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灵》朝且黎

10、新绿

　　“老爷。”晚上，蔺老爷找夏荷。
　　“少爷他……”
　　夏荷猜老爷想问的是院里堆雪人的事，刚想主动认错，不曾想蔺老爷道：“我知道了。”
　　蔺老爷一看雪堆就知道是蔺逾，这臭小子……算了还是，舍不得罚。

　　蔺老爷点头示意她坐下，道：“这次找你来是有别的事情。”
　　“夏荷，你来府里有段时间了，有没有想过去学堂。近日，阑洲瘟疫情况好些了，我想着，你也是该入学堂的年纪了，往日没机会去，现在我想着给你一个机会。”
　　蔺老爷目光温和，对她道：“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不敢接受，这不是施舍。你也不用担心以后要回报蔺府，蔺府不会束缚你，倘若你以后——即使是现在，想要离开，蔺府都会让你走。
　　“你聪明肯干、勇敢善良，我只是想你需要这样一个接触更多才识的机会，拥有更多的学识和技能也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生存。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蔺老爷道，“你不要急着回答我，可以再回去想想，等你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

　　夏荷抬头看蔺老爷，许是连日奔波操劳，蔺老爷一脸疲惫，头发也有些缭乱，全然不似平常在人前那般，着装整齐高大威严。
　　十年前，是他一声令下，毁了荷塘，夏荷曾对他恨之入骨，入府后，每天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杀了他报仇。
　　可后来因为蔺逾、和尚、瘟疫……还有许多其它事，她慢慢发现其实这个人虽然有些坏，但也并非极恶之人。他是一个慈祥的父亲，是一位合格的家主，是百姓人人称道的蔺老爷，是会对落难者伸出援手的慈善家……
　　就像夏雪一样，夏荷也一度动摇过。

　　“夏荷明白，多谢老爷。”
　　“好了，你下去吧。”

　　夏荷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停下脚步，又回过头头。
　　“老爷，我……有东西想给你。”夏荷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支吾道，然后拿出了一个香囊。
　　“这是我以前流浪的时候一个老人给我的，他曾经说这里面的药磨了粉可以治病解毒。阑洲瘟疫盛行，我却一直未染上，这大概和我一直戴着这香囊有很大关系。”
　　“老爷和阑洲的伯伯婶婶们都对我很好，我希望阑洲和蔺府可以安然无恙，”夏荷学着和尚的样子，双手合十，施礼道，“愿这香囊里的药，可以救大家。”

　　＊＊＊
　　药已送出，夏荷又来到荷塘边。
　　她已经想过了，凭自己每天逛药铺，这种药里混一点，那种药里掺一点，实在是太慢了，还没等她救人，阑洲里已经不知多少人要归西了。
　　后来她找和尚了解到，夏雨当年用内丹制药，广施于民，其实也是靠着蔺府的人力物力。
　　“阿弥陀佛。”那和尚又来了。
　　和尚自那天在荷塘见过后就被叫去蔺府祠堂诵经超度，今日夏荷到祠堂里找他，他就知道夏荷做了什么——终究是故人之后啊。

　　“灵脉的灵气似乎又旺盛了一些。”夏荷道。
　　“是啊，我看见塘角长出了一朵荷花，冬天荷花开，荷灵至此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荷族又有新的精灵诞生。”
　　夏荷望着荷塘那一抹新绿：“你说，我还有机会见到她吗?”

　　荷族精灵取出内丹后，身体会慢慢羸弱，从脚到手最后再到脸，慢慢变空虚，碰不了东西。直至身体完全透明空虚的时候，就是他们消散不见的时候。
　　就如现在，脚下冰雪刺骨，常人穿着鞋也会感觉凉飕飕的，可她已然毫无知觉。
　　“夏荷姑娘，你……”
　　“无碍，药已经送出去了，还请大师多多留意府里还有阑洲的服用以后的情况。”夏荷顿了顿，又道，“夏荷，还有一事相求。”
　　“夏荷姑娘请说。”
　　“如果我走了，大师能否替我照顾那个孩子，我不希望她像曾经的我一样到处流浪、居无定所。”
　　“我答应你。”

　　慢慢消散的事，夏荷本不想告诉蔺逾，可还是被发现了——因为她在给蔺逾送药的时候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