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婚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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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诚候府的侯爷夫人正闹着要进宫面圣，让皇上为他们主持公道呢……”
韩夫人似在盘算什么，宋千和也心事重重，沉默不语。
死寂疯长，誓要将人溺死。
“呜……”转角处传来少女的呜咽，千和抬头却只看见逃跑的裙角。
“楚娴！”千和惊呼，马上要追上去，却被吴翎拦住：
“楚小姐既然听见了，不如让她自己先哭哭，静静，想想。大小姐此刻追上去，也是看着楚小姐哭而已，徒然。”
他语气凛然而沉静，犹如夏日绿荫暗苔。
千和也是关心则乱，想想吴翎的话有理，奋然点点头，问：“老爷何时回来？”
“老爷今日一早便被裴尚书大人邀走了，走之前说了今晚会回来，恐怕马上就到。”
“你要同老爷说什么？”韩夫人问。
“退婚。”
“……”韩夫人没否定却也没肯定，开口便是：“三书六礼已走完了。”
三十六礼已经走完了，楚娴已是杜家娘子，此刻只是宋府的客人，暂居而已。
如何退婚？
韩夫人已完全冷静下来。杜玉成的事儿虽是荒唐，细细想来以安平郡公府的能力却也摆得平。死了人，无非是赔些钱，降降官，自罚三杯，名声受些损害，勇诚候还拗得过郡公府？侯府又不是没有儿子了。杜玉成可是独子！至于那琼羽姑娘，就更是好说，若是楚娴容得下她呢，就弄掉孩子卖个人情赎个身，反正出了这样的事，老鸨怕不是把她当烫手山芋，自是不必两千两了。琼羽养在府里做通房或是做个妾，盯着她不叫她惹事。没有什么原则性问题。若是容不下……呵呵，那便容不下。方法可不止一种。
“这杜公子和楚娴成婚在即，若是我们因此退婚，怕是会惹人非议。”
“非议？什么非议？”宋千和反问，“有楚娴的一辈子重要吗？”
“那自然……”一向伶牙俐齿的韩夫人有所迟疑，闭眼随口道，“那自然是娴儿的余生重要，不过得看老爷的意见。”
“到底他才是楚娴的父亲，做得了主。”
而不是你宋千和。
“我呢，”韩夫人浅浅笑道，“我听老爷的。”
以前楚娴自己想嫁，自己要嫁。千和纵使有千般言语堵在心口，有万般法子想帮她不通过成亲离开宋府，也没有太多立场阻止她——她首先考虑的是楚娴自身意愿，而非她所认为的楚娴该有的意愿。宋千和有点奇怪，她不喜欢宋琦明，却喜欢宋琦明的女儿。她希望尽自己的力叫楚娴一辈子都感到顺遂，幸福，即使一生都在幻梦之中也未尝不可，她会守护这个梦的。
梦的诞生有所条件，其重要的条件之一就是楚娴的夫家确实是个可信任之人。杜玉成人她见过，人长得端庄俊秀，儒雅似玉，一开口也是谈吐不凡，看着就像是那种，若是与夫人有情便蜜里调油，即便没有也能出于责任感，和夫人一辈子相敬如宾，给予足够尊重之人。但就看这件事他的处理与造成的结果，实际上他并不具有他表面上的品质。
人有多面，实在是看走眼了。
“今日端午，千和与夫人，怎么都坐于厅上，也不去用餐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宋琦明大步踏进正厅，声量沉沉。
“哟，老爷，老爷终于回来了。也不叫人通报一声。”韩夫人川剧变脸似的喜笑颜开，凑上去说话儿。吴翎与侍女们纷纷行礼，千和也屈膝道：“千和给叔父请安了，端午安康。”
宋琦明没理她，直接坐下也不瞧一眼，良久后才道：“起来吧。”
“是。”千和起身，试探问：“叔父可听说了杜玉成一事？”
“嗯。”他抿口韩夫人端上来的茶：“我已派人去打点了，杜玉成是咱们宋家的女婿，不会有事的。外面的事，千和也不必担心。”
“别让楚娴知道这件事。”
他的话叫千和有些语塞，和吴翎对视一眼，吴翎心领神会，上前道：“卑职得到消息后，大小姐和夫人一回家就向二位马上禀报。谁知楚小姐心中好奇，竟在一旁偷听……是在下不周，任凭老爷责罚。”
“已经知道了？”宋琦明处变不惊，拿着碗盖撇去茶沫子，道：“楚娴什么反应。”
“楚小姐哭着跑开了。”
“这孩子也真是没眼色。”宋琦明语气不悦，“端午节，哭什么哭。”
韩夫人顺坡下驴：“楚娴年轻，此刻也是心中难静……回头我把老爷的话告诉她，她听了，便不哭了。”
千和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明显是不愿退婚了。
“叔父……”她继续试探，“杜公子打人这边是解决了，琼羽姑娘该如何？”
“什么姑娘，一个青楼妓子而已。”他口中嫌弃，又镇定道：“那是杜玉成的事儿，我也打过招呼了，琼羽……命会留着。等他出来，看他怎么安排。”
千和装模作样叹口气：“叔父，念及楚娴妹妹日后，琼羽姑娘必是个麻烦。”
“杜玉成打人因琼羽而起，琼羽又曾为其府中侍女。如此缘分交汇，想必对他用情也是不浅。”
“若是琼羽留着……难保杜玉成不会忽视了楚娴妹妹，这倒是不好。”
宋千和话中有话。
宋琦明对她的意思心领神会，更是不悦，“一个女人而已。”说完直接拂袖离去，声量沉沉。
他还真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女儿。
楚娴嫁到郡公府，就有了个当尚书令的公爹，成了豪强杜氏的儿媳，若干年后也能把杜家的女儿嫁到宋家——这是宋家——一个秉持着骄傲却不得不对现状低头，又渴望着复苏的前朝破落氏族最需要的。
哪怕要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毫无责任感又行事冲动，心中无她的人。
为了宋府和远在瑜泉老家的宋氏一族，牺牲她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千和心中一坠。
“若是千和无事，用过饭便去看看楚娴。你妹妹年纪小，你得帮她。”宋琦明不忘补充一句。
“是……叔父大人。”千和行礼送别宋琦明，心中着实不甘。
杜家绝不能嫁，宋琦明态度强硬，对楚娴丝毫不顾，韩夫人模棱两可，怕有顾虑。楚娴的意见倒是不明朗，此刻她的意见反倒是最重要因而才最不重要。千和陪同诸人用了饭，席间三人都默契地不在小孩子面前提及楚娴之事，不过也就是早晚的问题了，此等荒唐流言，迟早会传遍金都的大街小巷。
随后千和到了缘梅馆。
缘梅馆一如前几日，依旧大门禁闭，只是屋内反倒没了动静，甚至漆黑一片，连盏灯都没有，仿若从未有人居住。侍女们都被赶出屋子齐刷刷站在屋外，昏黄的灯笼映上她们铁青色的脸，进屋劝慰也不是，一走了之也不是。因此看见大小姐像见了荤腥的猫儿，连扑上去，道：“大小姐，您可算来了！今日端午佳节，小姐上午还高高兴兴，现在又哭了，我们也看不出个所以！小姐今晚这是怎么了？”
她们明显还不知杜玉成之事，如此担心也是真情实感。千和按下不声张：“我进去瞧瞧，给我盏灯。”
宋千和叫一心和楚娴的侍女们都在外头等着，一个人掌了灯走进屋内，轻声细语问道：“楚娴？楚娴？你可在？烦请应我一声。”
屋内静静悄悄，烛火只照亮些书籍的轮廓。千和一边小心避障，一边耐心询问。
“千和姐姐……”房间尽头床榻之上，悠悠传来少女的回应。
“楚娴？还好吗，姐姐很担心你。”
“我很好……”少女的声量已听不出太多悲伤，只有淡淡的对现实的适应。
“姐姐，过来陪我坐下。”
“我能把先灯点上吗？”
“当然可以。”
征得楚娴同意后，千和把沿途蜡烛全部点燃，屋内有了光源，呈现出淡淡昏黄，宋千和也接着这昏黄看清了楚娴。
她蜷缩在床上，已经哭过了，眼睛红红肿肿，带着水汽，恍若流玉。
“楚娴……”千和又想住她手，却被楚娴甩开了。
“姐姐！”她突然急呼一声，在烛光下只是潮湿的眼睛，又开始波动，潋滟。
“呜呜呜……”楚娴终于忍不住，又放声大哭，边哭边嘟嘟囔囔讲些什么。
“姐姐……姐姐……我不知道怎么办……可是我不能不嫁……不能不嫁啊…”
“杜家纵使千万般不好，打死了人名声扫地，在外又有青楼相好，那也比宋家好！父亲母亲，何曾在乎过我呢？我在宋家算什么？再呆在这里，我要如何自处？我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
“你凭什么认为现在的境况，你嫁去杜家就能过的好？”
面对楚娴的激烈爆发，千和显得尤为镇定，声量轻轻，却反倒问出最关键的一句。
“杜玉成，心中有人，性子又是那般冲动，你真以为他能理解你的苦衷，与你相敬如宾，而不是怨你夺了他心之所爱的正妻之位？”
“虽说不能恶意揣度，那琼羽姑娘也实在是个苦命人，但你是认为，她或你，愿意，甘愿，无怨无悔，共侍一夫？”
她的话太尖锐了，冷如利刃，寒入骨。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婚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