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围城》欲蓝

26、第 26 章

　　“俞组，万事诚下午根本没来，他上午早早就走了，走得很匆忙，什么都没带，监控也没有拍到他去了哪里。”

　　万事诚跑了。
　　从周巧被雷高明叫上一起去霜天山、雷高明发现了煤矿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瞒不了多久。
　　在赶来抓捕的同时，俞未燃让胡九全查了他和他身边的人的定位，他的妻子女儿都在家，他女儿因为王仓进了局子还在联系律师，想证明他的清白，将他救出来。他们都没料到万事诚这么狠心，会抛下朋友和家人跑得无影无踪。

　　眼下俞未燃来不及细想，接待室的门在身后合拢，在他捅破真相那一瞬空气就变了。
　　无数羽毛漂浮在空中，看起来软绵无力，但暗藏杀机。
　　——万事诚的秘书竟然是个异能者。

　　“俞组长，你应该听说过一个道理，很多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五指猛地张开，向上一抬，那些羽毛悉数聚拢起来，利剑般刺向俞未燃！

　　俞未燃侧过身，羽毛擦着他的颈侧掠过，带起的风刃让皮肤一阵刺痛，最后深深钉入身后的墙壁，尾羽余留高频震颤。

　　两次异能发起攻击之间有停顿，俞未燃抓住这个间隙，手握□□直逼她身前，秘书眸光一震，细小绒羽汇聚成一面羽盾，但在此之前，俞未燃的子弹就已经破空而出，打碎了所有能量！

　　秘书显然没想到俞未燃会近身攻击，他的力量和速度都如此蛮横，她完全不是对手。她被压制着无法凝神闭气召唤异能，被打得步步后退、退无可退，后背抵住了墙，而俞未燃的枪口抵在她的胸口。
　　“万事诚去哪里了？”

　　不愧是市长的秘书，哪怕到了这个关头，她仍然十分冷静，面不改色地否认：“我不知道。”
　　“你是他最信任的秘书，他的所有事情都经由你手，你会不知道？”
　　“没骗你，俞组长，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被邀请的人。”
　　“什么意思？”
　　秘书微微一笑：“我留下来负责断后，如果我知道一切，他们就不会让我留下来。俞组长，你还是不太了解他们。”
　　“他们是谁？

　　万事诚的秘书在守口如瓶方面也做得很不错，如果没有利益不会为他做到这份上。俞未燃是真的没想出来。胡九全查了这位秘书的资料，她是个孤儿，不像周巧那样还有牵挂的人，不得不给万事诚卖命。

　　秘书笑而不答，俞未燃又问：“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一个机会。”秘书说，“俞组长，你想过如果末日降临要如何应对吗？全球百分之六十的地方已经沦陷，人类的力量如此渺小，真的能与之对抗吗？到那个时候，你自身难保，还能护得了谁？”

　　就在这时，伍麒伍麟破门而入。
　　“老大！”
　　“老大你没事吧？”
　　得知俞未燃与异能者同处一室，他们的心提了起来，那些阻拦的安保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俞未燃摆摆手，示意他们将人带走。在这场打斗中秘书没尽全力，他连皮肉都没伤到。她选择在俞未燃面前缴械投降，仿佛知道自己不会有事，有人会保。

　　从俞未燃身边时，秘书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挑衅，有嘲弄，还有俞未燃读不懂的得意。
　　为什么？明明东窗事发处于下风，是什么给了她自信？
　　“等一下。”俞未燃说。
　　伍麒伍麟同时停住，秘书也不得不停。伍麟转过头正想问老大有什么吩咐，就见一个黑色塑料袋套在秘书头上。
　　俞未燃：眼不见为净。
　　秘书：……

　　调查组找了万事诚一个晚上，万事诚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留下半点痕迹，胡九全和燕一清都没有搜寻到他的踪迹。
　　他不要亲人，不要名声，他想要什么？他身后是什么人？谁在庇护他？
　　从秘书口中他们问出了很多东西，唯独没有打听到他的下落，她似乎真的对他的去处一无所知。连秘书都不知道？

　　雷高明想继续追查，俞未燃拦住了他：“这已经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了。”
　　接下来就该给警方了。
　　“就这么放过他？！”雷高明越想越气，一想到矿场里无数的尸体，就想将万事诚拉过来狠狠揍一顿！什么市长不市长的，完全就是个恶魔、人渣！
　　“还没结束。”洛为澈说，“我们一定还会再见到他。他的事情已经暴露，那些人匆匆带走他，应该沉不住气了。”
　　“什么？难道万事诚背后还有人？”
　　旻月市清风明月的市长背地里是一个贪名图利、作恶多端的人，这已经是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了。雷高明虽不喜欢万事诚的做派，但从未怀疑他的人品。毕竟他说得好听，做得也像那么一回事。

　　“他肯定不是自己跑的，他没这么大的本事。有人支援了他，那些人的地位一定在他之上。”洛为澈说。
　　“是谁？我们这里不会还有卧底吧？”楚七言警惕地四处张望。他根本没想到敌人就藏在自己身边，他一向嘴上没把门，平时不知道泄露了多少东西出去。
　　“不是吧，别搞……”伍麟跟着左顾右盼。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被周巧这么一闹，局里人心惶惶，嘴上没说，心里却开始相互猜疑了。

　　俞未燃看出他们的恐慌，淡淡道：“现在没有，不保证以后没有。周巧的结局各位都看到了，大家想必心里有数，不用我多言。”
　　此话一出，全场噤声。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周巧死了，死在了那个暗无天日的煤矿里。

　　雷高明脸色铁青，周巧的事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每一次被触碰，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他又恨又无力，也后悔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他的困境。然而他也清楚，就算他知道，他能做的也很少。
　　他见过周巧的奶奶，那时周巧刚被录取，他以领导的身份和周巧一起去医院探望生病的老人家。奶奶清醒的时候精神态儿不错，还给他削了个苹果。

　　“你们说，都这个时候了，万事诚偷偷挖煤做什么？那些煤炭都被送去了什么地方？有什么用？”苏桃灵托着下巴问。
　　说起这个楚七言就一脸烦躁：“他那秘书嘴真严，问了几百遍了，咬死说不知道。现在又不能对她用刑，只能干问着，不得不说她心理素质真好，人都落马了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气人！”
　　“那你问出什么了？”严不语说。
　　楚七言从他的语气读出了一丝嘲讽，怒而拍桌：“当然也有有用的消息好吗！”

　　洪其义和郑谦跑的时候以为万事诚会来救自己，然而万事诚不仅没帮忙，还打算置他们于死地。万事诚估计也没想到，洪其义这人小肚鸡肠，临死之前会报复，打算借电镀厂揭开他的真面目，跟他同归于尽。
　　秘书透露说，洪其义和郑谦原先与万事诚并不认识，是别人推荐给他的，两人会来到旻月市，也不全是万事诚安排的。
　　楚七言忿忿地骂了几句。洪其义和郑谦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事诚更不是！

　　“那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了？”雷高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解气。
　　洛为澈说：“霜天山的煤矿需要尽快解决，大风大雨的天气会加速污染的扩散，一旦污染蔓延至整座山，一切就晚了。”
　　“这我知道，我已经安排一批人先过去了。”雷高明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处理这些事情的经验，这让他很苦恼。那个煤矿里还可能藏着炸药，他一颗心高悬不下，“……可恶啊！”

　　不仅雷高明，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没有经验。俞未燃和洛为澈对视一眼，洛为澈点了点头，俞未燃就知道他放不下。洛大队长不可能放着巨大的污染源不管，让一群小白去冒险。
　　“这样吧，”俞未燃对雷高明说，“这次的污染源太大了，我让伍麒伍麟还有我的保镖去协助你们。”

　　雷高明罕见地没有发表抗议，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俞未燃这位神秘的保镖非常可靠，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听从。
　　其他人也怀抱着同样的想法。没人觉得洛为澈出现在这里有多么不合规矩，也没人怀疑为什么他会对这些事情这么熟悉和熟练。

　　正前方的大屏上正在播报今天的新闻，这几天的新闻都被感染者事件占了头条。大家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市长跑路了。距离万事诚定下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天，这几日流言蜚语甚嚣尘上，连末日的预言都冒了出来，再不解决地球就要在新闻里毁灭了。

　　燕一清说：“万事诚在明天准备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原定是他出面，现在他跑了，要取消吗？那些记者一个个如豺狼虎豹就等着这口新鲜的肉，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临时取消一定会在网上引发巨大的声浪，到时候信息技术部门未必压得住。”

　　“不用取消。”俞未燃说，“我去吧。”

　　众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洛为澈面上不显，心底也泛起一丝意外。
　　以前的俞未燃很少会主动往自己身上揽活，更不要说是这种需要抛头露面的工作。

　　俞未燃对雷高明说：“该给市民一个交代了。家属们也在等着。”
　　雷高明还沉浸在震惊中缓不过神，最近俞未燃总是会做出一些令他诧异的事情。明明是一个冷淡无情的人，却也有细腻的心思……明明“温柔”这个词跟俞未燃完全不沾边。

　　苏桃灵浅浅地笑了，两年前她在医院见到俞未燃的时候，她就见到了这个人柔软的一面。这人话不多，但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好了，那么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要说什么？要怎么说？要不要说实话？说了说话，他们能接受吗？”

　　俞未燃下意识看向洛为澈。

　　洛为澈明白他的意思和顾虑，在苏桃灵提出这个问题前他就有所考量，但话到嘴边，他突然变了主意，将陈述句变成了反问句：“你觉得呢？你怎么想的？”

　　俞未燃认真地想了好一会，才说：“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大家，可以隐瞒一部分尚未证实的线索，他们至少得知道凶手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那就这样做。”

　　俞未燃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也拿不准这样做是对是错，以前他在异能行动队只是一名普通成员，只需要接受任务和完成任务，不需要拿主意和做决定。他第一次担任“领导者”，也会有忐忑和怀疑，但洛为澈的肯定给他打了一记强心剂。
　　五年不见，他还是习惯在他那里寻找心安。