天要洗上个十七八次才过瘾?
不过路嘉待在皇宫的这几天日子过得也貌似太清闲了些。不是吃就是睡,除了阿兰莎以外她没见过任何人,不知道法老的妾室有几枚,宫里到底住了多少王子公主之类的。原本还想有幸一睹当今法老的圣颜,但也别提法老了,就连阿克尼斯她也未曾见过。
自从那次内殿的恐怖经历后,路嘉对这个二王子阿克尼斯的印象简直差到极点。最好他用永生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上次说自己于还有用处,到底又是指什么呢?在这样一个乱世中,她一个奴隶地位的弱女子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时光就这样看似平静无波地流淌而逝,路嘉的心里却越发忐忑不安,甚至是惶恐起来。现在的局势无疑稳定地让人起疑,阿克尼斯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来找过自己?他难道费劲心思将自己从沙漠边境带入皇宫,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竟只是为了把自己囚禁在侧殿里?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阿兰莎……”路嘉揶揄着喊出女官的名字,心里悄悄打着腹稿,终究还是问出了这萦绕在心头散乱不去的疑虑。“阿克尼斯殿下,去了哪里?”
果然,阿兰莎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几分精明的眼神平淡地打量了她几眼,缓缓道,“路嘉小姐,二皇子殿下是我图坦帝国的军事官,这次领法老王亲谕,由他亲自统兵的南部军同米利亚国的军队发动战争,现在应该还在军营执战中。”
一番话答的得体且密不透风,路嘉暗自感叹阿兰莎真不愧是宫中资历颇深的女官。如此说来,阿克尼斯竟然是埃及图坦帝国的军事官长,她的脑海中顿时显现出一幅画面。孤傲妖异的褐眸男子,头束绾巾,手中握着一把象征权力的长弓,矗立在沙漠边疆肃然指挥几万大军的宏伟场景。
那样的男子,那般狠毒的心肠,倒也适合在战场上浑身浴血地纵然驰骋。心里的小恶魔又霎时跳出来作祟,真希望他能够死在战场上才好。
话题勉强咱告一段落,路嘉攸地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包里还有一幅扑克牌,正巧可以拿来解闷。这个时候的埃及应该是没有纸牌游戏那种东西的,扑克牌迄今为止最多只有几百年的历史,所以在这个时代中是万万不可能有的。她冲阿兰莎微微一笑道,“我给你看个有趣的玩意儿。”说着顺手摸了摸床榻,在触到空无一物的空气时脸色微变,不可能啊,她的包包,她明明记得将它带进了皇宫,怎么会没有呢?
“路小姐是不是在找一个材质怪异的包囊?”
“就是那个,”路嘉兴奋地追问阿兰莎,“你有没有看到?”
“当初替路小姐净身的时候,阿兰莎把它放在花岗瓦旁的雕塑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然让我替你取回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取便好。”路嘉连连摆首,好容易逮到个机会可以出侧殿逛逛,她才不会放掉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阿兰莎微微抿起唇角,一张脸显得威严而肃穆,半响才淡淡道,“路小姐记得出殿后一直往右拐,净身池离得很近,千万不要乱碰其他的物品。”
“好的。”路嘉作势乖巧地点头,便迈着步子往外走去。
阿兰莎立在原处见她依稀走远,凌声唤来一个高大健壮的侍卫,冷然道,“跟着那个女孩,有什么状况及时汇报我。”
“是——”
嘴角诡异地上扬至一个弧度,荡漾开一抹极为冷澈的笑意。华丽硕大的内殿呈现着金色的白光,底下大型莲花池的池面上反射着点点波光,耀眼异常。
穿过右侧奢华的长廊,只见那扇由纯金铸成的门远远地出现在她眼前,路嘉不禁加快脚步小跑过去,只是这一路上未曾遇到什么侍卫女官令她心存疑惑。埃及王宫竟也有戒备如此松懈的地方,不可思议。
她撇撇嘴,催促自己赶紧拿完包包立刻走人。尽管自己是真的很想四处转悠没错,但是万一冲撞上什么贵族的公主或者骄纵的皇子可就不妙了。
用力打开金制的蛇身人面像的门环,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莲花香油味,以及湿暖潮热的空气。路嘉惊愕地张了张嘴,眼前的奢华极致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得出的——
过柱顶呈纸莎草状周身绘满图腾浮雕的巨石柱子根根直立在地面,大到几乎可以容纳两三百人一同沐浴的彩色琉璃瓦打造而成的浴壁,盛满了温热的水正缓缓沿着往外流,撒着清淡香油的花瓣洋洋洒洒地落在池面上。最惊人的是那尊镀金而成的巨型眼镜蛇泉眼,傲气凌然地一圈圈环绕着纯金蛇身,大口张着透明温热的泉水正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流淌出来。
路嘉惊愕地不自觉朝里面走去,大片的棕榈叶堆放着一个精致的露台,上面摆满了各式品种的珍奇异果。她犹如失了魂魄般更往里探去,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现在的她完完全全可以肯定自己走错了净身池,相较之下自己平日净身的华美浴池根本及不上这里的五分之一。
她的脚步猛然定在原处,一股彻骨的凉意突然从脚底攀上了头顶,与这温暖潮湿的圣地形成强烈气候反比。
不对……再次打量一圈这看一眼都费劲净身池,路嘉的眸子闪过一丝讶异的光。
……能够拥有这至高无上王族享受的人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
那无疑就是——
统领这上下埃及的法老王,赛那陛下。
路嘉心底暗自咒骂一句不好,竟然错跑到这么一个不得了的地方来了,现在得赶紧趁大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时候偷偷溜出去……
这时,法老净身池的殿门口传来一位女官恭敬的声音,“王,已经准备妥帖了。”
只闻得年轻的法老王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多大的喜怒,冷冽道,“都下去。”
咚咚咚——
路嘉似乎听见自己的心脏垂到了空中,手脚冰凉冰凉的,这被恐惧上身的感觉再度席卷全身,她赶紧在二三十米高大的棕榈树后面一躲。双手用力地缴着,祷告着上天不要让法老发现自己,安静地度过这段时间就好。
私闯圣地可是要被杀头的死罪,她这颗脑袋好容易才从阿克尼斯那儿保了下来,再也不敢妄加造次。
整个空旷的净身池显得极为静谧,除了泉水哗啦啦潺潺流动的声音,似乎没有其他的声响。路嘉生怕自己心跳剧烈的动静会被赛那陛下察觉,唯有死命地用手捂住口鼻和心口,心里默数着秒数。
十分钟,十五分钟,半个时辰过去了。
路嘉已憋得满头大汗,隐约从棕榈叶望出去,只瞧见一个比例精准完美到无以复加的赤裸男性上体背对着她,棕黑色的头发细软的贴在脖颈上,水滴嗒嗒地无声从下颚滑至后背,是道不上来的性感。
她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不敢多看这尊金贵的□□,生怕被上帝给剜去眼睛,一而再再而三地祈祷时间快些过去。
终于,她仿佛听见是男人在穿衣的声音,戴上法老专属的黄金镶嵌的绿松石手镯,以及玛瑙石臂环,穿上简易却高级的亚麻白色简衫,隐隐地看过去似乎都能看到男人线条有致的肌肉,和比例完美的身材。
见他弯腰熟稔地将摆在浴池边的银质匕首同长剑一齐配在腰际,路嘉狂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无感叹生在帝王家的悲哀,永远将无法信任别人,连洗个澡都要把武器随时带在身边。
在法老光鲜耀眼的光芒之下,他的无奈与悲凉又有谁真的看得见?
竭尽屏着气息,在听见大殿门沉沉拉开又合上的声音,路嘉脚下一软,咚地瘫坐在地上。她到底是该庆幸自己的胆大弥天还是命不该绝,总之这一关……也算是熬过去了吧。
蓦地,忽然一股极冰凉僵硬的触感抵着自己的下颚,路嘉被迫抬起头来,眼中迅速的翻滚过几丝显而易见的惊讶、愕然以及恐怯。
只见那个长相如同太阳般灼目的男人正用方才别在腰部的那把短剑挑着自己的颈部,似乎只要稍一点力,就能贯穿她的咽喉。
他的五官搭配得太过耀眼一时间路嘉竟没有看清他的容颜,只知道对方拥有一双深不见底的黯色眼眸,是黑曜石般的沉沉。
年轻的法老勾起微微上扬的嘴角,那笑是冷到冰点的寒彻。“我很好奇到底哪个国家会派你这样的奸细来试探我图坦帝国的敌情。”
路嘉费劲地吞了口口水,只听见那个清澈淳透的嗓音更压低几分道。
“是我埃及侍卫的疏忽还是你掩人耳目的手法太高明,竟能够闯入这里。”
剑尖微微使力,路嘉清楚地感到那冰凉的东西正硬生生地挤进血管中。
——“可以,告诉我么?异族女人。”
霎时间,路嘉连堵在喉咙口的话都不敢讲,生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让自己的脑袋落地。
这个男人身上所散发的气场是完全不同的,若阿克尼斯代表仇杀的暗夜,毫不疑问他便是光明的化身,一接近他就恍若靠近一个硕大的纯正发光体,就像是……
太阳之子。
那样贵族慑人的眉眼,令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仿佛只需一秒,自己的魂魄便能被他那黑曜石般的眼眸给吸入进去,又仿佛自己脑中所想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神。
分明感到抵在颚下的剑尖微微戳进了皮肉,她明白这个年轻的法老王的耐性已被消耗得所剩无几。路嘉额角渐渐渗出汗来,脑中飞快地闪过自己私自闯入净身池的最好借口。
“……陛下,”她的头被迫仰得高高的,声音几乎都在颤抖,也不计后果地胡诌起来。“事实上我是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家的一位‘魔术师’。”赶紧推卸责任是首要关键,莫名其妙被人当做反奸何况那个人还是享有埃及最高权力统治者的法老王,他的话就等同于王法,如果现在他决定杀了自己,那么就算耶稣在世恐怕也救不了自己。最可惜的是现在她身边没有拿到扑克牌,不然一定可以让自己借由扑克魔术大肆风光一回。
“是么。”眉角微微上扬几分,整张脸妖冶的仿佛由魔鬼之手雕刻而成的艺术品,五官深邃逼人。
感到下巴处的剑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路嘉只得在心里祈祷佛祖,不要这么快的就命丧黄泉,虽然很可耻的认为由法老王亲自结束自己的性命,的确算是莫大的殊荣没错。
纤细的手腕突然被人狠狠地禁锢住,她的心脏在瞬间飞一般地跳动起来。只见赛那敛着浓眉,突然贴近她的身子,温热的呼吸洋洋洒洒地喷在她的耳际,撩拨着心弦。接着她清楚地感到一双温软宽厚的大手抚上自己的背脊,路嘉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那双手似乎点着火一般所到之处都令她颤栗不已。
从脖颈,滑至腰部,再往下延伸……
这是……做什么?路嘉在吓傻之余仍残留的理智提醒自己现在万万不可晕倒,她好歹也是个见过各种美型男的现代人,怎么能被一个早已作古的男人随便摸了几下,吃了两口豆腐,就抓狂地想要尖叫。
他的利眸一分一分扫过她的身体,冰冷蚀骨的眼神竟好像一头妖异的猎豹,正思索着如何啃噬爪下的猎物。
“陛下……”她犹豫着出声,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就被他一口给吞下去了,这个赛那王的眼神可丝毫不比那些个护狮气焰弱多少呀。
赛那的眼眸攸地闪过一瞬亮光,眉更是蹩紧几分,细长的手指准确地从路嘉身后抽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粘土板。路嘉微微一怔,猛然惊觉他不是想要轻薄自己,而是在搜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能致人伤害的武器,刚才的近身,想必也是在嗅吮自己有没有备毒。
这样想着,路嘉的心陡然一凉,一种巨大的恐惧感顿时席卷全身,好慎密的心思,好难以捉摸的人……
也许,能够真正坐上这个王位的,才是最深不可测的那一个,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隐隐头疼,一个嗜血暴力的二皇子已经够折腾她了,偏偏还跳出来一个精于算计的赛那陛下。
“若真以为这种孩童的玩意能够伤得了我,”赛那说着更逼近路嘉几分,身上散发着刚沐浴后的蛊人清香,深棕色的发丝因为未干而淅淅沥沥地滴着水。“我只能说,非常遗憾。”
就在那把匕首准备更深入刺下去的时候,一道粗沉的男性嗓音隔着殿门从外传来。
“尊敬的王,请饶恕巴布冒昧打扰您。”
*注:粘土板是古埃及常用来通讯的一种有波浪状的泥板,多用于攥刻、雕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