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退婚（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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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迫，二人转眼间又来到衙门。
此刻吴翎已换上寻常管家的装束，宋千和还是侍女装扮。他带着宋府的腰牌，以宋家派人来探望准女婿之名要求见杜玉成。是为看身后的女子捧着食盒适合又背着包袱，宋府家他曾经也见过的，确实是这个人，宋家和杜家的婚事早已在金都人尽皆知，所以他很快得到放行。
侍卫为他们引路，虽然说是关在衙门，但衙门到底不敢把杜玉成怎么样，关着他的监舍并不是大牢，而是一间整洁干净的小屋子，和关琼羽那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平等的关系，不管最终谁的事，受苦的都是女方。
宋千和不由得叹口气。
推开小屋的门，几乎是同样的。杜玉成也在床上僵硬的躺着，像是一具尸体，这二人这方面倒是颇有夫妻相。
“杜公子，您亲家来看你了。”侍卫的语气带着几分敬意，通报后便退了出去。
杜玉成缓缓睁开眼，却没起身，也没动。
“杜玉成。”宋千和极不留情，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听见熟悉的声音，杜玉成缓缓转过头:“……是你啊。”
“宋家大小姐，有何贵干？”
宋千和并不与他过多纠缠，直接从袖中掏出了那枚玉佩。
杜玉成眼神震动，弹跳似的从床上爬起，匆匆忙忙跑到她身边:“你见到舒然……”他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你见到琼羽了？你怎么还有她的东西？你拿她怎么样了？”
“我和吴管家潜入莺香阁去看了她。你们的孩子没有了，不过她还好，性命无虞。”
“都是我的错……”杜玉成听罢便要掩面痛哭，窝窝囊囊蹲了下去，丝毫没有昨天把人打死的神气。
“起来，站起来。”宋千和催促道，“我还有东西给你，是孟姑娘的亲笔信，她有话对你说。”
听到“孟姑娘”三个字，杜玉成心知宋千和已经知道了不少东西，有窝窝囊囊站起，拿着衣袖擦擦泪，接过千和手中的信笺，坐下开始阅读，宋千和也在他对面坐下。
“额……”面前之人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放下信笺，眼看又要哭。
千和心中实在不悦，制止道:“别哭，你哭什么？”
“我的意思，孟姑娘已经很好的转达了。”
“你且说答不答应吧。”
杜玉成停止了呜咽，直起身子道：“宋大小姐，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也确实是我对不住楚娴小姐，但我实在实在……”
“你不敢？”宋千和冷笑道。
“算计我妹妹的时候，你怎不说不敢？”
“因为他人一句话，把他人打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敢？”
“明知现在无法对琼羽负责，却依然让她怀胎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敢？”
“琼羽当初被你母亲赶出府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敢？”
宋千和连珠炮断式的质问让杜玉成哑口无言，欲哭无泪。倒是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宋大小姐，你应该知道的，我虽说是郡公府世子，但却是哥哥意外亡故后，才得了这个位置。”
“所以你才做出这种荒唐事。”宋千和不想听他的辩解，他一直一直在逃避，现在他应该负责。
“是……是你说的对。”杜玉成破罐子破摔，“我从小便不受重视，兄长去世后父亲母亲才看到了我，又对我严加管教。”
“我每天过得都很压抑。”
“所以你不敢反抗他们？”
“是……”
“孟姑娘说她相信你。”宋千和冷言道。
“你让他失望了。”
“你不仅对不起孟舒然，你还对不起宋楚娴！你不敢反抗的恶果，却要两个无辜的女子来担责，你要毁了她们！！”
面对这种窝囊废，宋千和只能使出激将法。
“我……我没有……我不想害她们的，我……”
“那现在应该行动起来。”宋千和循循善诱，“侯府幼子的命已经无可挽回。你的父母会替你担责，但这两个女子的命，若你良心尚存，你就应该承担起责任。”
“你父母再也不会为你收拾烂摊子了。”
“或者说，等你以后继承爵位，也打算如此？在一次次妥协中失去杜家的百年基业？”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的他，杜玉成猛然颤抖两下，再次开口语气已是比以前坚定许多:“我没有。”
“没有就行动起来。”
“……我需要怎么做。”
孟舒然的信已写得很清楚，但杜玉成还是再次问了一遍，宋千和不由得再次耐心解释。
“恐怕今晚你就会被宋府与杜府保出去了。”
“你既不喜欢楚娴，我妹妹嫁与你也是蹉跎一生，叔父不愿退婚，但你们可以退。”
“我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若你还想对得起我妹妹，对得起琼羽，那便去反抗他们，无论用什么方式让你父亲同意退婚。琼羽之事，只要她活着便有转机。”
“我会让她活着的。”
“但有一条，你要退婚之事，在你们府内闹大即可，出府切不可外传。退婚书上也要写明是你们自觉配不上我妹妹——我妹妹的名声我还要。”
“这……这……”杜玉成还是一副窝囊的憋屈样，宋千和实在是看着烦:“这还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杜玉成神色凝重。
“怎么样？你同意吗？你可以好好考虑。”
杜玉成良久都不曾开口，十分纠结与痛苦。
“你喜欢孟姑娘吗？”
“喜欢。”他开口，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那你为什么不帮她抗争？还要拉上我妹妹下水。”
“我不知道……”杜玉成十分苦恼，他此刻的情绪他自己都理不清了。
“呵，”宋千和轻笑一声，语气开口时带着几分轻快，“杜玉成，我大你几岁，论起辈分你也该同楚娴般叫我声姐姐。你如今面对重大决策有所紧张很正常，你不必因此懊恼，也没有人会因为你的懦弱而过度苛责——只要你及时止损，做出正确的选择。”
“也许你觉得自己一文不值，但其实还是有人重视你的。”
“谁。”
“宋琦明宋大人，我的叔父。”宋千和嫣然一笑。
“他知道你喜欢琼羽，便保了下来，想卖你一个人情。否则，琼羽早被青楼的人打死了。”
“我叔父重视你，因为你是安平郡公府世子，你总有一天会取代你的父亲。你会接管他的权力。尽管这个身份现在让你感到压抑，但你要知道，你的父母除了你别无可选。”
“也就是说，无论何时你都保有底线。你一定会获得权力。能够安排自己的婚姻，给自己所爱的人名分。”
“希望到那时你不会因为今日的懦弱而后悔。”
“当然了，当然了，你与楚娴成亲也无妨，琼羽会一直活着。你父母在时她恐怕过不了门，你完全可以等到他们过世再纳她，然后让我的妹妹，成为一名被丈夫所厌弃的怨妇，一名棋子……”
“我没有。”
“你之前不就这么打算的吗？”
杜玉成像是死了心，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一口气:“好，宋大小姐，我答应你。”
“我会去会和父母提及退婚之事。到时……退婚书会直接送到贵府上。礼金也不必退了。就当是你们帮我照看琼羽的报答。”
“感谢你。”宋千和低头颔首。
“不要骗我。”她嘱托道，“虽然不太想这么做，但你别忘了，琼羽在我手里。”
杜玉成无力点点头。
“这食盒里呢，是满楼的菜肴，包袱里，是一些衣物。你吃饱洗干净，体体面面的把自己送出去。估计你晚你要被你父母押着去诚勇侯府赔罪，跪上一晚上都是轻的……你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考虑怎么向他们开口。”
“嗯。”他就像一只脱离了水的鱼那般毫无生气，简单的音节又透露出隐隐的坚决与对无望幻想的放弃。
“再见，杜玉成。希望下次见到你，是你来宋府退婚。”
“不要把我见过你的事告诉任何人。”她警告道。
离开衙门回到马车，一直没开口的吴翎打趣道:“大小姐……您今日的表现可真是……伶牙俐齿。和平时的端庄大方简直就像两个人。”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见人说人话……这可不是夸人的话。我们也是彼此彼此啊，秦少爷。”
“呵，”宋千和听见前方的人噗嗤一声，好像早已隔着帘子看到他那张脸。
“让大小姐，叫我少爷真是冒犯了，大不敬。”
“可是我看你好像很适应啊？翠儿？”
“没有……”吴翎哑然。
“今天谢谢你。冒着风险陪我做事。”她压低声量，轻轻道，又回到了往日的语气。
“不用。”
“能在你身边是我的荣幸。”
而且，秦海灯看着远方一弯靛色穹空，其上白云堆积，或浓稠清淡，阴暗分明，偶有光越过，留下清晰的轨迹，如同神迹，如同神像所爱之人洒下的视线。
而且，你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那模样真的很可爱。
无论去做什么样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退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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