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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虚境（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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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令离开这里，前往最后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
到了门口，惊讶发现房屋的钥匙就插在门上，不知怎得，他突然多了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楚令沉默几秒，转动钥匙推开门，屋内布置得很温馨，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翻看手里的书籍。
他走进去，站在那人身后，目光落到他手里的书上。
没由来的他知晓了这本书的名字，轮回中的新生。
座椅上的人低声一笑，合了书仰头看向他：“你来了，一路走来累吗？”
那张脸和他一模一样，但轮廓比他要青涩一些。
楚令摇头，喉头却微微滞涩：“嗯，我来了，不累，只是有点好奇。”
小一些的楚令指了指他对面的那把椅子，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是吗？可我感觉你很疲惫，一个人奔波了很久吗？坐下休息一会吧，和我聊聊天。”
楚令坐下，与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对视：“你想聊什么？”
小一些的楚令思考片刻，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开门见山：“我还以为你会和我寒暄一会才进入正题，该说你不愧是未来的我吗。”
“好吧，那就开始，你见过他了，对吗？”
楚令移开目光，视线落到那本书黑色的封面上，他知道他在问谁：“嗯，我是在环行狱见到他的，那段记忆我已经拿回来了。”
“恭喜你，顺便问一句，他还好吗，又或者，你还好吗？”
楚令笑了笑：“我很好，你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在我面前，你可以大胆一些。”
“......谢谢，我会调整的。”
他偏头看了眼窗外，眼里的情绪一闪而过：“那些记忆你都看到了。”
“嗯，我看到了，但那不是完整的记忆，我是为你而来的。”
小一些的楚令笑得很温柔，那双与他一样的眼睛弯起，里面是欢欣雀跃的期待：“我知道，我一直在等你，自被剥离的那天起，我们都在等着消失的那一天，那意味着，你有了足够强的实力，能与幕后的那个人展开较量。”
“我期待你的到来，日复一日，如今，我终于等到了。”
“谢谢你，没有让我等太久。”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瞥开视线：“这样说会不会有点太矫情，我怕......”
“不会，我又不会嫌弃我自己。”
小一些的楚令开心点头，尚且青涩的面容逐渐与楚令重合。
“谢谢你陪我说话，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都快憋疯了，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消失了，这段记忆有点漫长，也有点悲伤，但不要哭泣，你已足够强大，可以为我们所遭受的一切不公讨要代价。”
“提前说一声谢谢，虽然总感觉不是那么必要。”
他站起与未来的自己相拥：“祝你战无不胜，未来的我。”
缕缕白光自他身上逸散，尽数回归楚令体内，那张青涩的脸尽兴笑着，直至最终，直至落幕。
楚令有些头晕，他猜测这可能是拿回记忆的必要反应，强撑着将门锁上，他一头栽进柔软的被褥里，瞬间坠入梦境。
在梦里他知晓了这段记忆所终止的年龄，二十一岁。
十岁到二十一岁，名叫楚令的孩童在副本里一路摸爬滚打，从恐惧到游刃有余，从稚嫩到逐渐成熟，他在诡谲危险的副本里，度过了人生中最宝贵的十一年。
十岁到十一岁，这是他死得最多的一年，无需幕后之人出手，他总能在某个或长或短的时刻陷入绝望，但这点绝望远远不够，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死亡，一次又一次地重来。
直到十二岁时，他逐渐掌握了一点逃生技能。
十二岁至十六岁，这是他飞快成长的一段时间，他不再惧怕怪物，鼓起勇气完成任务，努力理解副本中的线索，不给好心带他的队友拖后腿。
从理解任务，到能完成任务，最后到能独立完成任务，他用了两年。
十六岁的楚令，虽然比不上那些经验多多的老牌玩家，但也可以称为新人里的顶尖。
但就在一切步入正轨的时候，藏在幕后的那个人出手了。
楚令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记得从那一天起，他的世界被鲜血与哀嚎充斥。
每一个接近他的人，每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每一个曾帮助过他的人，最后都会惨死于怪物手中，无一例外，从来如是。
玩家们再也不愿意与他为伍，这没什么，十七岁的楚令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想弄明白为什么那些与他有关的人，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他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性命，但他会永远在意朋友的生命。
他开始一个人行动，受了多少伤，又遇到了多少困难，没有人在意，直至一段时间后，他自己也开始不在意。
身体上积累的伤越来越多，可他还没找到真相，自然不愿意停下，理所当然地他倒在了寻找真相的路上。
暴走的怪物从身后捏紧了他的心脏，砰地一声，血肉与生命开出艳丽又荼蘼的花。
十七岁的某一天他死在了副本里，十八岁的某一天，他再次被游戏选中，一切重新开始，周而复始，没有变化。
或许是死之前执念太深，十八岁，从进入副本开始，他便选择孤身一人，他不需要伙伴和朋友，那些对于他来说不是助力，而是一道道看不见的枷锁。
拉扯枷锁的线被幕后的那个人所握，只需轻轻一动，他便会被枷锁所困，自动走向末路。
所以，他不需要朋友，孤身一人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其他人都好。
十九岁他迎来了自己的进阶副本，可惜棋差一招，遗憾落败。
幕后之人依旧没有出手，他躲在暗处，静静观赏这一切，直到他所觊觎的那个人在他设下的局中彻底绝望，他才会以胜利的姿态出现，收割甘甜又肥美的果实。
可惜，幕后之人始终未曾如愿。
二十岁那年的冬天，楚令再次进入副本，他依旧独行，没有接过名为友情的枷锁，但幕后之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一次招招皆为致命。
二十一岁的春天，他再次迎来自己的进阶副本，那是一场覆盖了整个世界的暴风雪。
在这场副本里，他成了一个双目失明的盲人，失去光明的日子不好过，尤其对于一个需要时刻警惕周遭变化的玩家来说，这无疑是极为糟糕的开局。
楚令没有气馁，他一步步踏着副本里的线索，找出了那条最为快速的通关之路。
他来到高耸的山巅，以所有罪孽的鲜血为契，对着久视无言的神明诘问。
“试问，人间是否已经成为您想要的样子？”
可他没有等来神明的回答，便被一场来势汹汹的风雪淹没。
楚令不觉得自己当日的判断出了错误，除非，副本给予的线索里，混进去了某个人特意为他准备的假线索。
幕后之人料定他不会与其他人沟通，利用他独自行动的性格为他布下一场通往死亡的局。
他自山巅跌落，双腿再也不能站起，刺骨的风雪冻结他的双手，从此再也不能拿起利剑，他跪坐在风雪中无数日夜，终于在重重危机之下察觉到了一丝真相。
他想他一定要撑下去，撑到那个人按耐不住前来见他的那一刻。
双眼目不能视，但他可以记住他的声音，刻进血肉，融进灵魂，他可以等待，直到玉石俱焚的那一天。
可他没有想到幕后之人居然会如此谨慎，不，能布下这种环环相扣的杀局，他合该如此谨慎。
在生命的最后，他所等的那个人来了，可他没有眼睛，看不到他的脸，手脚皆不能动，也不能拼着死亡的勇气狠狠将他一军。
风雪声掩盖一切声音，他执着地仰起头，脖颈寸寸作响。
世上没人能让他低头，他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做的。
“你一直在幕后，这次肯露面了？”
那句话从他沙哑滞涩的喉咙里挤出，他迫不及待想听听罪魁祸首的感想。
可他听见的只是一段被扭曲了所有声音信息的话语，他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但却记不住哪怕一个语调。
还真是百密无疏啊，当真是晦气！
他昂着头，在生命最后畅快大笑，然后溺毙于风雪。
漫天素白覆盖他的身躯，他不再说话，不再呼吸，唯有眼角镌刻着一抹清浅若晨阳的笑。
那是对命运的又一次嘲讽。
你看，我又赢了。
楚令自被褥中睁开眼，心情着实不美妙，他呵了一声，垂下的眼帘泄露一丝冷光。
“我能赢第一次就能赢第二次，未来也会一直赢下去，我保证，你的所有计谋都对我无效。”
“我知道你在注视，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我来与你交手了。”
他勾起唇缓缓一笑，眸光酝酿着倾覆山海的疯狂。
楚令闭眼默了片刻，所有的情绪尽数内敛，推开门他理应步入长街，但门后的光景早已发生变化。
赤色的沙滩连接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他挑了挑眉从容踏出。
一步，两步......
行至沙滩中央，脚踝没入些许冰凉，身后却传来几声意料之中的呼喊。
楚令回头，笑看着他们走近：“你们终于来了。”
第一眼看到的是顾亦怜，手掌被握住，整个人嵌入温暖的怀抱之中。
“抱歉，我来晚了。”
楚令摇头，呼吸着熟悉的味道不禁一笑：“现在，你找到我了。”
顾亦怜认真看着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
楚令佯装生气瞪他一眼：“你对我的实力就这么不信任？”
顾亦怜放软了表情，透着一股邀请般的示弱感：“怎么会，我很信任你，但这次你离开了很久，我很担心。”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很想你。
楚令听懂了他未尽之语，勾唇献上一吻。
被甩了一大段距离的楚迪和楚凤突然发现自己前进不了了，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啧了一声，面无表情盯着将楚令挡了个严严实实的顾亦怜。
两人想到了同一个词，心机男。
平时霸占哥哥/宿主还不够，这种时候还要搞特殊，更可恶的是，他们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抢不过！
楚迪和楚凤无声吐槽，还不敢叫某个记仇的人听见，其实暗地里早就幽怨地咬碎了一地手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